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秩序的捍卫者

  黄昏之后,便是夜幕降临,但对某些人来说,忙碌的时间才刚刚开始。

  位于某地市中心CBD的一座高档写字楼顶层,是属于一家名为“联合远洋商贸股份有限公司”的物流商贸公司。

  但和一般商贸企业客户频繁来往的情形不同,这座位于写字楼顶层的公司几乎鲜有人问津,甚至连员工上下班时间都和写字楼里的其他公司错开的,显得颇为神秘。

  因为这并非是什么商贸公司,而是名为“暗影联合会”这一特殊组织的总部兼当地的行动中心。

  这是一支非常特别的魔法师力量,他们既不轻信神,也不贸然与魔交易。

  他们的信条只有一个,那就是维持人间的秩序和均衡,保卫这个属于人类的生存空间。

  对于任何想要侵略染指这个世界,或者妄图颠覆人间秩序的力量,联合会都会毫不犹豫地采取最坚决的回击。

  但同时,这个组织也并不盲目排外,只要是愿意按照相关规定,遵守人间的法律法规,不滥用魔法,在人间进行正常活动,那么无论是神还是魔,都可以畅行无阻,享有和人类一样的权益,并且受到保护。

  现在,这个组织的首脑,同时也是当地联合会的负责人周俏正一脸不悦地靠在自己的真皮大班椅上。

  他把脚翘上了办公桌,叼着点燃的雪茄,歪着头,用一种不耐烦地态度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人——他平常并非如此,只是单纯不想给眼前的人好脸色而已。

  周俏人如其名,年轻时是个俏皮的帅哥,现在已经年过半百,少了年轻时的俊俏,却多了些作为大佬的气派。

  “说吧,你这个驻外的大主教大人不在香港,东京这些花花都会里好好待着,到内地的这种十八线小城来找我干嘛?”

  “周会长说笑了,我这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在那张高档红木办公桌的对面,是一张和整个办公室豪华大气的风格严重不符的小马扎,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正端坐在上面。

  尽管明知周俏是有意刁难,但男子仍然努力表现得谦和,保持着微笑,看上去就和一般的商务人士没有差别,只有他胸前的金色十字架低调地表明着他高级神职人员的身份——里教会东亚地区大主教丹尼尔。

  区别于表教会在普通人面前进行精神传教,里教会是真正能与上帝和天堂接触的存在,真正的神之代行者。

  他们掌握庞大的资金,人员,以及那些超越常理的魔法秘术,是教廷真正的实权者。

  他们的行动也不受世俗的限制,像丹尼尔这样的驻外主教基本上就相当于使封疆大吏,里教会在亚洲的大小事务基本上全都是他说了算。

  丹尼尔年约四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在这一地区工作了近二十年的时间,从巡回士一步步爬上主教的高位,是个亚洲通,虽然金发碧眼,却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日语,韩语,俄语,甚至还会一些泰国语和印地语。

  亚洲地区不全是里教会的地盘,有相当部分是属于钢铁联合会的辖区,而且两个组织的关系并不算太融洽,所以丹尼尔必须悠着点。

  至于站在丹尼尔身旁的高壮汉子,就不怎么和颜悦色了,他一直都是握紧拳头,用一种充满敌意的目光瞪着周俏,宛如怒目金刚,不过周俏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接着,丹尼尔开始介绍情况:“是这样的,我的一些手下在贵辖区行动的时候,忽然失去了联系,昨天我们在贵辖区的一处裂隙内找到了两具残缺的尸体,希望……”

  “等等!”周俏一抬手,打断了对方的话“你的人什么时候进的我的辖区?通关报备了吗?我这儿的规矩是你不懂,还是你手底下的人不懂?”

  丹尼尔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措辞有些不妥,笑着解释道:“抱歉,因为是重要的秘密行动,所以是打算在事后再向周会长您说明的。”

  “那就是你们没守规矩咯。”周俏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义务帮你们捅的娄子善后吧?秘密任务嘛,那就把他们的死也当‘秘密’处理不就好了?这种事情你们最擅长了吧?”

  丹尼尔身旁站着的护卫怒斥道:“大胆,竟敢不配合我们执行圣务!”

  周俏眼睛瞪大了些,一下一下地敲着座椅的扶手,毫不客气地回怼道:“你们的圣务关我屁事?搞清楚,这里不是罗马,这里有这里的规矩!大哥订的规矩!谁也不能坏了规矩!天王老子也不行!”

  护卫不甘示弱:“我们是上帝的人间代行者,你那个什么大哥难道还能比肩上帝吗!”

