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迷途少女

  希尔从拉法之森出来,瞬间如释重负,长呼一口气。

  进入落北村,希尔远远地看见克雷莫一脸愁容地坐在自己屋前的台阶上。可是他并没能找到克罗西,他不知怎么告诉克雷莫这个不幸的消息。希尔犹豫了,这对一个充满希望的父亲来说无疑是绝大的打击。

  克雷莫转头环顾四周瞥见了停驻原地的希尔,他看着希尔身后并没有克罗西,先是微微一震,然后硬挤出一个苦笑颤抖地走过来:“希尔大人,我的女儿...”

  “对不起,拉法之森并没有你女儿的踪迹。”

  克雷莫双眸失神愣在原地,忽然他仰天苦笑:“希尔大人,您不必自责,这就是我的命。”

  克雷莫嘴里嘀咕着听不清的话语走了,希尔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夹杂空气中微弱的呜咽声,一时间无尽的凄凉景象全然被希尔看在眼里。希尔叹了一口气,虽然自己很想帮助克雷莫找回克罗西,可是情报过少的自己也爱莫能助。

  希尔返回屋子,坐在餐桌前,看着早已凉透的饭菜,心中五味杂陈。

  直到正午时分,饥饿才勉强拉回希尔的意识,希尔没介意饭菜的凉意吃了两口。这时,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这次的敲门声如同清风轻拂在门上。希尔开门,见到的却是一个熟悉的面容。

  “你好哇,希尔大人,”麦攸在门口一副俏皮的姿态向希尔打招呼,麦攸不同于刚刚奄奄一息的状态,现在的麦攸碎裙流苏,嫣然百媚。

  希尔一脸警戒地防备着麦攸,说:“你从哪知道我的名字和住处?”

  麦攸把目光从希尔身上移开,一眼便看见希尔丰盛的早餐。麦攸并没有回答希尔的问题,只是迅速地掠过希尔,坐在希尔刚刚的位置上大快朵颐起来。希尔完全不敢相信这是几个小时前奄奄一息的人能做出来的举动。

  希尔随手向麦攸丢出一个冰刺,冰刺还没接近麦攸就蒸发消失在空中。

  “干什么,不能让我吃两口饭吗?要平衡你给我灌输的魔力可累死我了,我清理大半个森林的魔兽才勉强把自己的魔力提纯呢。”麦攸眨着眼睛看着希尔,嘴中的食物撑起了一个小鼓包,一脸无辜的表情惹人怜爱。

  麦攸忽然想到什么羞耻的事情,脸砰得一下红扑扑的,说:“何况人家的身子也被你看过了,你应该也为我负责好吧,希尔大人。”

  希尔轻声关上门,面无表情地坐到麦攸对面,说:“麦攸小姐,我救你纯属机缘巧合。当时情况危急,有些举动确实不妥,但都是为了救你才出此下策。”

  正在麦攸准备再说些什么时,希尔打断了麦攸,继续说道:“倒是麦攸小姐,拥有如此魔力却还能被反噬,真是让我对你的实力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呢。”

  麦攸停止进食,她听出了希尔话语中的讥讽,她看着希尔说道:“魔灵怎能够理解我主的实力,奉劝你好自为之,免得到时候打得你落花流水。”

  “我并不这么想。”

  希尔手指点在桌上,一簇簇冰刺冲破桌面向麦攸袭来。麦攸轻声扣敲了一下桌面,五道火径合在一起,抵消了希尔的忽然进攻。麦攸得意地正想要说些什么时,一支巨大的冰刺刺破桌子,在离麦攸厘米之差的地方停住了,随即化为了冰屑散在麦攸面前。

  麦攸额头流下一滴冷汗,看来希尔并未对自己刚刚的无礼表露杀意,麦攸嘴角咧出一个尴尬的弧度看着希尔。希尔起身走到门前轻声打开门,给麦攸一个往外走的动作,示意麦攸离开自己的住所。

  只见麦攸双手抱胸,嘟起个小嘴说道:“刚刚是我大意了,你才没有赢呢!”

  麦攸看着被希尔毁坏的桌子,略微失望地吐槽道:“只是可惜了这一桌好饭菜,我还没吃饱呢!”

  希尔低声说:“要不我亲手送你出去?”

  希尔冷若冰霜的话语中隐藏着细微的杀意。麦攸深知自己和希尔虽然实力相同,但是希尔对付同实力下的对手更有经验,可能这就是一个魔灵活在这个世界上成为顶级练就的手段吧。

  “请让我和你一起生活?”麦攸突然的话语打破了两者之间的沉默,“作为租客,我可以尽可能地满足你不太过分的要求。”

  麦攸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迅速爬满了潮红,神色慌张地自言自语道:“真是的,我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

  希尔未曾想过麦攸可以主动到这种程度,他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金发少女,刚刚大方的举动已经收敛许多,变得揉捏做作起来,少女脸颊两侧带有粉嫩的绯红,像是在对刚刚提出的请求感到非常羞耻。

  “为什么会被圣灵会追杀,”希尔思索片刻,想要试探一下麦攸真正的目的,虽然希尔绝对不会答应麦攸来和自己一起生活,但本身对圣灵会的敏感还是促使自己想要了解一下麦攸和圣灵会之间的联系。

  “我本是帝都圣灵会的大司教,受主教委托特此前来调查失落之城的圣灵会,我在调查中不慎被发现,我负伤逃向拉法之森才得以逃脱追杀,结果就遇见了你,”麦攸平复心情,神色变得黯然起来,情绪有些自责地说道,“我发现他们抓了很多孩子开始进行不知名的研究,这些人摒弃信条,僭越天主定下的法则,我们帝都圣灵会却完全蒙在鼓里,真是我们的失职。”

