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空有屠龙技

  常人对于地狱的认知大多是通过神话以及各种文学和艺术作品。 然而亲眼一见,似乎认知与事实大相径庭——至少眼前的景象是这样。

  出于好奇,徐子峰四处张望了一下——这确实不是先前的那座宅邸,而是在一个更加宽敞开阔的建筑物内部,看上去似乎更像是一座宫殿。

  沿途徐子峰看到许多在宫殿内的人员,从服饰上可以大致推断这里面有禁卫,有仆从,还有各种工作人员,只要贝利亚尔经过,沿途的人都会恭敬地向他行礼。

  “以后你也算是这里的半个主人,有的是机会来这里慢慢逛,先带你去我最中意的地方。”

  “哦。”

  徐子峰赶紧跟上贝利亚尔的步伐,一路跟着他七弯八绕——不得不说,这地方真是够大的,如果没有人领着走,他多半会在这里迷路。

  最后,徐子峰被贝利亚尔带到了一间非常空旷的大房间。

  之所以说空旷,是因为这个房间的面积实在是大得有些夸张,足有两个篮球场的大小,可是陈设却非常少,只有在房间一侧的墙壁前放着一排陈列架,上面是各式各样的兵器。 “这是什么地方?”徐子峰问道。

  “冥想之间,我的练功房,平常我活动筋骨的地方,怎么样,还不错吧?”贝利亚尔把徐子峰领到房间正中央,然而盘腿席地而坐“来,坐下,随意点,这里没别人,不用拘束。”

  徐子峰也学着贝利亚尔的样子坐下,但他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 贝利亚尔的态度虽然温和,但是明显非常认真,而且特意把他带来这里,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大叔,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关于昨天的事情,你记得的都说出来了吗?”

  “对啊。”

  “也就是说,从你被教会的杀手打倒,到第二天醒来,中间这段时间的记忆,你一点印象都没有,是吗?”

  “没有,不,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都是一些很模糊的碎片,一些……一些非常不好的事情,但是我说不上来,不知道是梦还是真实。”

  “比如?”

  “比如……”

  就在徐子峰犹豫之际,贝利亚尔冷不防地说了一句:“比如杀人的冲动?”

  徐子峰顿时倒抽一口冷气,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惊惧,连忙否认:“我……我可没这么说。”

  然而贝利亚尔此时却淡然一笑:“你没必要否认,你妹妹被绑架的那天晚上,我已经看到了,不然是谁把你带到我家的呢?”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吗?徐子峰这才明白过来。

  “唉……只可惜我还是大意了,去晚了一步,不然就不会有这么多波折了。”贝利亚尔致歉的同时,也作出承诺“不过你放心,现在你已经是我的女婿了,你的事就是贝利亚尔家族的事,我保证不会有人再为此找你麻烦!”

  “谢谢。”有权有势的魔王,说起话来就是有底气,但徐子峰就不行了,他的嘴唇微微在颤抖:“我……我那时……” “没什么,就算是按照人间你所在国度的法律,对方持械闯入行凶,你是无限正当防卫。”贝利亚尔出言安抚,表示他并非在责难,只是陈述事实“关键是,你为什么不记得了,以及,你是怎么杀人的。”

  果然是要调查自己啊,徐子峰辩解道:“可我真的不记得了。”

  “我知道,所以我带你单独来这里,就是想要帮你回想起来。”

  “为什么?”

  贝利亚尔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因为我的女儿也因此受伤,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

  “什么意思?难道说……”徐子峰想到了星霜手臂上的伤“那是我?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在那种状态下,你也捅了我一刀,而且还是在我身上有护甲的情况下,仍然伤到了我。”

  “这……”看贝利亚尔的神情语气,应该是事实,但徐子峰无法相信“我哪有这样的能力,要是有,我早干什么去了。”

  “所以,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你不担心某一天,自己再次发生类似的状况,然后在不知不觉中,伤害甚至杀死了对你重要的人?”但贝利亚尔随即话锋一转“当然,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也不强迫,你可以选择。”

  “我……”徐子峰想起了自己的噩梦,化身为野兽的自己在盲目的疯狂中,残忍地撕碎了自己重要的人,那种事情他当然不希望变成事实“好吧,我要怎么做?”

