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骑士的过去

  长久持续的高强度训练,以及反复调用血族能力,并且使它与自己融合的过程已经让暮华年精疲力竭了,回到自己的卧室之后,看着摆放在房间中央的大床,还没来得及换鞋更衣的她,就已经结结实实的栽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上,瞬间进入了梦乡……

  从混沌中苏醒,暮华年缓缓地睁开了眼,她很疲惫,也许是训练的强度过高,以及反复调用血族的能力所导致的结果,全身好像灌了铅一样,无力挪动,猩红的眸子有些发肿,意识也如同她的视野一般,混乱而狭小。

  她挣扎着翻过身,却脱力失衡,跌落下床。

  ‘这具该死的身体,协同率太低了,许多招式根本无法施展,还是自己之前的身躯好用。’

  趴在暖呼呼的羊绒地毯上,恢复意识后的暮华年久久没有动静,她尚未适应新的身体与新的血脉带给她所激发出来的能力,环顾四周,房间中央的公主床,投射进黄昏阳光的落地窗,悬挂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尽管场景的布置很温馨,但暮华年不知为何,只感觉这里静谧的诡异,又有些可怕。

  她颤抖着,默默地领悟着椋告诉她的射击要诀,尝试着催动浑身血液集中于身体的第三只眼,瞬间!暮华年觉得眼前一切事物都仿佛静止了一般,黄昏的阳光不再跃动,光晕呈现颗粒状形态浮现在她的眼前,好似这世间最纯粹的元素一般,这眼前的一切告诉她,她领悟成功了,而这也更加地强调着,她彻底告别了人类的生活。

  久未活动的大脑一旦运转起来便如脱缰狂奔的野马,她的思维仿佛不受自己掌控,在深层的记忆中挖掘出了众多信息源,其中最令她印象深刻的,是那个有着一头银发的女人,暗姬的母上,暮华年的仇敌,优姬。

  暮华年支撑着爬起来,摔倒,再爬起来……如此持续了数十分钟,她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终于攀着床沿,挪了上去。

  再次躺回床上,她已是满身大汗。这时,房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感觉怎么样?”

  暮华年扭过头,看见了熟悉的身影。身边围绕着深邃的黑暗气息,黜黑的长裙衬托着金色的眼镜,一顶女式帆帽扣在脑袋上,以及那具有代表性的独特微笑,毫无疑问,那是她的老师——椋。

  椋上前几步:“身体感觉怎么样?”

  暮华年没有表态,只用声带蠕动着轻哼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调。

  椋也是相当自然地将书桌前的椅子拽了过来,坐在了床边。

  “呵呵,这样吗?好好休息,休息好了之后记得去一下老地方,女王找你有事。”

  椋笑了笑,伸手抚摸着她的额头,看了她一会,随后起身离开房间,临走前,她对暮华年说道:“为师对你的转变感到很高兴,你学会了向前看,也的确如你所说,往后会有许多有趣的事等着你,所以,抓紧成长起来吧,乖徒儿。”

  就在椋离开不久后,暮华年起身下了床,走到大落地镜前,静静地审视着自己。

  银白色的长发,猩红的眸子,白皙的皮肤,以及跟那个该死的女人一模一样的外表。

  注视着自己,追忆着过往,镜前的暮华年顿时怒火中烧,原本恬静的小脸在一瞬间变得扭曲起来,攥拳,打出。

  镜子在强大的冲击下变得粉碎,甩掉拳尖的镜子碎片,拿起外衣披上,黑着脸,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卧室。

  今夜的酒吧并不营业,因为有特别的客人到场。

  酒吧里,略显昏暗的灯光中,暖昧的酒香轻拨心弦,钢琴旁边,女琴师修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跳跃着,悠扬的旋律宛若清泉一般流淌,让人不经意间沉醉其中。

  不远处的吧台后,身材高挑的执事服少**雅地摇晃着手上的调酒器。

  白龙舌兰酒一盎司、伏特加两盎司、柠檬汁两盎司...

