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原本晴朗的天空，现在却下起了倾盆大雨。
平日里再吵闹的动静也全部被此刻的雨滴声所吞噬。
山林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花草混杂着泥土气息的味道，阴沉的天色仿佛令一切事物失去了原有的活力，不论看向哪里，总会感受到一股淡淡的伤感。
为了尽可能不引人注意，偊清焱在联络了滅秽师中专门处理善后事宜的那群人过后，独自背着睡着的欧阳连蕊，从一处位于郊区森林公园附近的排水道出口离开了。
他将自己的披风搭在欧阳连蕊的身上，沿着大树下的泥泞小路缓缓前行着。
窸窣...
“醒了吗？”感受到从背上传来轻微动作后，他用平和的声音问道。
只见欧阳连蕊半睁着眼，保持着将侧脸靠在偊清焱肩膀上的姿势，有几分睡眼惺忪的样子，却更透着一种消沉感。
“嗯...”她发出低沉短促的鼻音回应着偊清焱。
“身上感觉如何？有不适感么？”
“没...”
“那就好。”
欧阳连蕊的目光始终有些迷离的落在满是泥泞的地面上，听着周围的雨声，闻着泥土与花草被淋湿的气味，感受着通过偊清焱的后背传来的体温，她只觉得这一切的其中充满了不切实际的缥缈感。
此刻，她的神情所透露出的心境，就如同这阴沉的天空一般，丝毫看不见阳光，只会令人感到无尽的压抑与迷惘。
偊清焱似乎很了解她的这种心境。或者说，他早就知道，经历了那些场景过后的她一定会陷入这种心境中，所以，在简短的向她确认了身体状况无碍后，他便一直没有再主动提起什么。
只是将她稳稳地背着，一步一步地朝着她家所在的方向前行。
“以前我一直觉得，死亡这种事情，离我很遥远...”
又过了许久，偊清焱的耳边传来欧阳连蕊的话语。
“甚至觉得，死亡这种事情，就和梦境一样，也许根本就不存在，因为实在是太远了...只在小说和电影里看见过，降临在那些角色身上的时候，也只是当成虚构的事情来看待，即便是情绪被带动了，也很快就会因为做其他事情而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我被蜘蛛鬼抓到那个下水道，亲眼看见那么多被它杀掉的人，堆成山的尸体...我才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死亡。”
“当活生生的人在我眼前被恶鬼残忍的杀死了，我才知道，死亡这种东西，一直都在我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降临到我身上...”
“张潇...他也是滅秽师，他救了我，你的名字也是他告诉我的，即便受了那么重的伤，他也没有丢下我。在我被尸骸堆积成山的景象震撼到绝望无比的时候，也是他鼓励了我，让我从绝望里找出了希望...我以为我可以和他一起逃出来的...我还想在那之后，邀请他到家里来做客...但是...但是...他为了救我...为了给我争取逃脱的时间...被另一只恶鬼杀了...我简直就是...没用的拖油瓶...”
欧阳连蕊的声音愈发哽咽，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低下头将脸埋进披风的下，颤抖地抽泣起来。
偊清焱没有回头去看她的哭脸，也没有因此停下脚步，脸上依旧保持着开朗的表情，即使面对着被雨幕覆盖的前路，眼中也能充满阳光。
“听到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并且还能将心中的悲伤与恐惧化作哭泣表露出来，我倒是松了一口气，因为要是你一直将情绪闷在心底的话，且不说心之毒的作用，单纯的负面情绪的浸染也足以让你的心神受伤。”
“如果要我来回应你刚才所说的话，我只能告诉你，张潇的死，并不是你的责任，你也不需要自责。因为，即便他不救你，从一开始就只顾自己逃命，也会在逃出去之前，被那两只恶鬼杀掉。可以说，只要在那个下水道里，你们的一举一动就都会被蜘蛛鬼所掌控。”
“从滅秽师的经历来算，我是他的前辈，也是曾经共事过的要好的伙伴，从人生经验与年龄来算，他是我尊敬的长辈，是我当成兄长去尊敬的人...但是，作为滅秽师就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去，人死不能复生，唯一的生命逝去过后就再也无法复原。与其在死后撕心裂肺、悲痛欲绝，不如珍惜活着的每一刻。这个道理，也是他教会我的。”
“在你睡过去的时间里，我联络了善后组的人，张潇的身体我也收集齐全的交给他们了，他会葬入滅秽师专属的陵园，他身为滅秽师的遗志，我会继承并完成。如果他在天有灵，看见自己拼命救下的人现在正毫发无伤的在我的背上哭泣，肯定也会感到满足的。”
“至于你所说的，死亡。这对于身为初中生的你而言，毫无疑问是无比沉重的认知，但同时，也是你迟早都要面对的。‘生死无常’这是我的父亲在世时，说过最多的四个字。我的理解为，不管是生还是死，对于存在于世的我们，乃至于所有生灵而言，都是没有规律可循，却又要时刻保持无比敬畏的。但是，即便我跟你讲了这么多道理，到头来，我还是得说...”
