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到夜晚,女孩潮红彻底消退,沈念特意测试过她额间的温度,药物起作用后她终于退烧了。
一整天没吃东西,琪亚娜渐被饥饿感唤醒,她做了个美梦。梦中是从未见过的妈妈,只可惜没能看清那张脸,她还想去牵住妈妈的手可忽然就醒了。
女孩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是一张笑容柔和的面颊。她刚想把妈妈喊出声,这才发觉对面的是沈念。
沈念松了口气,轻声问道:“还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女孩摇摇头,发烧时的无力感和钝痛都已经消失,眼里流露出期待,“我有点饿了……”
沈念看着她可爱模样不由一笑,摸了摸那头白毛,“那起床吃东西吧。”
琪亚娜拿着罐头,粉白的指头勾着易拉罐环连着几次都没有撬开。模样看着属实有些笨拙,最后是沈念替她打开。
“谢谢你!”女孩捧着罐头,眼里亮着光芒。
“只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没必要道谢。”沈念嘴角微扬。
对他来说的确很简单,但在琪亚娜心里却是壮举。从一开始找到避难的木屋,再到如今找到药物治疗自己的发烧,对懵懂的女孩来说,沈念的身影在眼中就此变得高大了。
房间里回荡着轻声咀嚼,琪亚娜抬眸看去,沈念不知何时起身去到窗口,火光映照他白皙的侧脸,神情间透着担忧。
琪亚娜咬着食物,困惑道:“外面有什么东西吗?”
沈念回过神来,他收拾好心情,向女孩淡淡一笑,“没……忽然想看而已。”
光透过窗口照耀的很远,边缘的黑暗被偶尔窜动的火苗撕扯成布条,影影绰绰。
男孩深深望向黑暗,最终收回视线坐到桌前。琪亚娜已经吃饱正擦着嘴,漂亮的眸子端量他的脸。
“继续睡觉吧。”沈念指尖扣着桌面。在这种地方,娱乐就别想了,能有遮蔽风雪的地方算是万幸,“这次我睡地板,你继续睡床。”
“可那样你不会生病吗?”琪亚娜趴在桌上,好奇的望着他,“为什么不一起睡在床上。”
沈念不知是自己精神太紧绷还是疲倦,忽然就失去和女孩聊天的兴趣,“没关系,我的身体很结实,轻易不会生病的。”
琪亚娜还想说什么,都被他摆摆手打断。
愈来愈重的疲倦感让沈念几乎倒头就睡,连对于坚硬地板压顶的背脊不舒服的感觉都淡忘。
倒是琪亚娜难以入眠,她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侧着身望向沈念。
那份疲倦呈现在脸上,又随着熟睡逐渐淡化。男孩忽然皱起秀气的眉,仿佛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呜呜~”
风声喧嚣传到女孩耳中,她不由愣住,那声音似乎不止是风声而是谁的呜咽。琪亚娜看向沈念,后者并没有被声音吵醒。
琪亚娜走下床来到门口,低声问道:“有谁在外面吗?”
回应她的是风打在木墙的撞击声,像谁正用着锐利的爪子剐蹭。
“没人吗?”琪亚娜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悄然打开房门探出脑袋,借着火光勉强看清周围的状况。
大概真的是她想的太多,环顾四周也没看到有人的影子。倒是阵阵冷风吹的她忍不住缩起脖子,准备关门回去睡觉。
“呜!”
琪亚娜毫无察觉,当她准备关门的刹那,五根锐利的爪子从缝隙伸出刺入女孩的白皙的手背。剧烈的疼痛让那双眸子开始放大,来不及尖叫整个人便被用力拽出门外。
沈念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是在没有光亮和氧气的黑暗里,他站在原地,视线倒映出白发女孩的背影。
沈念认出背影的主人,朝着她喊道:“琪亚娜?”
没有得到回应,女孩忽然爆发出尖叫。整个人被无形的手一路拖拽向前,无论琪亚娜如何挣扎都没办法摆脱。
“喂!”看着这一幕的沈念开始朝着女孩狂奔而去。
沈念不知道带走琪亚娜的是什么,脑海的预感告诉他,放任下去的话他就会永远失去这个认识不久的可爱女孩。
可竭尽全力的奔跑也追逐不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恐惧将沈念包围,身体在剧烈运动后开始脱力,速度无法控制的减缓。
沈念向着琪亚娜渺小的背影伸出手。他好不容易救回的女孩,绝不允许就这样被人带走。
快一点,再快一点!
“哈,哈——”
沈念猛地从地板上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息。汗水从脸颊滑落,身上薄薄的衣物氤氲出热气,他在梦中剧烈的运动似是带到现实来。
没有新木柴的火盆黯淡了些,房间变得昏暗。他下意识扭头看向床的位置,瞳孔瞬间放大,琪亚娜真的消失了!
冷风从敞开的木门灌入房间,沈念瞬间清醒,他起身跑到门口,接着微弱火光看清雪地里有阵杂乱的脚印,不止一个人。
琪亚娜的脚偏小,至于另一堆脚印则像猛兽那样在雪里印出锐利的五爪,后面的分明是人脚的模样。
光能照耀到的地方很有限,更远的地方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深邃黑暗。沈念站在门前垂眸沉思几秒,他折返回到房间将唯一算得上武器的冰镐拿上,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入雪中。
呼啸的风埋没男孩的身影。沈念忽地放缓脚步,转头看向与自己相距很远的木屋,明明只在几秒钟的时间却跑出如此距离。
那场梦中自己想要更快的念头也实现了。他的速度可以变得很快、更快,去救下女孩!
