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满天星的幽语

  满天星的幽语,诉说着男女之间纯洁无瑕的恋情:

  映云院的女生在每学年开学前会将信物悬于窗前,若有男生通过玖学会保卫科的考验取得信物,即可在下一个月圆夜将信物系于银杏树上,在树下等待佳人前来相会。

  听完夏至的解释,谷雨没听出“纯洁”与“无瑕”两词,他只觉着这段话字里行间洋溢着两个字:变态。

  “夏兄,此言差矣。”夏至的话让小寒有些不开心,大家都是经过素质教育且通过笔试与面试考入天空学院的人才,怎能行偷鸡摸狗之事?

  入室行窃是要判刑的。

  “此行不叫偷,而叫……”

  “取!”

  小满接话,谷雨震惊。

  换个说法就不算偷窃了是吧?

  “好一个‘取’字!”夏至拍腿称攒,而后自来熟地勾住谷雨的肩膀解释:

  与其他院不同,主修「表演与艺术系魔法」的映云院面试一面相貌,二面才艺,三面教养,层层选拔,严格把关。

  这也导致了映云院的学生数量远比其他院要少,且男的玉树临风才高八斗,女的闭月羞花秀外慧中,无论何时何地,他们都是被蜂群簇拥的鲜花。

  但映云院的学生,大多自恃清高,看不上其他院的歪瓜裂枣,便内部垄断了资源——这激怒了其他院的学生,连续告白十位女生都被告知名花有主的现任夏维学会会长恼羞成怒之下联合除玖学会外的所有学会向映云院施压,誓要从花园中摘几朵鲜花出来。

  然后夏维学会会长就被来自映云院的玖学会会长成功攻略并策反,成了人家的狗。

  不过,在玖会长裙下缴械而降的夏维会长还是用尊严为兄弟姐妹们争取来了一些东西:满天星的幽语和君子兰的低语。

  满天星的幽语到底有多变态,谷雨知晓了。

  他现在开始好奇面向其他院女生的“君子兰的低语”是什么内容。

  “……那个玩的就有些变态了。”夏至脸色突然变得阴沉,眉目间有一丝半夜对着手机屏幕划档案袋拉链结果划出一道紫光般的恐惧:

  “映云院的男生会把写好的半句诗词塞进香囊挂在门前,其他院的女生要是看见喜欢的香囊,就会在自己手绢上写出下半句与对方的香囊交换。”

  “之后也是等下一个月圆夜,持对方信物去潭亭散步,等待相遇。”

  “下流。”小寒摇头。

  “无耻。”小满低骂。

  “卑鄙!”夏至愤慨。

  “……啊?”谷雨呆滞。

  他的世界观与其他人碰撞、破碎,然后扭曲,形成了对自我认知的怀疑:我才是不正常的那一个?

  “隔墙有耳,咱们换个地方!”不等谷雨在新世界中寻回自我,小寒打开客厅玻璃门,微笑仰视满天星光。

  “真美呢……”站在门外感慨,㭉轻声叹息,低头看着手中抱着的制服。

  散发着浓郁衣服护理剂香气的女生制服。

  “会长,我要进来了。”

  敲门示意,然后推开门……不出所料,那名少女依旧红着耳根捂面趴在桌上。

  “衣服已经洗好了,已经没有那种你很喜欢的味道了。”

  “……不要了。”

  “啥?”把衣服叠放在少女桌边,㭉看了一眼堆积在少女脚下的文件,嘴角抽搐:“玖会长和夏维会长去「云海」约会了,要开学后才回来,学会里的事您不想做也不行哦?”

  “衣服,不要了。”

  “……学院里的制服都是定制的哦!更换的话很麻烦的,您已经是大人了,还请不要有这种小孩子的想法。”

  找出那件曾在昨夜将某人引入深渊的娇小衣服,㭉捂面用力呼吸:“唔……咳咳!您看,全是护理剂的味道,放心啦!”

  “……”

  “打起精神来啦!”把属于少女的衣服放在她头顶,㭉认真地鼓励着她:“您要是没干劲的话学会里的事务又要落在我头上,然后我就会把它们交给情报部的成员处理,她们会累坏的!”

  “哦、对了!”㭉似乎想到了什么,指着放在桌边的制服:“副会长的制服是特别定制的,要更换还得向财会部汇报,总不能说沾上了男生的■■所以要更换吧?”