  “客人...您点的冰岛长茶...”

  茶色的鸡尾酒,缓缓注入装了大杯半杯冰块的高玻璃杯,冰块与杯壁碰撞发出的脆响仿佛晚风中的风铃声。

  “谢谢你...”

  微微颔首,女孩猩红色的双眸中似乎并没有多少情绪波动,下一刻穿着长裙,披着大衣的她将目光转向身边的“同伴”。

  只见在她的左侧,一个身着一袭黑衣的少女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察觉到看向自己的视线,转过头笑看着回应道。

  “怎么了?小暗姬,一个人在这里喝着闷酒?有什么烦心事吗?”

  暮华年没有理她,而是缓缓将视线收回,拿起手中的冰岛长茶,一饮而尽。

  “话说,我记得小暗姬你之前明明不会喝酒的,怎么现在酒量就这么好了呢?而且,连冰岛长茶这种只有资深酒客的酒品都知道。”

  优姬的话语中带着些许调侃的口吻,看着身边这位平日里就乖巧可人的女孩一个劲的往嘴里倒着烈酒,整张白皙的脸蛋变得红扑扑的,她似乎已经完全喝醉了。

  “呵,不会喝酒,你在说什么笑话?”

  暮华年睨视着她,一脸不屑的回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呀,话说我家暗姬突然间变得那么成熟、稳重,而且还会一个人偷偷的来借酒消愁了,这样飞速的成长,真是让我这个做母上的感到惊讶呢~”

  优姬不明意味的笑了笑,随即自顾自的说道。

  “我...我...”

  暮华年摇了摇头,声音渐渐变得抽噎起来,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汇聚到下巴,随后滴落在裙摆上,留下了一大片水渍。

  “不必悲伤,小暗姬,哦,不,本王现在应该称呼你为暮先生吧?”

  优姬眼见时机成熟,便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从你刚回到暗夜血域的那一天起,本王就知道你不再是暗姬了,暮先生,你那坚毅的眼神与稳重的举措无不让我感到欣慰,因为这让我知道我家小孩终于长大了。”

  优姬上前抱住啜泣的女孩,继续说道。

  “但本王并不希望你以这种方式长大,同时,本王也知道你就是暗姬,我最爱的小孩;你也是大夏的骑士,灵钰,但这两者并不矛盾,整合起的记忆终究会伴你走向未来,你又苦必为难自己呢?”

  “胡说什么,我永远都是人类,反倒是你,妄自尊大,自作主张!我不光恨你,我还狠我自己,恨这个该死的种族,更恨如此不公的命运!”

  暮华年大声地朝优姬吼道。

  “噗呲,暮先生,你其实很享受这段时间里相处的的点点滴滴吧?以本王对你的了解,如果你真的恨本王,恨这个种族的话,在你回来的那天,你早就已经动手了,为何不去遵循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呢?”

  优姬看着朝自己发脾气的暗姬,反倒没有生气,而是耐心地解释着

  “据本王所知,你的父母死于动乱,从小和妹妹相依为命,为了生计,你不得不加入当时死亡率极高的骑士团;为了照顾自己的妹妹,你只能拼了命的去训练自己,最后虽然成为了一代的首席骑士,但只有你自己知道,你这一路走来,究竟失去了什么,得到了什么,你失去了亲情,你失去了爱情,你也失去了友情,你最终得到的也只有无休止的杀戮和冰冷如梦魇般的噩梦永远笼罩着你。而现在本王足以给到你心中所渴望却不曾得到的亲情,更何况本王是真的爱你,不然你也绝对不可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

  优姬说完,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静静地陪伴着泣不成声的暮华年。

  “再送你一句话,小孩,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哭够了记得回去好好睡觉,不管什么事情,睡一觉就都好了。”

  优姬缓缓起身,留下这么一段话后,便有些不舍的离开了酒吧,同时一边走,一边在心中忏悔着。

  ‘请原谅我的任性与自私,暮先生,只有你,也只能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