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何为恶鬼

  #1

  仿佛失去了身体所有部分,却又可以像平时一样,切实的看见一切事物,无拘无束且毫无规律的到处飘荡。从实际体验来看,这种感觉更像是以完全第一人称视角亲历了某个幻想系的游戏剧情一样,各种从未见过却又夹杂着些许熟悉感的场景一幕一幕的出现在视野里。

  阴沉的天色,连绵不断的小雨,被雾气萦绕的山顶,密集的松树林中一片平坦的绿地。大小各异,样式也不尽相同的墓碑一个接一个的竖立在这里,放眼望去,整片绿地上全都是这样的存在。

  紧接着视野中出现了像眼镜的镜片逐渐起雾那样模糊的感觉,但很快又变得清晰,视野中的场景也随着发生改变。

  像是某个荒废许久没有人居住的房屋里,几根残破的木质桌椅断腿与两只不同款的布满裂纹的烂皮鞋凌乱的散落在堆积着厚厚一层灰的瓷砖地面上,一种十分诡异,仿佛很快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的感觉随着这般场景侵入并不存在于此的身心之中。

  紧接着,在这间废弃房屋里,书房与阳台相连的拐角处,一只血泊中的手出现在视野内,地上的血还未凝固,甚至还在缓缓流淌散开。

  随着距离的靠近,只见那只手并未连接着它所属的身体,只是一只似是被蛮横的力量从身上扯下来的断手。仔细看了看,断手的手指上似乎戴着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应该是戒指吧?但为什么看不清具体的样式呢......

  “下一个就是你,你死定了,竟敢把我害得那么狼狈那么惨!”

  充满愤恨之意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视野随之转向后面,却见在阳光照射不到的书房门口。阴暗中,竟站着一个没有上半身的身体,很难想象声音是从这具不完整的身体里发出的。

  但下一秒,还不等视野继续发生变化,前面那个“下半身”便以狂奔的架势朝这里冲了过来。

  随即,欧阳连蕊猛得睁眼醒了过来。

  她没有马上挪动身体,而是继续在床上保持平躺的姿势,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急促反复的进行深呼吸,通过将空气吸入体内、身体与床和棉被接触而产生的实感尽量安抚着自己受惊的心脏。

  一直到过了五分钟左右,她的意识才算是彻底从梦中境界脱离,回到此刻的现实中。

  “...这个梦...怎么回事...太怪异了...”

  #2

  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沉浸在怪异的梦境带来的感觉里而无法自拔,还是说,蒙头大睡一阵后,发现窗外已经由还能透进来些许阳光变成了一片漆黑的迷离感愈发严重才导致了现状。

  现在,从欧阳连蕊醒来算起的话,已经足足过了半个小时。

  但她甚至连躺在床上的姿势也没有大幅度的改变过,仅仅是从双手放在被窝里变为现在的双手枕在脑后,然后眼睛睁得半大地凝望着天花板。

  不过,做出这种姿势的人,一般都是正在思索着一些在悠哉的时光几乎不可能注意到却又很有意义的问题。单看问题和当事人之间的利害关系来判定的话,这种思索进行到最后可能会转变为奇怪的妄想,也可能会确实的促使当事人实际的解决一些事情。

  “恶鬼...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也许是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伤感了,她静静的的躺着,脑海中像放电影一样的从头到尾浮现出了自己遭遇恶鬼时的各种场景,表情也没有明显的变化,嘴巴却仿佛直接连通了心底最深处,将疑惑直接说了出来,如同喃喃自语一样的小声。

  而在下一秒...

  “从自然的角度而言,它们和我们一样,算是这个世界上各种各样的生灵之一,但要进一步阐述它们的特性和存在意义的话,可能需要费一番口舌。”

  几乎就在她那喃喃自语的声音刚刚落下,卧室门外便传来偊清焱的说话声,光听声音就足以想象出他那一本正经回答问题的样子。

  而欧阳连蕊这边似乎没有被偊清焱突如其来的回答声惊到,也不像是对此早有预料的样子,听到他这番回复过后,她只是平静的扭头看向卧室门的方向,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变化,也不说话。

  “唉...”

