第二卷：乱战第三十二章：夫人的召见
辽东王府还是一如既往的宽敞和明亮，既有关东地区独特的豪迈之风，又留存着中原青州的典雅之美。唐小莹还记得首次来到这里时，她心中的羡慕和感慨，在古代拥有一座如此巨大的府邸，不仅是她，就算是张礼那样的底层贵族也是不敢奢望贪求的。不过，时日境迁，上一次她走在这宽敞的庭院时，她还只是辽西侯府一个挂名的军师，空顶着一脑袋的贵族头衔，可具体的身份不过是张礼的随从，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不仅拥有了子豪这样知根知底的同伴和下属，更以一个亡国公主的身份建立了功勋。她当然有理由感到骄傲，不过，她此时更担心赵夫人会不会询问她的兵马来源。如果问了，如何作答也是个棘手的问题。
正当她带着亲卫穿过前廊准备走进王府的会客大厅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小莹殿下，好久不见了，快请进。”原来是赵夫人亲自相迎。不管怎么说，赵夫人也算是一个诸侯的正妻，论地位，也可以说是整个辽东行省的王妃。这样不合礼节的热情让心思缜密的唐小莹觉得毛骨悚然。
就在唐小莹准备下拜请安的时候，赵夫人却直接走到唐小莹的身边，温柔地说道：“您是有功之人，这么客气做什么？”然后右手搂着唐小莹的腰，缓缓将唐小莹请进室内。这一套动作下来，不仅把唐小莹自己吓得冷汗直冒，跟随而来的亲卫们也是颇感震惊，侍卫们心中想道：“这是谁呀？这还是王妃吗？咱们小莹公主什么时候和辽东王的夫人关系这么好了？”
进了屋里，侍卫们就没法跟着进去了，只能是在门口瞪眼瞧着，也听不见屋里说什么。谁能料到，赵夫人突然让人把大厅的几扇门全都关上了，这下子彻底把唐小莹和她的侍卫分开了。
唐小莹心想，这么大个房间里摆放着几十扇屏风，还有好几个紧闭着的小门不知通往何处。但凡主人家要在这里藏下百十名刀斧手，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这时，赵夫人发话了：“小莹殿下，论岁数，你比我的女儿大不了多少，长辈说话难免有一些不合年轻人性情的东西，所有有些时候请你见谅。”
唐小莹回答道：“长辈教训晚辈是应该的。辽东王殿下在我心里一直是叔叔一样的亲人，那我斗胆，叫夫人您一声婶婶可以吗？”心中想的却是：“鸿门宴之前，刘邦和项羽还能称兄道弟呢，叫你一声婶婶拉进一下关系也不算吃亏。”并且不安的打量四周，盘算着，如果对方真的有埋伏，如何用最短的时间挟持赵夫人并且全身而退。这倒不能愿唐小莹做事风格太匪，关键是，自从上次河心洲一战被当枪使几近丧命以后，唐小莹就对赵环那个老狐狸及其家人没什么好感了。
再者说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让唐小莹没想到的是，一声婶婶叫出口，那端庄无比的赵夫人竟然被感动得花容失色、泪眼模糊。唐小莹心想：“不是吧，自己没说什么呀，这夫人的泪点实在有些新奇。”
顾不上唐小莹还没说话，一个小姑娘端着两盏茶从侧门进了屋里，先给赵夫人端了过去，又走到唐小莹身边：“小莹殿下您喝茶。”
这女孩长得当真是国色天香，一个高挑的身材不仅在这个时代少见，而且体态丰盈却不失端庄，简直就是欧美模特的身材加上一个东方古典美女的脸蛋。这是唐小莹第一次看一个美女入了迷，在她看来，这姑娘跟齐长秀相比也是有过之无不及。
可正当唐小莹准备接过茶盏时，一个惊人的细节让她觉得不可思议，这女孩的掌心竟然有厚厚的老茧。手掌起茧子多半是和人的工作职业和生活习惯有关，例如足疗按摩师的关节和拇指会有茧子，而军人的虎口处也会因为常年拿枪而留下痕迹。而掌心有茧子的人，在唐小莹有限的认知里，不是搬砖的民工就是练武之人。
她抬头看看那张人畜无害的面容，接过茶盏放在手边，越打量越觉得长得好像某个她认识的人。
那女孩上茶过后，也不理会唐小莹异样的目光，而是转身坐在了赵夫人的身边。
赵夫人介绍道：“小莹，这个是我和辽东王殿下的独生女，好像比你小个两三岁，叫胧明。”
“胧明？”唐小莹反复用小声念着这个名字，口中忍不住念出一首诗词：“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这首是宋朝岳飞所作的《小重山》。唐小莹读取研究生之前，其实一直是个比较偏向文科的人，不过，她对古诗词不甚了解，也不愿意花很多时间去背诵一些在她看来没有用的东西。不过岳飞、纳兰性德和白居易的诗，她倒是能想起很多。
不过赵夫人听闻这首诗词后，却问道：“小莹，这是你写的吗？”
唐小莹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无心之言，只好点头肯定。而一旁的胧明却笑了，小声吟诵道：“流云未停，水中藏镜，柳下依稀故人影，近观美玉莹莹。”这词作得十分空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只是礼貌的回答而已。
不过唐小莹是个很仔细的人，她听后，立刻反问道：“故人？我和姑娘你在什么地方见过面吗？”她实在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位辽东王的独生女。但是上次张礼带着唐小莹前来述职的时候，赵夫人和胧明就躲在屏风后面的里屋，那个时候胧明就已经认识唐小莹了。
唐小莹心想：“赵夫人和我也不过只见了一回，胧明和我初次相遇，怎么一点也不怕生，都是贵族女孩，她和齐长秀的区别实在是太大了。”
胧明玩笑地回答道：“没关系，我和姐姐你一见如故，自然是故人。”
三个女人拉了几句家常话，表面看上去是亲热无比，不过书归正传，话归正题，唐小莹觉得自己见也见了，也该离开的时候，赵夫人却让出来没多久的胧明回避到里屋，而留下自己一个人和唐小莹单独谈话。
她从怀中拿出一块红布，递到唐小莹手中。里面包裹着一封字数很长的诀别书，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
书写的格式和张礼写给唐小莹的那封极其相近。但是不同的是，这封是辽东王赵环写给他的夫人的。信中说明了前线环境的恶劣，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参加这次战争的，他说，如果初春后还不能得胜，就让赵夫人胧明母女立刻收拾行装化妆成百姓逃出城，去关内隐姓埋名过日子。
看完此信，唐小莹首先感觉到的不是辽东王赵环保家卫国视死如归的悲壮，而是心想，既然老狐狸早知如此，为什么还要拉着张礼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王子下水，真是害人害己。
正当唐小莹拿着这封诀别书，准备询问赵夫人的用意时，却听见赵夫人很认真的讲道：“唐小莹殿下，我和我女儿的身家性命以及王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东西，全都托付给你了，你是一个好人，你是现在唯一有能力帮助我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