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夏,阿夏,风逸夏!”
风逸夏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浸在一汪泉水之中,舒适而缥缈,那一道温柔的声音像是丢在水中的小石子,在他的心湖激起了道道涟漪。
风逸夏费力地睁开双眼,瞥了一下此时正跨坐在他身上的人影,接着又准备不省人事的睡去。
怎料那道温柔声音的主人并不买账,一把揪起他的领子,疯狂晃动他的身体,连带着本就质量堪忧的木床也“吱呀”作响起来。
“姐姐跟你说话没听到吗?你再给老娘装睡!”
风逸夏此时再无睡意,只得张开双眼,惊恐地看向眼前之人。
一袭金色的头发散乱的披挂在她的肩头,发梢微微盖住她丰满的臀部,黑色连衣裙被她那高耸的峰峦高高拱起,仿佛要将衣裙撑裂也似。
违背常识的是她丰满的胸部下面那纤细的腰肢线条,也不知这样纤细的小蛮腰是如何撑得住那丰硕的峰峦的。
她此时正跪坐在风逸夏的腰上,两条圆润结实的长腿包裹着黑色的丝袜夹在他腰部的两侧。
赤色的双眸眼角微翘,带着一抹化不开的冷媚之色。
“你是不是触碰那道‘禁忌’了?”
风先生大概是见惯了这一副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化身为野兽的香艳画面,脑袋向后一仰。
“艾米拉,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控制不住了,看看待会儿谁更尴尬。”
艾米拉轻皱眉头,丰润性感的红唇一撇,终是从风逸夏的身上爬了下来。
风逸夏看着那让他百看不厌的身影,我们是如何认识的呢?似乎是好多年前的夏天。
……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醒了。
张眼望去,是广阔无垠的血色天空。
身体背后传来一阵柔软,他面无表情,不过太阳穴上一跳又一跳的青筋却暴露了他颇不宁静的内心。
“这是······穿越了?就这?这是梦吗?雷击呢?车祸呢?这剧情是不是不对?我只是睡个觉而已!只是睡个觉!!!”
他抬起自己有些瘦弱的胳膊。符合大部分穿越狗血小说剧情,他已不再是那个青春正年少、社会主义有为青年待选人的16岁高中生了。
如果不是发育不良的话,这小胳膊小腿,充其量是个8岁“小伙”。
他慢慢站起打算看一下自己周围的环境。起身之后,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感到背部柔软了。
“都是些——什么玩意儿?”8岁小儿起而望四方,只见——
从他站立的位置向四周辐射,满眼所见皆是倒伏在地上的尸体,血染红了这地,也染红了这天。一股苍茫的感觉悄悄爬上他的心头。
举目望去,是无边血色;举目望去,是浮尸千里。
刚刚穿越就遇到这种大场面,作为一个心理年龄16+,身体年龄8-并且拥有多本穿越小说阅读经历的他做出了他应该做的事,弯腰——
“呕——”
有没有搞错,刚穿越就来这种大场面?这跟电视剧和小说完全不一样啊!!!
吐了一段时间,也没吐出什么有料的东西,得嘞,连个饱死鬼都做不成。
就这?就这样了?
灵魂三问浮现在脑海里: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反正原地等死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穿越一次,远离了枯燥无味的高中,远离了只关心他成绩的父母,远离了他原本孤独无所依的生活。
活下去吧!人总是要活着的。
他随意选定了一个方向,步履蹒跚却又坚定前行。是啊,人总是要活着的。
血云,血地,满眼是望不穿的血色,犹是人间地狱。
他看见了近乎无穷无尽的尸体。
他看见:有披甲者,手持长枪挑起眼前之敌,同时他的心脏也被一柄利剑洞穿;亦有着袍者,或失头颅,或失双手双脚,其周遭,或有冰雕,或有泥沼,或有火之余烬。
魔法吗?看样子来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世界。
走着走着,他突然站定,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在遥远的地平线,他看见了一道站立的身影,在这满是血色与伏尸的世界中,唯一站立的身影。
活的死的?大概是死的,不然站在那儿干什么?看风景?还是吓人?