  门外的偊清焱发出一声充满“果然还是发生了”这种感慨意味的叹息。紧接着,他轻轻地敲了敲房门,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欧阳连蕊听他这么说之后,脸上才稍微浮现出一点意外的样子。她腾出双手将身上的被子掀起一点,确认一番自己此刻的穿着状况过后,再看了看房间里其他地方,由于睡觉前自己稍微整理了一下,所以只要不是像卫生委员大检查那样到处看,基本看不出什么“乱”的迹象。

  “嗯...稍等一下。”说话间,她一边将被子掀到一边,坐起身来,然后将被子稍微叠了一下,再坐到床边,双脚下地穿好拖鞋,保持好正坐的姿态后才准备对门外的偊清焱宣布“进屋许可”。

  然而,她才刚刚开口,要说的话还未从喉咙里蹦出来,偊清焱的声音就再度传了进来。

  “算了...抱歉,我还是不进来了,毕竟是女孩子的房间...你还想进一步了解的话,整理好再出来吧,不用急,我在厨房那边等你。”

  随后,外边就只剩下偊清焱逐渐走远的脚步声。

  “...诶?”

  卧室里,欧阳连蕊望着房门,愣呆呆的发出汇聚了心中对于现状所产生的各种不解的声音。

  但很快,她又嘴角微扬显露出轻松地笑意。

  还真是个在各方面都很细心的人呐,虽然心底深处还是有不小的梦幻感,总觉得遭遇恶鬼、又被强大的剑士搭救这种事情,只是那些小说作者华丽的幻想的产物而已,但是...

  想到这里,欧阳连蕊缓缓地深深呼吸着,抬起双手放到胸前看了看,手掌上的掌纹与指节都清晰可见,只要稍微仔细一些也能看见细腻的指纹,再试着攥紧双手,随着力道增强,指尖与掌心,每根手指之间所产生的实际却又有着极其细微不同的触感便会传入心中。

  “果然,这一切都不是梦,是实实在在的现实。”

  说罢,她像是终于思考出世纪难题的答案一般如释重负的伸了一个懒腰。

  “出去好好听一听他的讲解吧,对恶鬼的存在本身更了解的话,说不定以后再有独自遭遇它们的状况出现时,我也能更好的应对一些。”

  正当她一边用嘴叼着一边整理自己垂散的头发,准备绑好头发后出去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咕咚一声闷响,听着就像是沙袋之类的重物从较高的地方落到地板上一样。

  “你果然在这里啊!师父!”

  “谁让你进来的?不对,你为什么会从窗户进来?!”

  “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的判断没有失误,你果然住在这个地方,被我找到了就只能接受我诚心的跪拜了!师父!”

  噼里啪啦!咣当!哗哗哗...

  一方是语气里充满惊喜感的小女生的声音,一边是偊清焱那有惊无喜的声音,双方对话期间,外面还响起了筷子筒被打倒,筷子散落出来的动静,以及不锈钢小碗被打翻在地的声响,还有瓷碗掉在地上打碎的声音。

  “那里是用来烹饪美味佳肴的神圣之地!不是你能够践踏的!再说了我可从没说过要收你为徒!你快给我...下来!”

  “别这么说嘛师父...我辛辛苦苦爬了那么多的楼层才...啊!师父您轻...师...”

  咚!簌簌...唔!唔唔!嗯唔?!

  又是一声闷响,紧随其后的是听起来明显是某人的嘴里被塞了抹布过后却仍旧很不服气时发出的唔唔声。

  “等等等等...什么情况啊?!”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一脸惊呆了的表情的欧阳连蕊,再也忍不住了,她两步冲到门边,猛地开门冲出去,朝声音传来的位置——厨房奔去。

  随着她很快到达厨房过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偊清焱穿着围腰,挽起袖子在灶台和洗碗池前忙来忙去的背影。

  “你来啦?稍等一下,先去洗洗脸吧?我这边马上就能收好。”

  察觉到欧阳连蕊的到来,偊清焱一边将重新清洗好的筷子、调羹放回筷子筒里,一边向身后的她这般说道,言语中多少透着些许尴尬,有一种孩童在打翻酱油瓶过后,本打算很快收拾干净,掩埋一切肇事痕迹的时候却正好被家里大人看个正着的那种“紧张到只想逃离现场,却又不得不继续做下去”的感觉。

  “嗯...刚才我听见这边...好像有其他人?”

  欧阳连蕊边说边将视线移到灶台那边的窗户上观察起来,此时处于闭合状态的窗户上,却也看不出有没有被打开过的迹象,换在以前窗户边框上还沾满陈年油渍的时候,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但现如今窗户里外上下都已被偊清焱清理的一尘不染了...

  哗啦啦啦!