说罢，偊清焱停住脚步，脸上开朗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只见他缓缓低下头。
“全部都是由于我的疏忽，导致你过早地经历了死亡带来的痛苦...对不起。”
听他这样说，欧阳连蕊渐渐地不再抽泣，从披风下探出头来，用哭红的眼睛望着他的侧脸。
她数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将自己的心情讲出来，但是，即便看不全他的表情，她也能感受到源自于他内心的强烈的自责。
至今为止的经历中，最不该自责的就是他——她一边在心里这般重复的说着，一边望着他却又无从开口。
一直到偊清焱背着她再次开始迈步前行，直到大雨渐渐停息，两人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2
电梯里、楼道里，伴随着少年的经过，出现了一串被雨水浸透的鞋子踩出的脚印。
好在这个时间段大家都在工作或者上学，所以没有人会对这名穿着另类并且还背着一个女孩子的少年的出现感到诧异。
“偊清焱，放我下来吧...”
来到大门旁，欧阳连蕊这般轻声说着，偊清焱也不做回应，只是动作柔缓的蹲下身子将她放下地来。
紧接着，欧阳连蕊抬手拎着挂在脖子上的钥匙绳将门钥匙拿出来，上前打开了自家的房门。
“快进来，你的头都淋湿透了，我帮你放热水，你去泡个澡吧？”她走进玄关，迅速换上了拖鞋后从一旁拿来毛巾，上前将微微低着头，动作变得慢吞吞地偊清焱拽进屋来，关上门，一边帮他擦干头发，一边问道。
“不用了，谢谢。桌子上有我之前做好的饭菜，稍微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但是你身上好多地方都被淋湿了，脚上也是，不泡个热水澡会感冒的。”
“真的不用了，你去吃东西吧，我想去卫生间待一待...”
说罢，偊清焱便头也不回的朝欧阳连蕊家的卫生间走去。
“待一待？是着凉了肚子不舒服吗？”
欧阳连蕊看着他的背影这样问道，偊清焱有些反常的没有回答，随即便走进卫生间，将门关上并且传出门内反锁的声响。
“看来应该是拉肚子了，这么急...这样的话我也暂时不吃饭了...等他出来一起好了。”自言自语的说着，欧阳连蕊将偊清焱那件披风在玄关抖了一抖，然后卷成一团打算拿去洗衣机里洗一洗。
“嗯...我怎么感觉家里...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走进屋里之后，目光落在地板与各个家具上过后，欧阳连蕊发现自己家里就像是脱了一层皮一样有种蜕变感，地板变的洁净发亮，所有家具表面都一尘不染，所有的小物件都摆放有序，就连沙发上也没有一点皱褶，就像还没坐过人一样崭新。
“该不会是他在我上学去过后给家里大扫除了吧...嗯？！难道连我的房间也...”