  “闭嘴啊!”

  后仰下腰躲开砍向脖颈的手刀,然后扭转腰身侧空翻避开踢向膝盖的小脚,㭉平稳落地眯眼微笑看着脸色通红的副会长:“啊呀!您有精神了?赶快处理一下行政部保卫科送来的文件吧!”

  “……我想休息。”

  “会长,您还不可以休息。”㭉指了指那堆需要通宵处理的文件,“您知道玖会长、莯书记以及其他副会长为什么请假吗?”

  “临近开学,包括情报部、学生社区管理部、魔法研究部、宣传部在内的十八个部门都有很多事要做,而这些事都需要会长过目指导。”

  㭉心疼地靠近自家副会长,抚摸着她用黑白蝴蝶结绑成双马尾的小脑袋:“您刚成为副会长不久,明年请向前辈学习请假吧!”

  啊——好烦!烦死了!

  “……㭉你帮我做吧!”

  “不可以哟!会长。”㭉推了推镜框,眯着眼睛说:“我帮您处理的话,那还要您干什么?”

  ……这是能向上级说的话吗?

  “而且我们现在用的熏香对某些体质特殊的人员有奇怪的效果,需要向夏维学会文学部汇报这件事。”

  “另外您鞋子、袜子、Pantsu和制服上的东西我采样交给了夏维学会魔法研究部检验科,过一会儿我还得去检验科取报告。”

  “你!你把那种东西拿去干什么!”

  “啊呀——”合掌接住劈来的木刀,㭉用她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看着恼羞成怒的少女:“我和会长不一样,我以前接触过那种东西,怎么说呢……”

  㭉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说:“要是让「碧云院」的魅魔看到了,她们可能会直接失去理智。”

  那里面,蕴含着庞大的魔力,这很奇怪。

  正常人无论是血液还是其他什么,都不会含有太多魔力。

  她怀疑那名男生患有「魔漏症」这种可怕的魔力中毒型疾病,如果不尽早医治,他的血肉甚至脏器会因魔力侵蚀而晶体化,丧失原本的功能造成死亡。

  “……你想说我是魅魔吗?”

  “嘛,虽然您昨晚是挺疯狂的,不过由于种族天赋,魅魔的Mune没您的精致……啊呀!”

  “去死啊!”

  被人抓住衣领甩出房间,脑袋撞在走廊上的㭉捡起掉在地上的眼镜。

  “会长还是一如既往地可爱呢……”嘀咕着戴上装饰用平光镜,㭉揉着屁股起身,走了几步后她右手轻按在绑于裙下腿侧的匕首:“谁?”

  没有任何声音。

  寂静到能听清自己逐渐急促的呼吸声。

  鸟唱、虫鸣突然远去,头顶的星空也消逝不见,取而代之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黑色。

  是结界?还是某种作用于大脑从而让受术者产生幻觉的魔法?

  很奇怪,感觉不到任何魔粒子波动,而且周围的环境正在褪色,温度也缓缓变低。

  袭击事件吗?能突破第一义工、小百合和夏维学会共同组成的监控与防护网……

  这绝对不是她能面对的敌人。

  思索结束,㭉冷静地把匕首放在因光消失而缓慢变暗的地板上。

  然后,安分地土下座:

  “请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会做的。”

  活命嘛,不寒碜!

  “敲里嘛,立冬,下次你「放逐」的时候能不能打声招呼,老子尿一半给洒裤子上了。”

  “你真的是个畜生,你妈的,等老子哪天让情报部的人把你粉色APP浏览记录查出来贴在校园报上。”

  黑暗里传来熟悉的嗓音,㭉好奇抬头,看向天空中那个闪烁的光点。

  “你别叫,维持「放逐」很耗费魔力,我要是手抖,你我和检验科的人都得在这片临时的空间里流浪。”

  “流浪你妈!老子要是懂空间魔法,直接把你妈放逐了。”

  “……弟弟,咱们没妈。”

  “……行吧。”

  光芒暴涨,一个正系着腰带的男生和一位身着白色制服的男生从光里出现,出现在㭉面前。

  “嘶——”

  看到那名印象深刻的女生,立夏只觉腰侧酸疼,立即绕步躲在立冬身后,嘴里不停念叨着“妖魔鬼怪快离开”。

  恩……这只学妹好像和立夏存在克制关系?