……
月亮穿过云层散发出微弱的光亮。漆黑的雪原里总算勉强能看得清事物,女孩低头看着被划出伤口的手背,血液不断涌出滴落,在一片白色中尤为刺眼。
五根豆蔻般白净的脚趾透出受冻后的鲜红,踩在雪里步伐凌乱。
琪亚娜正在拼命的逃跑,被拖出木屋后她倒在地上。意识到眼前是食人的怪物后,求生欲战胜了疼痛,她甚至没看清怪物的长相,爬起来开始奋不顾身的逃亡。
身后的怪物紧追不舍,女孩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始终没被它追到,一路奔跑到这片连绵起伏的雪丘附近。
这里暗藏危机,积雪下方或许就是裂痕,不慎掉落下去只会摔的粉身碎骨。
怪物也开始转变追逐的方式,从山丘间不断跃过,高高俯视着乱窜的女孩。五爪扎入冰面划动,开始准备最后的扑杀。
琪亚娜见不到怪物,偶尔透过月光见到它的影子就会被吓得狂奔。眼里泪水滑落消融积雪,如今所经历的事情已经让她走向崩溃的边缘。
怪物、孤独、疼痛。琪亚娜能想到的只有沈念,那个男孩或许在觉察自己消失后,能在关键时刻将自己救走。
虽然那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却是女孩没有坐以待毙的唯一希望。
乌云笼罩,微弱月光消散像是怪物狩猎的倒计时结束,琪亚娜的视线陷入黑暗,冰冷刺骨的风吹打面颊,她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整个人冲撞在地。
四肢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琪亚娜被按住手脚无法动弹,极近的距离她看清了那只怪物的长相。
坚硬角质物包裹的脸部,五官模糊,脸上几道裂痕从中分泌出紫色粘稠的液体,稀松的头发勉强分辨的出是个女性。
一只死士。
令人作呕的恶臭传来,它迫不及待的张开口准备吞噬食物,被压倒的琪亚娜无力反抗。
恍然间琪亚娜余光见到沈念的模样,那大概只是临死前的走马灯。下一刻,男孩的身影消失不见。
琪亚娜眼中的事物开始改变,仿佛时间跳跃过。上一秒她被死士压倒将要被杀,下一刻怪物从身上消失,变成男孩的面颊。
沈念的面涨得通红。见到女孩将要被杀死,大脑陷入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后身体下意识的释放出能力。
血液加速流动,身体动作加速。狂奔撞击。
沈念硬生生将死士撞飞出去,反弹的冲击力让他觉得身体像要散架了一样。随后他强忍疼痛前去查看女孩的状况。
“你没事吧?”沈念的目光柔和了。视线所及女孩的伤势并严重,大多都是划伤、擦伤,最重的是被利爪刺入过的手背。
琪亚娜面对突然转变的状况还没能回过神,胸膛剧烈的起伏呼吸着劫后余生的空气。渐渐的女孩清醒过来,所发生的事情并非走马灯或是做梦。
自己仅能想到的男孩在刹那间将自己救下了。
琪亚娜用力的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含糊不清,“我,好害怕……”
“没关系,我就在这里。”沈念附身,抚过女孩额前凌乱的发丝,“没有谁能够伤害到你,不用害怕了。”
被撞飞的死士在反应过来后从雪地爬起,面对搅扰自己进食的男孩回以狂暴的咆哮怒红。
与其对视着,沈念的目光越渐冰冷。因为琪亚娜的原因,面对这些东西他倒是没那么害怕了。
他垂眸看向紧握冰镐的手,加速的能力第二次使用明显没有先前那么强。所以想要杀死对方,自己必须要抓住那转瞬即逝的机会。
死士手脚并用的扑来,沈念早有预料拉开身体。对方扑空的瞬间,下一次更加凶狠凌厉的扑杀再度展开,敏捷的像是只猎豹。
冰镐挥舞划破空气,重重的砸在死士肩头,它却像没有受到攻击那样保持速度抓向沈念,即使在这之后冰镐带出一大块血肉。
血液流动加速。
沈念与利爪仅有几厘米的距离时,肉眼可见残影闪到边上。加快的速度慢了很多,死士在瞬间反应挥爪割向他的胸口。
“碰!”
声音像是镐子砸在岩石上,死士的头颅被冰镐刺入几厘米深,巨大的力量最终导致本该割破身体的爪子只是划破衣服,它被冲击力压的摔在雪地里。
沈念吐出一口浊气,血液加速太多以至于毛孔分泌的汗水变成鲜红色,贴着脸颊滑落,热气氤氲。
他对于机会的抓取很准确,死士的攻击不惧死亡但并不代表它真不会死,只是比人类的生命要顽强的多。如今头颅被打开依旧在尝试从地面上爬起来,但沈念再也不会给它机会了。
男孩目光里的冷冽和这里的温度不差分毫,平静的对视着死士凶狠的目光。他跨过怪物的身体,双手紧握冰镐将其拔起,再度重重砸下。
几滴紫色的血溅在脸上。直到怪物的头颅从身体滚落,沈念才怔怔放开冰镐,手也因为不断冲击导致虎口震裂。
不能手软,就像它真的会吃掉琪亚娜,再伺机杀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