想到这里，欧阳连蕊赶紧冲进自己的房间，紧张的扫视一遍过后瞬间感到松了口气，自己床上大便般耷拉着的大棉被，胡乱放着的各种小说和角色公仔，书架上七倒八歪的书本和DVD盒，门边的地上还有自己早上不小心撞倒了书架上的糖罐洒落的许多果糖和巧克力豆。
自己的房间与外面的房间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但她并不在意这种对比本身。
松了一口气过后的她，开始在心里喃喃着：真的没有进来过啊，还挺听话的～
她的脑海里不禁回想起以往，自己的母亲总会无视自己的告诫与请求，在任何时候随意进出这个属于自己的空间。
再想到偊清焱，明明像重度洁癖一样的把外面都打扫了一遍，却只因为自己出门前的一句话，就没有踏足这里半步。
欧阳连蕊看着自己房间的地面，发起了呆。
#3
砰！
卫生间内，偊清焱重重的一拳打在墙壁上。
“这样一来不就是彻底将她牵扯进来了么...连中三次心之毒，而且还都是源自于[十鬼]的，就算清除了毒素，她的心底也会存留着相当程度的与恶鬼之间的[缘]，要想斩断这种恶缘，非得从心念入手不可，但她现在根本不可能做得到...斩断不了的话，其他恶鬼便会被这种[缘]所吸引，络绎不绝的袭击她...可恶！我都在干什么啊...居然让这种事情发生在眼皮子底下，我才是无用至极...”
偊清焱的拳头表面渐渐渗出鲜血滴下来，他却仍旧攥紧拳头，在心中对自己的作为感到悔恨不已。
“而且不光是她，就连张潇也...如果我能再敏锐一些，再早一些察觉到异样，想必就能把他们两人都救下来了...”
他紧贴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落坐到地上，在无限的自责与愧疚中，将身体蜷缩起来，将脸埋进怀里，一动不动的静默着。
“不能就此沉沦在情绪中...要想一切都得到解决的话，只能更努力，更快的从恶鬼们的身上找到老爹所说的那个突破口才行，比起个人的生死得失而言，这个即将崩解的世界才更需要我倾注上全部的精力。”
“这么说起来，[十鬼]之首，那只名为拉卜的鬼，在最后那个时候所展现出的那种状态...确实很反常，一般而言，像那种恶业深重的恶鬼，是不可能在任何状态下觉醒至纯之识的才对...”
#4
“嗯...这个材质摸起来虽然挺厚实的，但还是先用轻柔档吧，不知道他闻不闻得惯薰衣草味的洗衣液...”
露天阳台上，欧阳连蕊将偊清焱的披风与自己的外套一同丢进了洗衣机清洗，转身才看见不锈钢晾衣杆上竟已经晾满了衣物。
“怪不得的感觉这里的空气潮潮的...居然都晾满了...”
细细地打量之下，她看见晾衣杆上晾着的衣服中，大部分都是自己的衣服裤子，还有贴身穿的小背心，以及袜子之类的。
她的心情因而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心里升起了一种飘乎乎、热乎乎的感觉，脑海里还不自觉的回想起不久前还下着雨的时候，郊区的山林里，自己被偊清焱背在背上，身体紧紧依偎着他的后背时的景象。
那个时候，通过他的后背传递过来的温暖仿佛现在也在持续传递着，欧阳连蕊渐渐的感到自己的脸，乃至于整个脑袋都有些发烫。
她站在晾着的衣物之下，回想着彼时情景，不禁喃喃自语着：“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跟男孩子接触的这么近...”
片刻后，卫生间那边传来哗啦的冲水声，欧阳连蕊由此回过神来，打算去和偊清焱一起吃饭，转身走出几步，忽然一阵微风从身后吹过来，紧接着她便停住了。
嗅、嗅嗅，她鼻子微微抽动闻了几下。
这个气味是...香皂？好像还不是普通香皂...
循着气味飘来的方向扭头看去，她顿时感到有些不妙，这些气味很明显是晾衣杆上那些晾着的衣服上散发出来的。
为了进一步确定，她走上前去拽起一件衣角放到鼻子前使劲闻了闻，紧接着便被上面的这股味道深深地刺激了整个鼻腔与喉咙，瞬间很反胃的在原地干呕起来。
“呕呜...呕...呜呕...”
弯腰用双手撑着膝盖干呕了好几下，她才缓过劲来，只见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瞪大挤满眼泪的双眼，既有些生气又感到无奈的盯着地面说道：“好重的硫磺味...他...他竟然用硫磺香皂洗我的衣服...”