好歹有一个目标了,经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他来到了他的身边。
这个人浑身都是血污,连他身上的衣服样式都已看不清。
两簇箭羽齐齐没入他的眼眶,他双手拄着一把剑,有段剑身已钉入地面。在他脚下凝着一层厚厚的冰霜,将他与大地连在一起。
顺着这人望向的方向,倒霉催的穿越者看到了一杆倒在血泊中的大旗,旗帜已被鲜血浸洗,不见原来的模样。
唉,都是可怜人——吗?抱着为了应景而产生的复杂心情,他从那屹立不倒的身影边走过。
路尚未到尽头,前路迢迢,后路遥遥,不见始终。
看样子真有可能死在这里了,一念至此,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但他依然前行。不管怎样,还是继续走下去吧,就算只是为了让自己不留遗憾。
······
“噗通——”他重重地摔在了血泊中,经过不知多长时间的滴水不沾长途跋涉,终于,比起精神,他的身体先一步崩垮。
“算了,小爷我真是尽力了。”长时间未摄入饮食是他本就因营养不良而显得瘦削的身体变得形销骨枯。
虽然某部分黑暗小说里主角在这种绝地中会在绝望的笼罩下靠吃尸体坚强的活下去,但作为经过合格九年(四舍五入吧)义务教育的有为青年,只表示“呵呵”。
真要敢吃,尸体里的病菌直接把你送走,还什么忍辱负重,所以他宁愿饿死也不去吃那些死去的“两脚羊”。
“淅淅沥沥——”突然一滴水落在了他干枯的嘴唇上,一丝又一丝,一滴又一滴,连绵不绝。天地之间撑起了一道雨幕。
“下——雨了?”他感觉到雨水滑过他的发丝,拂过他干枯的身体,润湿了他的嘴唇,生机?只是徒劳,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若是没有奇迹发生,他的消亡已是毫无悬念。
这是什么狗屁穿越?刚出场连龙套都没跑就要挂掉?我哔——当他在心底无力吐槽时,雨已经不知不觉地变小,渐渐,雨停了。
他费力地望向天空,才发现不是雨停了,而是有一层无形的薄膜笼罩在这片赤野,抵挡了所有的风雨。
“啪——”这是脚踩在水中的声音,所以······有人?他用尽全部的力气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他愿用此生所有的忠诚去祈愿,祈愿这“救命稻草”。
此刻他不愿想为什么在这人间地狱还会有人在游走,他想活下去,无论是人也好,是怪物也罢,只要能救他······
来自远方的身影终是浮现在了他的眼际。
来的不是怪物,不是天使,也不是恶魔,她倒像是从童话故事中走出的公主。
一头金发散乱的披到腰际,一双赤眸眼里风光明暗不定,散发出摄人心魂的气息,着一身黑色连衣裙,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年龄,却早已勾勒出了一身傲人的曲线。
捎带麻袋,确定不是垫的???濒临死亡,他依是语出惊人、字字诛心。
一双黑靴紧紧的收着,显得她的小腿修长笔直。她踩在雨水和血水混合物上,没有溅起水珠,只是踏出了圈圈涟漪。一个水晶球被一双十指修长肤若羊脂的手捧着。
遥远的路途在她脚下的涟漪中不断缩短,时空正在变迁,他一直抬头看着她,他也不知自己在看什么,只是想要看着她,看她慢慢从远方而来,勾起他所有的心魂。
女孩手中的水晶球微微有些晃动,一股奇异的波动正在水晶球中酝酿。
扑面而来的妖冶气息,让他本苍白的面孔涌上了一股不健康的潮红——她来到了他的身边。
没等他继续“细品”女孩的外貌,她手上水晶球的异变就吸引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水晶球爆发出耀眼的银光,璀璨如太阳,在这满是血泞的大地,在这被血色笼罩的世界,突然出现了一个银白色的太阳,然后——太阳炸裂了。
水晶球炸碎,化为满天飞舞的银羽,飘然天地间。短暂失明后,他见到了他此生难忘的画面:
她垂眸看向他,一层细腻的光辉软化在她的羽睫之上,轻轻扇动,流光四溢。
那潋滟的眸光和天幕之际的流光重叠在一起,千万种光影淬落其中,但无数繁华璀璨都抵不过她眼底的幽深混沌。
艳极荼糜,危险浅殇。
她站在血与光交织而成的缤纷之中,荡漾的轻雾朦胧了她曼妙的身躯,金色的长发微微卷曲着、缠绕着、氤氲着拂过那纤细的腰肢。
她轻抿的薄唇微启,那桃夭灼灼、春风十里,皆不及她唇上一点朱红。
他听到那女孩说出一句枯涩难懂的话语,直到他学习完这个世界的语言后,他才发现那是一个人的名字,这个名字将在往后岁月中与他相伴。女孩向他伸出一只手,黑暗的世界中露出了一丝裂纹,有光透入。
漫天的银羽飘落在他的身体上,一道道瑰丽的花纹在他身体蔓延,流过他的手臂,他的躯干,他的双腿,他的双眼······细看一下,那些花纹像是人体的脉络,未知的花纹遍布他的身体,也给他带来了某种未知的力量,宛如——新生。
奇迹,发生了。
男孩看向那只白皙的手,慢慢伸出他那满是血污又亮着瑰丽花纹的手,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握住,从此不再分开。
那一年,花有归期,人正年少,有清风逸夏。
所以,他名为风逸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