  “啊?你听见什么?我没听清。”

  偊清焱在突然变大许多的流水声中提高嗓门向欧阳连蕊问道。

  然而,欧阳连蕊却早已将他迅速将水龙头扭开到最大的小动作一览无遗,其动机必定不是为了清洗碗筷,因为过大的水流除了将衣服溅湿和浪费水资源以外就只剩下增大噪音这一作用了。

  “你...是故意让噪音变大然后让我觉得现在说话不方便就此搪塞过去吗...”

  “啊?抱歉,现在声音太大了,你要不走近一点?”

  “算了,我先去洗脸了,走近我怕被水打湿身上...”

  欧阳连蕊故意将音量压小了些的说出这番话,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行,那你去吧...糟了!”

  偊清焱双肩一抖,说完了他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这样一来,自己打算借着流水声伪装成自己在忙碌中,听不见欧阳连蕊说话的这一策略就彻底暴露了。

  “哼哼~果然是想搪塞过去啊~可惜,看来在这方面你的经验远不如我呢~既然挑明了就别装啦,把水擦干净,边擦边解释一下,刚才究竟是什么人在这里?我在卧室里听着像是一个”

  咣!

  欧阳连蕊正在说话,却见左边的餐桌旁,有一把椅子忽然跳动了两下,椅子脚落到地上发出声响。

  当她的注意力转向餐桌,视线也很自然地在椅子与餐桌的上下搜寻起来的时候。很快,她的目光落定在了桌子下面,被四面八方的椅子腿围住的“那个”上面。

  用语言形容的话,“那个”看上去,似乎是一个长了腿的巨型蟹肉条,而且还是一双明显属于人类的双腿。

  紧接着,眼前这个新发现就如同一颗火星落入了欧阳连蕊那装满火药的大脑里一样。她的思绪瞬间炸裂,从宇宙大爆炸再到人类进化,乃至于最近看的小说剧情。还有在公交车上有一句没一句听来的电台新闻,上学路上目睹到的流浪狗之间的战斗场面。所有一切都以极为清晰的画面或是声音极快得在脑袋里乱窜一番然后消失。

  最终,她的思绪才像在外面从早玩到晚,被妈妈连喊五六遍才很不情愿地往家走的孩子一样落回到眼前,自己家的餐桌下面这个“东西”上面。

  因为太过于震惊就称之为东西了...这个...这明显是一个人吧!被...毛巾被还是博棉被裹起来了?只露出脚...而且看起来...这应该是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子吧...等等...这真的是人吗?不会又是什么恶鬼之类的东西吧?不过,刚才我在房间里确实听到这边传来除偊清焱以外,另一个人的声音。听着的确是人类的声音没错...而且的确是女孩子的声音。那这么说起来,把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我家里的女孩用被子裹起来藏在桌子下面的人。除了他——欧阳连蕊飞快地运作大脑思索着、推理着,渐渐地将充满疑惑与某种担心的眼神投向偊清焱。

  似是感受到了身后的这股无法搪塞也无法回避的视线,只见偊清焱缓缓关上水龙头,满是无奈的微微仰头轻叹一声。沾满水的双手在围腰上擦拭几下后,转过来正正面对欧阳连蕊,视线与其对接。

  看来没办法搪塞过去了,暗自叹了口气,“没办法,事到如今,只能向你坦白一切了。”

  偊清焱的脸上出现了兼具十足的稳重与恳切的神情,将他所在周围空间内的氛围瞬间染成了令人担忧、紧张的灰色。

  “怎、怎么了?突然这么认真...”

  欧阳连蕊见他这副样子,心中不由得猜想起桌下这个裹在被子里的人,不,这个生物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了,又或者...

  难道他、他杀了人吗?!出于某种原因被仇家发现藏身在我家,情急之下失手将人杀死了,然后现在是打算...先和我坦白他充满罪恶的过去,再看我会是什么反应,如果愿意帮他保守秘密就能活,反之就将我灭口吗?!那我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她单方面的推想到这里过后,脸上的表情由轻微的紧张转变为相当惊恐的样子,就连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其实,我从前些日子开始,就一直...”

  偊清焱继续开口讲起来,但他的声音对此时的欧阳连蕊而言就如同镇魂符一般震慑心神,每说出一个字,欧阳连蕊的心脏就会猛地跳两下。

  “被这个奇怪的女孩跟踪至今,刚才竟然还直接爬楼翻窗户进来了,连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就在她已经将视线下移至地板上,甚至想扭头逃回房间反锁房门的时候,偊清焱后面这一番话很快说出来并传进她的耳朵里过后。虽然稍稍延迟了几秒,但她整个内心,还是如同烧红的铁块被丢进水缸里一样,瞬间冷却了下来。

  她缓缓抬起头,将视线重新移至偊清焱那张磊落的脸庞上,逐渐显露出一种疑惑至极看起来近乎呆滞的表情。

  “哈?”