  “闭上眼睛就好。”

  “然后呢?等等,我这是……”

  徐子峰刚刚闭上眼睛,立刻就发现自己身处的环境变了,变成了自己的家中,然后是破门而入的凶徒们——那些记忆中的一切开始在徐子峰的眼前重新上演,只是这次,他仿佛是一个“旁观者”,看着那个无力反抗的自己,以及哭喊着的妹妹。

  没有人能伤害我的妹妹!怒火在徐子峰的心中顿时化作强烈的杀意,当他紧握双拳时,徐子峰感到似乎握住了什么别的东西……

  “啪!”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响指让徐子峰如梦初醒,只见贝利亚尔仍然坐在他对面,身体略微前倾,一只手还保持着打响指的动作,徐子峰顿时感觉恍如隔世。

  疑惑之际,贝利亚尔示意徐子峰:“别看我,低头看看你手上的东西。”

  “我的手上……这……这是什么?!”徐子峰看到,自己的手中正握着两把鲜红的短刀,同时顿感一股强烈的憎恨和杀意从刀中透入他的骨髓,吓得徐子峰赶紧松开手。

  然而刀并没有掉落在地,当它离开徐子峰双手的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贝利亚尔笑了:“怎么?被你自己吓到了?”

  “什么意思?那两把刀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大叔你搞得鬼吧?”

  “那两把刀叫做原罪之刃,简单说,就是你在你的心中有着极其强烈的某种欲望,强烈到激活了人类体内与生俱来的混沌能量,使其具现化成实体状态。”

  “欲望?”这可不是什么好词,徐子峰连忙否认“我没什么欲望。”

  “别慌,欲望并不是什么坏事嘛,如果你不喜欢这个词,那换成‘信念’,或者‘思绪’之类的都行,反正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贝利亚尔已经知道徐子峰能唤醒原罪之刃,他现在想知道其实是徐子峰身上原罪之刃的具体效果“就拿你来说吧,这对短刀是你想要用武力来保护妹妹的想法具现化的结果,当你没有这种想法的时候,这两把刀自然也就消失了。”

  “原来是这样吗。”听到这话,徐子峰安心了一些“那……这两把刀厉害吗?”

  “厉害!非常厉害!”贝利亚尔毫不讳言“就属性来说,说是最强也不为过。”

  “太夸张了吧。”

  “呵呵,因为你的原罪与我一样,都是‘怠惰’。”贝利亚尔摊开手掌,在他的手中出现了一个橘红色的火球“但不同的是,我的力量更加纯粹,而你的原罪之刃里则是包含有‘愤怒’的成分,这很正常,毕竟人的情绪和欲望从来都是复杂的。”

  “可是‘怠惰’……听起来不太对劲啊,我不懒,可勤快了。”

  “呵呵……我知道,怠惰并不是懒哦,所谓怠惰,只是因为没有找到值得自己付出一切的事务,而一旦找到了,便会不计一切代价去达成,正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因此‘怠惰’是原罪之力中唯一有严格触发条件的一种,并不能随心所欲,然而一旦满足条件,它的威力就是最强的,即便是你这种生瓜蛋子,干掉几百个普通魔法师都不成问题。”

  我有那么强吗?徐子峰感到有些兴趣:“可是,如果那两把刀反映出的是我内心的想法,那为什么我会伤到你,伤到星霜呢?”

  贝利亚尔解释道:“呵呵,就像你刚一开始把‘欲望’当做一种负面事物一样,因为人总是无法掌控欲望,甚至被欲望所反噬,而你的欲望中更是夹杂着愤怒,虽然威力倍增,但也让你彻底丧失自我,加上你还是个新手,后续遭到反噬也不知道怎么控制,所以说你不记得两次原罪之刃触发之后的事情。”

  现在,徐子峰终于理清了所有的事情,更了解到自己并非一无是处,却又有些迷茫:“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贝利亚尔嘴角一扬:“嘿嘿,小子,想学啊?” 徐子峰点点头:“嗯。” 这个时候,徐子峰以为贝利亚尔会来一句“我教你啊”。

  可没想到,贝利亚尔却叹息一声:“唉,可惜,我教不了你,也没人能教,原罪之刃是你内心欲望具现化的产物,除了你自己,无人可以干涉。”

  “这……那说了半天,等于白说嘛。”徐子峰难掩失望,但话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当然不会到此为止“那能不能教我一点别的呢?一般的魔法,比如能够自卫的,或者能治好我妹妹的?”

  “很遗憾,也不行。”徐子峰本以为这个要求很合理,可没想到换来的是贝利亚尔的再次叹息“原罪之刃过于强大,持有者无法使用混沌以外任何其他魔力。”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无法学习那些魔法。”

  “这……”那这有什么用?徐子峰即困惑,又懊恼,只能沮丧地叹息一声“唉……”

  贝利亚尔则是笑着拍打徐子峰的背后表示安慰:“小伙子,放宽心,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嘛,不能成为魔法师,你也依然是我的好女婿啊,哈哈……”

  贝利亚尔说的是事实,却不是全部的事实。

  地狱的王者豪迈爽朗的笑容下,也有他不变言说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