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原罪之刃

  “哥哥!救命!哥哥——!”

  “晓燕,晓燕——!”

  不知身处何处,也分不清是真是幻,只知道眼前的妹妹在哭泣,妹妹的身影在逐渐变得模糊,那呼救声凄厉而绝望,令人心碎。

  我要去救妹妹,我必须要去救妹妹!徐子峰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他拼镜想要追上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住了脚步,就好像有看不见的手拽住了他的双脚,扯住了他的手臂,让他动弹不得,甚至不断地把他往后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渐行渐远。

  放开我,放开我啊——!徐子峰不顾一切地挣扎着,咆哮着,然而他越是反抗,那股无形的力量就越是强大,甚至真的有无数只手从地下伸了出来,抓住了他,甚至在把他往下拖拽。

  “哥哥……哥哥……”妹妹的呼救声越来越微弱了。

  “晓燕——!”徐子峰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想要挣脱束缚“滚开……都给我滚开啊!”

  不知何时,一对短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徐子峰顾不得许多,胡乱挥舞着短刀,扎向那看不见和看得见的手,上半身似乎终于挣脱开来,但是双腿仍然被死死缠住,甚至在拖拽下摔倒在地。

  “哥哥……”最后一声的呼喊,再也看不到妹妹的身影,再也听不到妹妹的声音。

  “我要去救她!放开我啊——!”徐子峰彻底崩溃了,他举起了手中的短刀,猛然刺向了被困住的双腿……

  一切戛然而止,一阵冷汗从徐子峰的全身涌出,徐子峰的思绪陷入了几秒钟的短暂停滞,然后慢慢回过神来——啊,看来是做了一场噩梦啊。

  是梦吗?原来是梦啊……

  真的是梦吗?不……好像不是梦!

  徐子峰忽然感觉到自己身处的环境似乎舒适得有些异常,环顾四周,赫然发现周围并非自己熟悉的房间,而是躺在有顶盖的华丽大床上,惊愕之际,徐子峰猛然坐了起来:“我在哪!”

  “我家。”一个听上去有些淡漠的声音回答了徐子峰的问题,他寻声扭头看去,只见星霜静静地站在床头,“重伤,需要休息。”

  “我妹妹呢?对了,我想起来了!”徐子峰想起来了,这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我妹妹被绑架了,我得去救她,呃……”

  一阵剧烈的痛楚袭来,徐子峰感到自己的脑袋仿佛要裂成两半似的,捂着头,无力地再次倒下,嘴里依然在呢喃:“晓燕……我的妹妹……我要去救她……”

  星霜并没有回应,也或许是不知道如何回应,只是给徐子峰重新拉好被褥:“休息。”

  休息?哪里还有时间休息!

  徐子峰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那伙黑衣人闯进了他的家,绑架了他的妹妹,甚至还想要杀他,妹妹!妹妹有危险!

  “我必须……去救她……”顾不得头痛欲裂,徐子峰硬是起床想要离开,却不想刚刚站起,双腿就一阵发软,一个踉跄就栽倒下去。

  徐子峰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仍然处于麻痹无力的状态,别说起来走路了,站稳都难。

  心急如焚的徐子峰此时已经顾不得了,挣扎着向门边爬去。

  星霜既没有劝阻,也没有安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徐子峰,看似平静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似疑惑,似不解,似同情,也似乎什么也没有。

  “我回来啦。”这时,贝利亚尔推门进来了,“哎呀,你小子怎么自己起来了,喂,你们这些人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姑爷扶到床上去啊。”

  侍从们赶紧簇拥上来,把徐子峰扶上床。

  徐子峰想要挣扎,但是现在的他虚弱得根本无法挣扎,加上头痛,连意识其实都是有些模糊的,只有一件事在他的脑海中清晰无比:“妹妹……我要去救妹妹……”

  “你先躺下吧,现在的你什么也做不了。”贝利亚尔在床边坐下,用非常诚恳的语气说道,“这次是我大意了,连累你们兄妹了,实在很抱歉,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在调查了,他们出不了这座城!”

  可现在徐子峰哪里听得进去,满脑子都是妹妹的事情:“妹妹……晓燕她要换纸尿裤,还要按时吃药才行……那些人……他们竟然敢打她……我……”

  “唉……”贝利亚尔叹息一声,放任这种状态的徐子峰鲁莽行事肯定有危险,于是魔王用手指轻点了一下徐子峰的额头,让他睡了过去。

  接着,贝利亚尔对女儿说道,“星霜,你也去休息吧,都在这里站了一夜了。”

  “失魂落魄,执着,惶恐。”星霜说道——虽然她看上去仿佛是一座冰山,但感知和捕捉他人情感的能力却是细致入微,“命运说,孤独,需要陪伴。”

  “那好吧,看这小子的样子,也是得要个人陪着,真晦气,连着遇上倒霉事。”贝利亚尔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有胆量杀一个回马枪,“我去你大姐那里看看有什么最新进展,再去联合会那里打探打探消息。”

  “稍等。”星霜说着,摊开双手,召唤出水晶球,一阵白光之后,她说道“命运显示,往西。”

  “啊,西边是吧,谢了。”虽然很模糊,但是起码有了个方向——贝利亚尔知道,女儿的这个能力在关键时刻是非常救命的。

  星霜的能力“命运启迪”是她三岁时觉醒的,极其稀有而珍贵的天赋异能。

  起初的时候,还只是能够不定期,不定向地获得一些未来的预兆,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星霜对这个能力的控制力越来越强。