  #3

  在欧阳连蕊发出充满疑惑的声音过后的几分钟里,偊清焱尽量简洁的向她讲了一遍自己是如何遇到桌子下面这个女生,又是如何被她跟踪至今的。

  据他说,前几天夜里,他拜别恩师,结束了长达两个月的修行,从深山里一处由滅秽师组织建造的道场离开,再度开始奔赴与恶鬼们战斗的前线。

  当夜十一点四十左右,他到达了一座名为“潘达”的城市,那是一座因本身是黑猫熊这种珍稀动物的栖息地而闻名世界的城市,东边五百公里左右便是天吉市。

  但这座城市已经有足够数量的初阶滅秽师与一位中阶滅秽师驻守,而且他的目的地本来也并非此处,所以他便想在不打扰到这里的同僚的前提下,快速前往火车站,然后坐上通往天吉市的火车。

  谁知道当他经过距离火车站很近的一所高校后门的时候,竟目睹了一场对决,双方一共只有两人,一男一女,男人穿着校服,女生则是穿着斜襟盘扣样式的武道服。

  偊清焱说,他到达那里的时候,双方几乎没什么言语往来,对峙期间,空气中已经充满了相当浓厚的战意,女方那边看起来绝无胜算,因为相比男方与成年壮男无异的魁梧身姿,她不光个子矮小,身材也很娇弱,让人第一眼看上去都会百分之百的认定其是小学高年级的学生。

  这里偊清焱顺带提了一下,他当时更看好的,反而是那个女孩,因为他从她的身上,隐隐感知到了一股不同于普通凡俗之人的较为精纯的生命气息,加上她那一看便知其常年训练加实战才能练出的相当具有实战性的斜侧站位,这一切都说明,这个女孩子并不弱,相反,她也许有着相当强的实战能力。

  “你不过来的话,我就先攻过来了!”

  当时,偊清焱听见女孩对男人这般大声说罢,便俯低身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双方打斗的过程,他没有详细讲,只说他们的打斗,如果只是以寻常人类的层次去衡量的话,已经算得上是一场相当精彩的武道高手之间的对决了。

  但很快,偊清焱就感觉到了这场对决中的不对劲,那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在打斗途中,接连被女孩击中好几次过后,他的身上就突然散发出一阵浓烈的恶鬼特有的臭味。

  就在他察觉到恶鬼气息的同时,战局也发生了巨大的逆转,本已经接连失利落入下风的男孩,在一瞬间,便连续施展了数次极为迅猛且充满杀机的攻击。

  女孩虽然勉强挡下了前几下,却终究受限于寻常人类的体力被击中两次,整个人也一下子被击飞出去,在凹凸不平的水泥路面上翻滚数米才停下来,身上满是磕伤、擦伤。

  然而那个看上去明显已经变身为恶鬼的男孩并没有就此停手的打算,只见他的头上长出一对尖角,双眼横向凑紧融为一只竖着睁开的发出暗绿光泽的鬼眼,在女孩刚刚颤颤巍巍的爬起来时,再度瞬身移动到她的身前,用手掌斩向她的脖子,打算置她于死地。

  也就是这个时候,偊清焱挺身而出,及时的挡在女孩身前替她格挡住了恶鬼的攻击,并同时起腿将他恶鬼踹飞出去好几米,然后在接下来的十几秒左右的时间里,他连刀都没有拔出来,只是以单纯的武术技法就很轻松的将恶鬼打的奄奄一息,最后也只是用了一个很简单的咒法将恶鬼滅杀。

  再之后,偊清焱也没有留下来接受女孩的答谢,只是瞥了一眼她的伤势,判断出她并没有严重的受伤过后就赶着离开那里飞奔向火车站,因为他才想起,自己买的火车票,马上就要到登车时间了。

  “谁知道...她的行动力这么强,我明明没有留下任何信息,甚至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她却一路从潘达市追着我来了这里,我差不多是从前天早上就察觉到她了,早上五点去这附近的山上晨练,就发现有人一直跟在我后面,后来看清楚是她了,我就很惊讶...本以为她只是觉得不当面好好感谢救命恩人就誓不罢休才跟过来的,结果她还直接跪下向我磕头,边磕头边说要拜我为师,让我教她武术,教她神技...”