  希尔听到不由气愤。

  也许克罗西没有进入拉法之森,而是被圣灵会抓走,然后圣灵会放出情报说他误闯拉法之森,许多人在一番寻觅后没有结果后便像克雷莫那样死心了,误认为孩子被魔兽吃掉,这样圣灵会就会悄无声息地开始他们的研究。如果麦攸没有说谎的话,克罗西至少活着,希尔第一时间就想到要把这个新的希望告诉克雷莫。

  希尔看着麦攸同自己般充满着愤怒的眼眸,可以暂时相信她并没有说谎。

  希尔轻声说道:“我帮助你解决失落之城的圣灵会,这样你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回帝都交差了。”

  麦攸眉宇间掠过一丝悲伤,但很快便被纯粹的笑容遮掩,她故意靠近希尔的身边,说:“希尔大人,那么就拜托你咯?”

  希尔迅速让自己身边的温度骤降,麦攸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麦攸赌气地看着希尔,娇声怒嗔:“这么不喜欢我靠过来吗?”

  希尔冷冰冰的瞪了麦攸一眼,说:“你或许可以体会一下变成冰雕是什么感觉。”

  麦攸不再说话,跟随希尔出门前往克雷莫的家。

  麦攸小声问希尔:“为什么要来这里?”

  “他的女儿可能被圣灵会抓去了,”希尔敲了半天门,并没有人回应,克雷莫的木材店也没有营业。

  “没在家?”希尔疑惑地自问道,一种不好的预感出现在希尔的脑海中,“不好,克雷莫先生绝对去拉法之森了!”

  麦攸回想到:“这么说是有一个人拿着柴刀在拉法之森周边徘徊,我也是通过他得知的你的名字和住处。”

  希尔一刻都不敢怠慢,拉着麦攸朝拉法之森的方向全速奔跑。

  两人来到拉法之森。麦攸跌坐在地上,用手支地勉强维持身体平衡,气喘吁吁地说道:“希尔大人,你就不能怜香惜玉一下,好歹我是个女孩子啊。”

  希尔无视麦攸,用眼睛快速扫视一遍周围的环境,并没有发现克雷莫。

  “我进去,你在这等着我,”希尔看着坐在原地的麦攸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没有要求麦攸自己走了进去。

  “他还真能随意地出入拉法之森啊,连勇者结界都限制不了他吗?”麦攸看着希尔进入森林的背影,不禁自言自语道。

  希尔在森林寻找许久,并没有找到克雷莫的踪迹,甚至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就在希尔进入森林深处时,空气忽然微微震动,伴随着细微的撕裂声。希尔迅速躲避,一把柴刀迅速嵌入刚刚希尔站的位置上。希尔看着带血的柴刀,瞬间一股怒火在自身体内燃烧。

  这正是克雷莫一直背在身后的那把柴刀。

  希尔看向柴刀飞来的方向,一个牛头人正在密林中偷窥自己。希尔心中生疑,一般来说魔兽对杀戮有着极度的渴望,尤其是见到人后会不顾一切地冲上来,不管实力差距,而希尔面对的这个牛头人,好像和其他魔兽不太一样,它在观察自己。

  一道彩色光焰忽然出现在希尔的视野中,直直地掠过牛头人所在的地方,只留下一道烈阳路径。

  希尔连忙前去查看,牛头人被烧得漆黑,而路径的终点处,麦攸正笑嘻嘻地看向自己,“希尔大人,这个牛头人想要偷袭你,还好我来的及时,要不然把你打伤了怎么办?”

  “你真觉得它能伤得到我?”希尔蹲下来,手中结成一个冰刀,剖开了牛头人的肚子,残余的衣服碎片出现在牛头人的腹中,希尔明白这个衣服碎片的主人是谁,一股悲伤的情感堵在心口。

  明明都出现新的希望了,为什么不能多等一会呢。

  希尔在原地为克雷莫简易地立了一个碑,小声哀叹道:“克雷莫先生一直是个稳健的男人,居然傻到一人来到拉法之森寻死。明明差一点就可以得到希望了,不过你放心吧,我会找到克罗西并照顾好的,这是我希尔对你的保证。”

  麦攸在一旁轻声说:“一旦精神支柱消失,人不知道可以变得多么疯狂。”

  希尔意味深长地看了麦攸一眼,然后起身离开,麦攸有些不知所措,刚刚希尔的眼神像是在责怪自己。两人离开拉法之森,直接南下,在太阳落山前来到失落之城北部的高地。

  失落之城上空堆积着黑压压的乌云,彷佛要将整个城市毁灭在一场狂风骤雨中,太阳的晚霞也无法透过云层给这个城市添光增彩。荒草丛生,枯枝败木,进城的道路上仅有寥寥几人,整座城充斥着一股凄凉破败的气氛。

  “我们等晚上再行动,至少不能让你们之间的矛盾影响到落北村,”希尔顺势坐下,观察着失落之城的方向,“负责失落之城的圣灵会主教是谁?”

  “奥拉德·弥撒,在帝都和我一样是个大司教,可他被选拔成为失落之城的主教,没想到来到这边后,他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我怀疑他已经被恶魔附身了,”麦攸碍于裙子的缘故并没有坐下,她站在陡坡顶端,金色长发随风起舞,绰约多姿。

  “恶魔吗?”希尔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道,“我以为圣灵会的阴谋到魔王那代就结束了,看来孽缘还在继续啊。”

  麦攸转头看向希尔,疑惑地看着希尔,说:“希尔大人刚刚在说什么?”

  希尔摇了摇头,只是看向徐徐落下的夕阳。

  夜幕降临,一辆印有圣灵会标志的大型马车进入失落之城。

  希尔和麦攸相视点头,快速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