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信仰崩坏

  麦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知道奥拉德为何会走到这个地步,怒火逐渐占据麦攸的理智,麦攸张口大骂道:“奥拉德你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格雷穆大人养你二十余年,你说叛变就叛变,你真是禽兽不如!”

  奥拉德反倒是冷静下来,缓缓地重新披上了教袍,又改用温和的语气说道:“麦攸,你还不够成熟,我并没有背弃主,我只是在拯救这个城市,代价就是我需要向他们展现我的忠诚。”

  麦攸被奥拉德说的无言反驳,生气地盯着奥拉德的一举一动。

  奥拉德见麦攸不再闹事,便示意一旁的教徒敲响钟声,听到声音的教徒迅速从各个通道迅速涌入,不一会就几近挤满了地下会场。

  奥拉德看着这副景象,脸上有难以掩饰的愉悦,他轻盈地穿梭过教徒,走到祭坛最高处,站在被黑幕蒙着的笼子旁边高声呼喊:“信徒们啊,失落之城的罪孽终将被我们这一代人所洗刷,明日的失落之城一定会沐浴久违的阳光!而这份希望,就寄托在我身旁的这个魔兽之上,新的时代将被开启,我们都会成为引领之军!”

  不一会,众教徒带着十一名孩子缓缓走进祭坛,在祭坛的第二高台停了下来。

  “这些孩子将会为了我们的伟业而牺牲,我们定要将他们铭记于心,接下来我将把他们神圣的名字告诉主,以便让主慰藉这些孩子逝去的灵魂。”

  奥拉德开始念着孩子的名字,麦攸环顾四周密密麻麻噪杂的人群,她不得不佩服奥拉德的能力,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召集起数量可匹敌帝都的教徒。只言片语中,麦攸看教徒的架势,都是和奥拉德般一群疯狂的人。

  在念到埃尔韦·阿拉卡的时候,麦攸近处的两个教徒相拥而泣。

  “太好了,我们的儿子能为主教大人贡献锦薄之力!”

  “是啊,他真是我们的骄傲!”

  麦攸嫌弃地看向周围祷告的那对父母,厉声说道:“那可是你们的骨肉,怎么可以眼看着他去死呢?”

  麦攸被彻彻底底地无视了,那对父母只是用泪眼疑惑地看了看麦攸,并没有说话,毕竟庄严的仪式上教徒可没有闲工夫去管一个被主教关在囚笼中的陌生人。

  果不其然,名字里正有克罗西的名字。

  奥拉德念完名字,用手抓住黑幕的一角,兴奋的神情在脸上流转,突兀的眼珠下面挤出几粒泪珠,他大声道:“信徒们,从这一刻,失落之城的历史将被改写,它将成为传奇!”

  看着下方众教徒满怀期待的眼神,奥拉德毫不犹豫地掀开了黑幕,奥拉德闭眼准备享受众教徒的欢呼,可顿时会场鸦雀无声,还传来些许疑惑的唏嘘声。奥拉德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教徒的反应,他再一次说道:“虽然这是一只丑陋的魔兽,但它将会成为是失落之城的传奇,大家请欢呼起来。”

  “喂,你才更像魔兽!”

  奥拉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旁边牢笼里的魔兽居然开口说话了。奥拉德转过头去,被银发少年吓了一个激灵。希尔静静地坐在牢笼里,而旁边是早已冰封起来的魔兽,希尔伸了一个懒腰缓缓站起,用冷眸盯着奥拉德。

  奥拉德立刻拿出法杖,说:“怎么可能,明明一直能感受到魔兽专属的魔力波动,怎么会是人类?”

  “你要是只靠波动分析,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了,”希尔调动自己体内的魔力,一股更加强大的魔力迸发出来,“不出意外,这是魔王坐骑灭古龙的波动?”

  奥拉德恼羞成怒,用法杖释放出紫黑闪电攻击希尔,希尔没有躲避,闪电直直地击中自己,爆炸出浓烈的硝烟。

  麦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希尔直直地接住了奥拉德的紫黑闪电。

  很快麦攸的担忧便不复存在。硝烟散去,希尔完好无损地站在奥拉德对面,奥拉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叫道:“怎么回事,你这个人,为什么不接受神罚。”

  “你的灵魂是邪恶的,主已经抛弃了你。”

  “这是我拯救这座城市的方法才不得已的选择!”

  “作为忠实的信徒,怎么可能把最重要的烙印毁掉?你不是被主抛弃了还是因为什么!”