  到现在,她已经可以对特定的事物,进行定向预测,尽管结果有时清晰,有时模糊,但已经非常厉害了。

  贝利亚尔对此感到欣喜的同时,也有深深的忧虑。

  这位原天堂第一天使,现今地狱七大原罪魔王之一的大人物经历过太多太多的事情,他深知小女儿的这种能力搞不好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所以贝利亚尔和星霜约定,只能在家人面前使用能力,对其他人必须严格保密。

  到目前为止,星霜的预言从未出现过偏差,甚至包括这次的婚约——在徐子峰看来,这是贝利亚尔任性妄为的决定,却并不知道,早在此之前,星霜便已经预示到了什么。

  “遭遇危险,平安脱险,救援者,为我伴侣。”

  “啊?嘿嘿……怎么,我的小宝贝这么快就想着要嫁人了?太早了吧。”

  贝利亚尔起初不以为意,小女儿是她的掌上明珠,哪里舍得让她随便出嫁,可没想到星霜却非常认真地说道: “命运说,就是他,命运说,必须是他。”

  那时,贝利亚尔尚且对小女儿过分坚定的态度将信将疑,现在看来,预言显然又一次应验。

  离开房间,贝利亚尔迎面遇上了一位弓腰驼背,长相有些畸形的魔族。

  他名叫古柯,虽然其貌不扬,却是地狱之中位列第五的名医,仅次于亚巴顿,阿斯莫德,别西卜和亚斯塔路这几位魔王,是贝利亚尔家的首席御医。

  一见到贝利亚尔,古柯首先用那佝偻的身形努力弯曲下去,向君王行礼:“参见殿下,小人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啊。”

  贝利亚尔此时正急着去大女儿那里打探消息,有些不耐烦,脚步也没有停下:“喜个锤子,这几天竟是倒霉事,有话说,有屁放,我这还有要紧事呢。”

  “殿下,根据小人昨天对这位少年的体检,得到了非常喜人的结果。”古柯跟在贝利亚尔的旁边,搓着手说道,“他的身上有庞大的混沌能量激活的痕迹,几乎可以肯定,那是原罪之刃显现。”

  还真是啊……这证实了贝利亚尔之前的判断。

  昨晚,预感到可能有危险的贝利亚尔仍然迟到了一步。

  当他到达徐子峰的家,或者说是他家位置的异空间时,看到一副骇人的场景——徐子峰挥舞着两把短刀,全身杀气沸腾,充血的双眼写满了疯狂,转瞬间便将两名里教廷的杀手斩成了碎块。

  贝利亚尔赶紧上前阻拦:“小子,你先住手!”

  但此时的徐子峰已经失去了理智,看到拦路者不由分说,直接挥刀刺向贝利亚尔。

  对方来势汹汹,甚至以异能加速位移,让贝利亚尔也有些措手不及,只能抬手硬挡,就在刀锋接触到他的瞬间,贝利亚尔的身上忽然涌起一团赤炎,将徐子峰连人带刀吹飞出去。

  趁此机会,贝利亚尔紧上一步,补了一记手刀将徐子峰彻底打晕过去。

  不过,事情并未就此结束,一阵刺痛从贝利亚尔的手臂上传来,他抬手一看,发现自己竟然流血了。

  “这破盔甲起反应了居然还能伤到我?难道说刚刚那刀是……”贝利亚尔四下一扫,发现短刀已经消失无踪。

  御医的话验证了贝利亚尔的猜测——那真的是原罪之刃。

  “不就是原罪之刃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的女婿,应该的。”贝利亚尔用一种不在乎的语气,想要把这件事一笔带过,同时加快了脚步,他心里已经有点后悔让御医给徐子峰做全面体检了。

  可御医却一瘸一拐地跟了上来:“殿下,殿下,不只是这样呢……经过小人的反复验证,小人非常确信,这个原罪之刃的属性是‘怠惰’。”

  “嗯!?”贝利亚尔猛然收住了脚步,眉头一沉,“你这家伙,是不是搞错了?”

  “小人反复确认,千真万确,所以小人才特来恭喜殿下啊。”

  “唔……”贝利亚尔拧起眉头,沉思片刻,“你下去吧,这件事你不要对任何人透露,等我回头慢慢处理。”

  原罪的本质就是欲望,然而多数的人被欲望所驱使,只有极少数人能够驾驭欲望,甚至将其化为手中无坚不摧的利刃,这就是被称为不是神器的神器,人类独有的原罪之刃。

  能够抽出原罪之刃的人类,都是具备足以挑战神魔潜能的强者,而在这之中,又以贝利亚尔所代表的“怠惰”原罪之力最为特别。

  古往今来,能够抽出原罪之刃的人类虽然罕见,但加起来也有万千之数,但能够抽出“怠惰”的,徐子峰可以说是第一个。

  这其中的原因,贝利亚尔自然是明白的,因为“怠惰”是所有原罪之刃中威力最大,但触发条件也最为苛刻的一种,至于这背后的深意,更是让贝利亚尔有些许的不安。

  “唉……这难道就是命运吗……”即便是万人之上的魔王,也有不可知,不可控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