另一边，偊清焱出了卫生间后，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走到了厨房里，看着桌子上仍旧被防尘罩盖着的饭菜，他脸上那种严肃发愁的表情消退不少。
“光是在这里干着急也无济于事，先将眼前的事情做好吧。”说着，他便准备上前将饭菜回锅加热一番。
“偊清焱...”
欧阳连蕊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偊清焱看了看站在厨房门口的她，正向招呼她过来坐下，却发现她的表情不太对劲，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开心，眼角还有泪，而且还目不转睛的瞪着自己。
“嗯，心里还是觉得伤心吗？还有什么想说的话，统统倾诉出来吧，我会一直听下去的。”他边说边抽出两把椅子，并示意她过来坐。
“阳台上那些衣服，是你洗的吧？”
“嗯，早上你出门以后，我就稍微帮你打理了一下房间里的卫生，顺带把看起来需要清洗的衣物也收集起来洗了。”
“哦，那真是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我既然借住于此，这些就是我正该做的，而且对我而言也根本算不上什么事情。”偊清焱一本正经的这般说道，言语中丝毫没有客气话与自夸的感觉。
但他还是太天真了，他丝毫没有察觉出欧阳连蕊的言行异样之处，还以为对方是在惊讶于自己帮忙洗了衣服，然后怀揣着被帮助过后那种过意不去的心情来感谢自己的。
“但是，你洗衣服的时候，好像用了硫磺香皂吧？”欧阳连蕊的脸色阴沉的问道。
“对，因为我实在是操作不来你家阳台上的那个机器...索性还是用手洗了，手洗的话就只能用香皂了，那个香皂味道虽然有点奇怪，但搓出来的泡泡还挺”
没等他说完，欧阳连蕊就黑着脸迈大步来到他身前，深吸一口气过后，开始了狂轰滥炸般的言语输出。
“我呸！既然你也觉得那玩意儿味道奇怪的话，为什么还要用它洗衣服？！硫磺的味道闻起来可是很刺鼻的！而且洗到衣服上面以后超级不容易散去的！！再说了洗衣机旁边放的有那么多洗衣液，你为什么不拿来用啊？！现在我的衣服上充满了硫磺味可怎么办啊？！我以后还能出门吗？！”
一口气咆哮着说完这么多话过后，她不得不停下来歇口气，但两个瞪得大大的眼睛还是气愤的盯着偊清焱。
“嗯，嗯...我不知道你居然这么讨厌那种...硫磺的味道啊。”偊清焱被这突如其来的咆哮搞得有些懵，反应过来后便很真诚的向她鞠了一躬，并说道：“这是我的疏忽，抱歉，过后我会及时的做出补救的。”
见他这样，欧阳连蕊的怒气也消退了一大半，就像燃烧着的烈焰突然被浇上一桶水一样，只剩下零星微弱的火苗。
“补救...你能怎么补救...以前妈妈不小心用硫磺皂洗了我的衣服后，我重新用洗衣液洗了好几道，都还是有明显的硫磺味...只能狠心把那些衣服都处理掉了...”她边说边低下头，语气与刚才不同，充满了遗憾与不舍。
但紧接着，她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下前方，偊清焱的手上拿着的那个东西上面过后，她的注意力便迅速集中了上去。
嗯？他手里这条毛巾...看着很眼熟啊...这是...这不是我的洗脸毛巾吗？！
“我会尽全力把上面的硫磺味去除掉的，如果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话，你就拿着我的钱袋去尽情挑选同等数量的衣服买回来吧。反正，总有办法挽回损失，生气可不好啊，嗯...还喷我一脸唾沫...”
当欧阳连蕊刚刚看出来那是自己的洗脸毛巾时，偊清焱也已经讲完了他的补救措施，并抬起那只拿着毛巾的手，将毛巾摊开，打算用它将自己被喷了一脸唾沫的脸擦一擦。
“那是我的洗...脸毛...呃...”