  听到这话,周俏微微眯起眼睛,透出一丝杀气。

  而丹尼尔脸色都变了,整个人从小马扎上弹了起来,反手就是一耳光甩在护卫脸上:“放肆!这里你说话的地方吗!还不赶紧向周会长道歉。”

  护卫一脸懵,显然还没明白为什么挨了这一耳光:“大人,我……”

  “滚,到外面等着!”丹尼尔赶紧将护卫打发走,然后又赔笑脸道“不好意思,周会长,年轻人不懂事乱说话,还请您见谅,我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如果当事人都死了,就没人记得了,如果没人记得了,那也就不存在了,到时候故事想怎么编就怎么编,这是你们教会……不,是你们所有西方人最擅长的,对吧?”

  周俏并不打算让这小小的风波就此翻篇,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一件小事。

  他伸出手,指向天空,继续说道:“是不是到时候有一天……我想不会很远,大概就几十年吧,像我这样的人都死完了,你们的上帝还会腆着脸出来说,这个‘大结界’是他做出来保护人类的,人类还得对他老人家感恩戴德,啊?!”

  “岂敢岂敢,周会长您说笑了,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周俏公然对上帝出言不逊,丹尼尔作为高阶神职人员却并没有勃然大怒,反而继续赔不是,并且努力转移话题——显然,联合会能独立于世是有着自身不同寻常之处。

  “关于这次的事情没有提前按照流程向您报备,是我这边疏忽了,我方必然做出相应的补偿,不过这次的事情毕竟出现在您的辖区,还是希望您能给予一些协助。”

  公事公办,周俏也不墨迹,非常直接地开出了条件:“要协助,可以,按规矩来,先说说你的这些手下悄悄摸摸来我的辖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这个……”

  “丹尼尔主教要是有难处的话,那就算了,反正这件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不不,其实是这样的,有一批叛逆分子监守自盗,偷走了教会的贵重的宝物,我正在四处追查这些人的下落,为了不打草惊蛇,同时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这才不得不低调行动。”

  “哦,原来是出了内鬼,丢了东西啊。”

  周俏不由得微扬嘴角——到现在为止,对方依旧是含糊其辞,没有透露任何的细节,几乎没有一句实话。

  不过他知道多问无益,面前这只老狐狸虽然态度谦恭,但绝对是守口如瓶,不该说的事情,多一个字都不会透露。

  好在这种事情周俏也经历的多了,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他也敷衍地说道:“好吧,那就按规矩走个流程,你整理个章程过来,我们再一起研究研究怎么办,还是那句话,按规矩来,该我办的事情,我不会含糊。”

  尽管周俏很不想和里教会的人打交道,但是他不会因为个人感情动摇作为联合会会长必须保持中立的原则。

  丹尼尔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于上门来求助:“有周会长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回去整理资料,今天打扰许久,先告辞了。”

  “不送。”总算是把麻烦人物送走了,但是周俏却笑不出来,直觉告诉他,这次肯定出了大事。

  一想到这,周俏就感到一阵心悸,不由得按住胸口——身体真的是大不如前了。

  这时,周琦端着水杯和药片走进了办公室:“爸爸,你又忘记吃药了。”

  “哦,是琦琦啊,你怎么到这来了?”周俏说着,吞下药片,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周琦则是略带埋怨地说道:“爸爸你还说呢,辖区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吗?”

  “怎么了?”

  “贝利亚尔王前些天来看女儿的时候,被一群身份不明的人伏击了。”

  周俏不以为然:“哎呀,我还当什么大事呢,那可是地狱的魔王,就算有这个大结界,也不是几个毛头小子能搞定的人物。”

  周琦撅起嘴:“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人跟爸爸报告吗?。”

  被女儿这么说,周俏有点惭愧——这是他经常训手下的话,不想有一天被女儿用来训自己。

  自从当上了这个会长之后,周俏确实每天都被困在这办公室和各种公务里,很少有机会外出了:“好吧,是爸爸错了,那乖女儿,跟我说说,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吧。”

  而在另一边,丹尼尔走出了写字楼,长舒一口气,他的护卫已经打开了高级轿车的车门,等待他前来。

  “大人,都谈妥了?”

  “哼,老狐狸。”

  彼此都是老油条,丹尼尔当然知道周俏是在敷衍,而他也只是来知会一声而已,免得之后出了麻烦不好交代。

  不过,护卫对先前那一耳光仍然不解。

  “大人,我不明白,这联合会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个周俏居然这么嚣张,连上帝都不放在眼里……”

  “够了!这件事情就此打住,不要再提了!”丹尼尔厉声打断了他,但原因又不便明说,他指着上方说道“你只要牢牢记住一件事就好,头顶上的‘大结界’存在一天,这联合会就是万万动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