  会场中的教徒议论纷纷,有人已经哭泣着离开了这里。

  麦攸找到奥拉德信仰的弱点,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奥拉德被主抛弃,圣灵会最初的烙印并不是奥拉德自己毁掉的,有这个权利的只有主教大人,看来他们两人之间还有自己不为所知的矛盾。

  “信徒们,别走啊,失落之城...”奥拉德忽然发疯似地向希尔发射紫黑闪电,并大叫道:“你懂什么,我才没有被主所抛弃,我要对你实施绝对神罚。”

  一道黑火伴随奥拉德的惨叫从他的躯干上缓缓燃起。

  希尔察觉到异样,立刻下到第二高台将孩子们一一带走,教徒们也不敢阻拦希尔,只得自顾自地逃命去了。希尔来到麦攸面前,不费吹灰之力破开限制麦攸的能量囚牢,麦攸出来还不忘嘴硬道:“哼,我自己也能破解掉这个东西!”

  “保护好孩子,情况很不妙,尽量把人都疏散了,”希尔将孩子推向麦攸,麦攸点了点头。

  “起来快逃。”

  希尔踢了图忒斯一脚,图忒斯一个深呼吸,马上爬了起来,有些激动地说道:“啊,希尔大人,我还以为我死定了呢!”

  说完,图忒斯不敢怠慢,急忙逃了出去。

  “瞧,那是什么!”

  随着教徒的一声惊呼,祭坛上的奥拉德已被黑焰重重包围,他破碎的身躯逐渐重组。希尔迅速站在麦攸面前,说:“把孩子带出去!”

  麦攸担忧地看着希尔的背影,说:“我出去了,你怎么办?”

  希尔冷笑一声,“不必担心,那种程度勉强能够应付。”

  麦攸拗不过希尔,她明白希尔担心的是孩子,他背负着一个对亡者的承诺。麦攸没有吭声,带着孩子迅速离开了。

  祭坛上,奥拉德身躯逐渐重塑完成,他缓缓睁开他血红的双眼,张开他漆黑残破的羽翼,俨然化身成为恶魔的模样。奥拉德黑翼一震,地下会场也跟着震动几下,无数沙石在顶部的土堆落下。

  众教徒一片哗然,纷纷逃命。

  可为时已晚,奥拉德目光所及之处,无数教徒的灵魂便被奥拉德吸收过去,只剩一件漆黑的教袍落在原地,躯壳已经不见踪影。希尔释放冰甲抵抗住奥拉德的灵魂汲取,冰甲也被灵魂汲取击碎。

  待奥拉德品尝完众教徒的魔力后,他也注意到了地下会场中唯一幸存的生命。奥拉德飞到希尔面前,用带黑火的拳头一下将希尔击飞出去。

  希尔在被击中前凝结出大片冰晶,将自己包裹起来,慢慢地每个冰晶都幻化出自己专属的部件,组装成了一个偌大的冰霜机甲。希尔驾驶机甲直直地撞在墙上,地下空间又再一次地震了一震。

  “啧,难缠,”冰霜机甲迅速调整姿态,还给奥拉德一记冰霜重拳。

  奥拉德没有躲开,被直直地打飞出去,可奈何他有一双黑翼,奥拉德迅速在空中调整好了平衡。奥拉德在空中微微震动黑翼,无数的黑焰依附在黑翼上,奥拉德忽然快速扇动自己的翅膀,黑焰随着强风冲击着冰霜机甲。

  希尔操纵机甲用巨冰臂抵抗,甚至连机甲上凝结的一层冰甲都没有击破。虽然奥拉德被恶魔附身特化了力量,吸收了众多教徒的灵魂,但奥拉德自身的魔力实在与希尔差距过大。

  主导奥拉德的恶魔疑惑地看了看自己冒有黑焰的双手,奥拉德的眼神中瞬间充满了暴戾,恶魔似乎明白自己应该用什么来解决面前这个敌人。

  奥拉德闪到希尔的面前,希尔瞬间反应过来,一拳将奥拉德击落在地。希尔的攻击也紧追不舍,一拳拳的打在奥拉德的身上。奥拉德的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积攒,忽然机甲的巨冰臂被奥拉德死死抓住。

  随着清脆的响声,一条巨冰臂被奥拉德硬生生地拆了下来,在奥拉德的手中散为冰华。希尔也停止了攻击,与奥拉德拉开安全间距。希尔对着四个角落建立起四个巨大的冰柱支撑着地下的稳固,机甲的断臂处也缓缓接上了冰晶组装的巨炮。

  就在奥拉德准备起身时,希尔架起的巨冰炮瞄准奥拉德所在的地方。

  “轰”

  一声巨响过后,遍地都结出晶莹的冰棱,而奥拉德也被限制在冰棱中。希尔跳出机甲,拍了拍满身疮痍的机身,然后指了指奥拉德所在的冰棱,机甲直接直冲向希尔所指的地方。

  爆炸声再次传来,奥拉德崩飞出去,深深地嵌入到祭坛的台基上。

  奥拉德扒拉着碎砖裂瓦,再一次地爬了出来。希尔手中凝聚起巨大的魔力,准备给予这个恶魔最后一击。

  在祭坛上方忽然出现了一道五彩光柱,对奥拉德倾泻而出。奥拉德被光柱压制着,表情上显得非常痛苦。希尔明白这个光柱的主人是谁,他回头望去,看见麦攸在自己身后一脸享受地折磨恶魔。

  “违背主的存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麦攸低声喃喃,手中凝聚的五彩圣光渐渐出现一道新的色彩,在光柱的颜色到达九彩时,麦攸用几近撕裂的嗓音喊道,“圣光审判!”