由于偊清焱的动作太过自然顺滑，导致欧阳连蕊察觉出他的意图并出言阻止时还是慢了一步。
于是，她眼睁睁的看着偊清焱用自己的洗脸毛巾在脸上擦拭一番，即便只是毛巾，但她却有种仿佛是自己的脸与偊清焱的脸贴在一起摩擦来摩擦去的感觉。
她的体温瞬间上升许多，一时间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低着头一动不动。
“嗯？又怎么了？嘶...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身体不舒服吗？”
“没没没、没有！”正羞红着脸神游的她，看见凑到眼前盯着自己看的偊清焱，吓的连连后退，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就坐下来准备吃饭吧，我去把饭菜回锅热一下，很快就好。”说罢，偊清焱便转身去找了围腰系上，然后起火准备热菜。
“嗯…嗯好！我、我去把毛巾挂好...”
欧阳连蕊说完就一把抓起偊清焱放在桌子上的毛巾，快步地走向卫生间。
#5
吃完午饭过后，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
虽然饭菜很美味，欧阳连蕊吃的时候也是狼吞虎咽的，但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一边吃一边感到“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真是幸福死了！”。
美味的食物倒是像以往一样刺激着她的味蕾，但传递到她心里的却只是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之所以狼吞虎咽，只是因为实在太饿了。
偊清焱在此次用餐过程中，始终贯彻着“食不言”的用餐礼仪，于是，在吃饭过程中，厨房里只能听见筷子和金属调羹与瓷碗轻轻碰撞而发出的声音，以及咀嚼食物的细微动静。
“我吃完了...没什么事了的话，我先回房间去啦，大概会睡一觉。有什么需要的话，家里的东西你随意使用就好。”
欧阳连蕊率先吃完过后，擦了擦嘴，然后一边将自己的碗筷放进洗碗池，一边对偊清焱交代着。
“嗯，我知道了。但是，已经三点半了哦，你下午不打算去上课了么？”
与昨晚不同，偊清焱此时的吃相很优雅，细嚼慢咽的，并且始终保持中正的坐姿，回应欧阳连蕊的时候还会特地将筷子整齐的合拢再轻轻放在碗边。
“上课啊...说实话我现在已经完全分不清到底哪一边才是现实，哪一边是做梦了...才一天不到的时间里经历了这么多...不过就算分不清也无所谓了，我现在只想去睡一觉。”
“这样啊，嗯，看来的确有必要好好休息一阵了。”
“那我回房间了，你随意...”
用愈发疲惫的声音说完后，欧阳连蕊转身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但是下午既然不去上课的话，还是先和班上老师请假汇报一下吧？”
“嗯...唉...”从她回应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她已经不想再说任何话了。
当偊清焱打算继续动筷子吃饭时，走到一半的欧阳连蕊却忽然停下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愣了愣，然后转过身朝偊清焱望去，脸上疲态满满，却不失温情十足。
被她这么一望，偊清焱再次放下筷子，看向她却不做声，似是等着她先开口。
然而，欧阳连蕊好像也没想好要说什么，数次开口却又没有说话。
“话说在前，我是绝对不会扮演你的家长帮你给老师打电话请假的，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做，况且你的请假也并不是因为什么见不得人的理由。”
随着偊清焱一脸认真地说完这番话，欧阳连蕊脸上表情瞬间从充满温情又略带娇羞转变为傻眼愣住的样子。
“我知道，我不会那么做的...而且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想找你冒充我的家长？啊...算了...懒得说了...”
说罢她便有些气呼呼的回过身继续走。
“那就好，祝你好梦。”
偊清焱也再一次拿起筷子，准备将碗里最后那几口饭给消灭掉。
“唉...算了...”
紧接着，走到房间门口的欧阳连蕊，将房门把手扭到一半时便停了下来，叹着气这般说道。
“虽然现在我的心里还是非常乱，各种感情就像在掐架一样互相冲撞...但我还是想发自内心的对你说...谢谢你。”说到最后时，欧阳连蕊的声音仿佛汇聚了心中所有温暖与善意那般温柔。
啪嗒，轻轻的关门声传来，偊清焱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愣了愣，向她的房间那边看了看。
“她刚才好像，说了什么？不过看样子应该不是太要紧的事情，还是先吃饱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