  立冬打量着跪坐在地板上的少女,咳嗽两声后用很正式的语气自我介绍:“你好,㭉同学。”

  “我是夏维学会副会长——立冬,这位是夏维学会情报部部长——立夏。”

  “……诶?”

  㭉瞪大眼睛。

  立冬,夏维学会副会长,全天轨唯一一个能自由控制空间因子的人。

  根据夏维学会情报部的报告,能使用空间魔法的他会悄无声息地进入女孩子的闺房,然后……奖励自己。

  是一个在校风评极差的男人,是典型,也是玖学会的头号整改目标。

  “被、被学长盯上了吗?”

  “要在这个被放逐的孤立空间里对㭉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吗?而且还是两个人……”

  她在说什么?

  立冬疑惑。

  他在校的大部分时间都窝在理论魔法研究部研究空间元素因子的结构,不善交际,也不喜欢交际。

  唯一从实验室走出来的几次,是去参加夏维学会与「贤者塔」的魔法研讨会。

  可能,在其他学生的目光里,我是那种苛刻、严肃的人吧?

  尽量使自己语气温柔,再带上一抹僵硬的笑容:“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

  “这里是被我用魔法暂时割裂出来的空间,可以理解为异空间。由于没有太阳提供热量,空气中的元素因子也很有限,长时间滞留后你可能会死于低温或者缺氧,当然,也可能会因为这片空间失去支撑而被撕裂成肉眼无法捕捉的碎片,所以还请你好好回答接下来的问题。”

  你还说你不是坏人!

  㭉缩了缩脖子,弱弱询问:“要是我死了,玖会长会为我报仇么?”

  ……好冷静的威胁!

  立冬的直接上级是夏维,而夏维是玖会长的狗。

  这事要是让那位能提着菜刀冲进花街追着夏维会长砍的女豪杰知道了,会长就得被那位女豪杰撅,然后会长就会来撅他。

  “我、我不怕的……”立冬心虚,“夏维会长和玖会长明天应该就能抵达学院,在此之前还请你配合……”

  “我饿了。”指着自己的小肚子,确认对方不敢伤害她后㭉眯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立冬:“洗了一天衣服,饿了。”

  没打招呼就把她放逐到这种危险的地方,还用很可怕的话吓她,她很生气。

  “这个……”立冬回头看立夏,比了个手势:点子扎手。

  “待会儿请你去「梦之岛」。”作为情报部部长,立夏很明白这些女孩子喜欢什么,“立冬出钱。”

  “好耶!”振臂高呼,㭉蹦到立夏身前,吓得立夏本能地后侧步架起双臂摆出防御架势。

  “学长最好了!尽管问吧!㭉什么都会说的!”

  立冬没问㭉,他先问立夏:“你知道去一次梦之岛够我买多少实验材料吗?”

  立夏冷笑回答:“你知道见到她勾起我多少残酷回忆吗?”

  “算了,㭉同学,你今早提交给检验科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这很重要,请如实回答。”

  立冬语气严肃而凝重,㭉目光飘忽而闪躲。

  “啊这……”

  怎么办?要出卖会长吗?为了梦之岛里的甜品出卖自己可爱的会长吗?

  “是、是从我男朋友那里弄来的!”

  她嬉皮笑脸地回答。

  “这样麽……”立冬松了口气,“详细的情况待会儿我再向你解释,能告诉我你男朋友是谁吗?他在哪里?”

  “啊这……这个……”

  她在撒谎。

  立夏一眼便看穿了她的谎言。

  这家伙是不可能有男朋友的。

  想让她说实话,很简单。

  用怜悯的目光看了一眼立冬的钱包,立夏开口了:

  “再加一份「冰之宫」的冰淇淋套餐。”

  “是兰亭会长昨晚从一个叫‘谷雨’的男生那里榨来的。”

  果断而没有任何负罪感的回答,末了,㭉还补充一句:“全身都是。”

  谷雨?老院长带回来的那个学生?

  立冬与立夏对视一眼,彼此皱眉。

  “监控录像还没有删,㭉待会儿拿给你们看!快去梦之岛罢!㭉已经等不及了!”

  学长们没说话,他们还在对视,视线缠绕间,竟缠出一丝禅意。

  “立夏,你知道去一趟冰之宫要花多少钱吗?”

  “鬼知道,花的又不是我的钱。”

  “立夏,你妈死了。”

  “……哥哥,咱们没妈。”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