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一半伊地知忽然顿住，似乎是觉得自己太放松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这个后来就不太好提了，抱歉。”
木子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她摇了摇头，说没事，“只是好奇一下，不能就算啦。”
“只是对于我这种旁观者来说这种话不合适而已，”伊地知摇了摇头，“毕竟那一场事故后果很严重，如果木子小姐还好奇的话，其实伏黑他们也知道。”
“这样吗。好的，谢谢您。”
伊地知老师再度摇头，这次没再说什么话，两人一时沉默下来，专心等待里面的回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木子的错觉，她总感觉那里面的奇怪的气息似乎越来越多了。
“——附近还有高阶咒术师吗？”木子死死盯着虚空的某一处，忽然开口问道。
“大概是没有了，有咒术师分配的任务地点一般周围都会空下来——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木子直起身，蹙死眉头，还没来得及多说一句，破空而来的一只巨大的鸟儿抓着伏黑惠跟钉崎朝他们而来。
已经昏过去的钉崎遍体鳞伤，木子扶住她，眼神震惊得无以复加。
“惠！蔷薇姐这是……悠仁呢？？”
伏黑惠的状态也很不好，嘴角血迹干涸，发丝散乱，比跟之前教学楼那次看起来还要狼狈，可看向木子的眼神还是熟悉的感觉。
——一点也不像会为了收场赴死的样子。
“木子，带钉崎去治疗，虎杖……”他顿了顿，如同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我会带他回来的。”
伊地知老师率先反应过来，他叫道：“你不能一个人留在这里！”
“没办法了。”伏黑惠看了一眼身后的建筑，咽下嘴里溢出的血沫，回头看向他们的时候，早已看不出虚弱。
“伊地知老师尽量喊一下一级、二级——不，算了，目前这个情况，还是交给我来收场吧。”
木子觉得不对，刚放下钉崎立刻回身看他：“是咒胎已经孵化了吗？那可是特级诅咒，你要怎么收场？？”
她说着想从车里跑出来，“我要跟你一起去。”
伏黑惠没说话，只是看着木子，看得少女踏出的一步、在联想到自己的武力值之后又十分憋屈地收回去，“……好吧。”
伊地知老师重新跟伏黑交接，少女赌气似的坐进后排。
也许是伏黑惠的云淡风轻，或者说还完全没有对于特级的概念，她这时候还只能沉浸在被小看的不爽里，在伊地知终于放弃劝说伏黑惠之后，颇为怨气的扔下一句：
“总有一天你们连出任务都少不了我！”
只是这句话显然也没有达到木子放狠话的目的，伏黑惠反而是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他还说：“好。”
木子有点惊讶地抬头，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配合，只是这时候车子已经发动了。
她扒着窗户往后看，少年的发型仍然瞩目，却没有破坏长身竖立的半分英气，像是一颗钉子笔直地扎进心脏里。
就像是在守护着什么一样，无比坚定。
一直到看不见人了，木子才失神地靠回座背，伊地知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说道：“木子小姐不用这么担心。”
“刚出生的诅咒实力没有那么强，伏黑是很熟练的二级咒术师。”
木子勉强笑了笑，并不是很放心的样子，不过还是打起精神来回话，“这样吗……啊，一直很想跟伊地知老师说一句，可以不用叫我小姐的。”
“毕竟伊地知老师才是前辈，叫敬称太冒犯您了。”
“这倒没有，只是习惯。”伊地知摇摇头，看了一眼木子，有些犹豫地开口：“不过，听说木子跟虎杖同学从小就认识。”
“但是木子同学看起来，并不是很担心虎杖同学的样子？”
木子愣了愣，下意识说出一句：“这么明显吗？”
看着伊地知一下睁大的眼睛，少女有点迷茫地挠了挠头，要说不担心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悠仁他……从小运气就很好，应该不会出事的吧……”
这个理由脆弱得一碰即碎，还好伊地知老师没有追问下去，要不然木子自己都不知道能说什么。
对于悠仁，她的感觉是很复杂的，复杂的到了有点分裂的感觉，不触及所谓诅咒的时候她还能像以前那样对待悠仁——但是到了这种时候……
木子总会想起那个噩梦般的大笑，一只手就能掐住脖子迫使她窒息，少女第一次意识到竹马的手掌有这么大，除了可以完整地包住她的手心，也可以轻松得跟捏块豆腐一样让生命悄然消失。
即便后面看起来好像确实已经不在意了，可是那也只是为了安抚悠仁。
恐惧已经刻进了本能里，洗手间那个诅咒，尚且还能劝自己“生死有命”；那个控制了悠仁身体的诅咒、在一开始就是以她最熟悉的面容掐住她的脖子。
木子无法说服自己释怀，哪怕清楚那不是悠仁的本意也无济于事。
她吐出一口气，幽幽地低声说了一句：“大概是因为，我太害怕了吧。”
……
待那辆车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伏黑惠才收回眼神，看向这座所谓的少年院，犯了错的少年都被关在这里，到头来付出的生命还可能要加上他的同伴。
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一个能够忍受的等量代换，但是猛然炸开的浓厚诅咒气息显然没有给他机会。
两面宿傩摸着下巴不知道从何处走出来，扫了一遍周围早已是空无一人的样子，猩红的舌头舔了舔牙齿：“哎呀，其他人都走了么？真可惜啊。”
即便是灵魂形态，两面宿傩对于虎杖的身体也会有一点轻微改造。
除却那些必定会显现出来的黑色咒印条纹，那牙齿仿佛也变得格外锋利，无一不是在刻意彰显自己独特而强大的存在感。
“……”伏黑惠没有说话，或者说他根本不相信虎杖悠仁会失控到杀死——
“你好奇不好奇，我以前是怎么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