  这是麦攸释放全部的魔力释放了圣光审判,但过度释放魔力的后果就是反噬。

  希尔来到麦攸面前,麦攸棕褐色的眸中藏着一行暗流,虽然她的眼神表现出了极大的敌意,但是背后隐藏的更是悲伤和痛苦。

  “你的赐福,束缚了你。”

  希尔轻轻点了一下麦攸,一片雪花轻飘飘地落在麦攸孱弱的肩膀上。从麦攸失神的眼睛中倒映出雪花轻盈的姿态,麦攸静静地坐在无尽的黑暗中,忽然她的世界开始下雪,在无边际的黑夜中增添了一抹银辉。

  刹那间,麦攸深呼了一口气,恢复了理智。

  “圣灵灵体中最特殊的一种灵体,勇者躯,”希尔背身对麦攸说着,自己前往奥拉德的位置,经过刚刚圣光审判的洗礼,奥拉德肯定奄奄一息。

  祭坛处被炙烤得过热,常人难以接近。希尔只能召唤出一片风雪,孤身走进了风雪之中寻找奥拉德。

  事实和希尔预料的一样,恶魔已经被麦攸净化,只剩下奥拉德拖着麻木的身躯在地上艰难爬行。他的身体大部分烧伤,刚刚战斗造成的伤口已经被烧得乌黑,浑身散发着一股焦糊的气味。

  “终于解脱了,”奥拉德看自己的眼神重新焕发光泽,他望着漫天纷飞的雪,感叹道,“终于...解...脱了。”

  麦攸看着远处的风雪,想要挪动自己的双腿前往祭坛。可极大的魔力消耗让麦攸体力无法支撑她的跑动,她踉跄几步,跌在地上。麦攸无力地朝着前方伸出手,抓到的仅有几片飘过来的雪花。麦攸眼中含泪,在冰冷的地面上痛哭起来。

  “对不起,我只是想下来看看,没有想到她会失控的。”

  奥拉德看见希尔,苍白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有话要说。

  希尔蹲下身来,奥拉德握住希尔的手,虚弱地说:“你是个强者,我在我的房间里藏着一本随记,上面记录着我清醒时的所想,请帮我把那本随记交给麦攸。我对不起麦攸,但我不能让她重蹈我的覆辙。圣灵会是个陷阱,我只是格雷穆的棋子罢了。”

  说完,奥拉德手软软地垂了下去,脸上挂着微笑停住了呼吸。希尔默默起身,看着慢慢被白雪覆盖的奥拉德,希尔用手贴近心脏,闭上眼睛对着奥拉德默哀了三秒。

  这是圣灵会对逝者的最高礼节。

  风雪停止,希尔慢慢从风雪领域中走了出来,麦攸看着走近的希尔,连用手支撑起躯体的力气都没有。

  希尔抱起麦攸,麦攸偎在希尔的怀中低声哭泣,虽然她恨奥拉德的不辞而别,恨奥拉德的逆反背主,但一种切实的悲伤占据着自己的心头,让自己无法停止哭泣。这一次,希尔没有刻意地调冷温度,他任凭麦攸在自己温暖的怀中,用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襟。

  “他对你说对不起,”说完这句话,麦攸哭得更加大声,希尔默默抱着麦攸走了出去。

  教堂外,人们开始唾弃圣灵会的存在,众教徒扒下教袍,堆在一起燃烧殆尽。希尔湛蓝色的冷眸眨了眨,战斗中释放在四周的冰柱瞬间破碎,地下的稳固早已在刚刚的战斗中脆弱不堪,教堂也支离破碎地陷入地面。

  麦攸均匀的呼吸扑打在希尔的脸庞上,希尔貌似明白自己接下来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天还未亮,身体上传来的剧痛让麦攸困意全无,麦攸艰难起身,她妄想用圣光来驱散房中的黑暗,可怎么都没能成功,麦攸只好寻找床边的蜡烛。

  微光。

  希尔并没有在自己的身边,麦攸失落的神情悄然浮现在脸上。

  一本随记在床头上静静地躺着,好奇心驱使麦攸打开奥拉德的随记,她才知晓圣灵会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