  偊清焱说着说着就露出一副无奈又心累的表情,摊开胳膊搭在身后的椅背上,说到最后更是仰起头望着天花板看起来像哀嚎一样。

  坐在他对面的欧阳连蕊一边朝他投以“活该你在人家面前显摆”的眼神,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小口热牛奶,吧咂吧咂嘴的问道:“那,她磕头的时候,你也一直站在她正面的?”

  “哪有?我要是受了她这份礼的话,那我就算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负起责收她为徒了,这哪行?”

  “那你...”

  “我没等她脑袋磕到地上就开溜了,一路狂奔下山然后躲起来好半天才回了旅店。”说这番话时,偊清焱的表情里透出些许佩服自己的样子。

  “咦...然后你就让人家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待在山上了?你这样以后可是很难拥有甜蜜幸福的恋爱哦...”

  而且说到底,人家不惜连家都不回的一路穿越城市的跟你到这里,还不是因为目睹了你跟恶鬼战斗时的场景,你口中那几乎可以忽视不计的十几秒中,对她而言肯定就是如同一部上演于现实中的玄幻动作大片的高潮片段,一边是各方面都远超常人的剑士,一边是真正意义上的恶鬼,这两者的战斗对她这样一个追求武道的小姑娘而言,绝对是做梦都想见识,不,也许甚至已经超越了她梦寐以求的程度了......

  追着你过来拜你为师那是人家已经无法自拔的无比崇拜上你了,把你奉为天人,至于你自己现在感到的苦恼嘛,只能说活该你要去炫耀,用更低调的手法解决掉不好吗?自己挖的坑,只有你自己解决喽——欧阳连蕊在对偊清焱的行为发出由衷的感慨过后,还在内心讲出了针对他这一系列经历的点评。

  但是,不论是对欧阳连蕊那句感慨中所提及的结论感到不解而挠着脑袋发愣的偊清焱,还是继续喝起热牛奶的欧阳连蕊本人,两人都没察觉到,在这个餐桌另一边的椅子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人。

  “你们聊得倒是越来越开心了嘛,特别是这边这位小姐姐,竟然还有闲心去泡牛奶来喝呢~”

  直至此人发声,分别坐在两边的人才注意到并一致将视线投向这个坐在椅子上,双脚稍微有些离地,身形娇小,梳着蓬松短卷发的少女身上。

  “咦?!你什么时候坐到那里去的?!”

  欧阳连蕊惊讶的望着她问道,同时也将她大致的打量了一遍。

  还真的穿着武道服诶,而且...竟然一直都没换衣服吗?!衣服裤子上面被擦破的洞太显眼了吧,透过去还能隐约看见胳膊上和腿上的伤口...这是打的多狠啊...换我早就疼的坐地上不起来然后一个劲地哭了吧...这姑娘对拜他为师的这份执着程度远超我的想象啊......

  欧阳连蕊越看越感觉内心受到了震撼,这份心情自然而然的毫无保留的浮现在了她的脸上。

  “你是怎么解开我从被子外面绑的绳子的...我现在就只对这个好奇...”

  相比之下,偊清焱的反应就单纯了许多。

  “哦~这个嘛,是师父您太天真了,少女的身体柔韧性可是不容小觑的哦~如果不是用全封闭的方式,想禁锢我的话就是异想天开了~”

  少女一边很得意的说着,一边将偊清焱用来绑她的麻绳扔到桌子上。

  “不过,就算您是我师父,仅仅因为我无意中进到您爱人家里这一点就不由分说的将我绑起来扔在桌子下面,还一度试图忽视我的存在,做出这些行径...我也实在是...难以原谅您呢...”

  说着说着,少女就低下头,脸色愈发阴暗,言语中透着一股逐渐压制不住的怒火。

  “都说了让你不要乱叫...这都是无奈之举,而且你不要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词汇概括你徒手爬楼入侵别人家的行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收你的,等会儿我就会送你回去,以后你就好好上”

  砰!!噼里啪啦...

  偊清焱话还没说完,少女颤抖的双肩猛地一震,只见她当即抬手顺势往下一劈,整个餐桌便随之从中间迸裂倒塌,木屑碎片四散飞溅。

  见此情景,欧阳连蕊先是瞪大眼睛愣了两秒,随即...

  “你干什么呢?!这是我家的桌子!!你要发气好歹瞄准他的脑袋去啊!!打我桌子干嘛?!”

  她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大喊着跪到地上抚摸着餐桌的“尸体”。

  “你...嗯,我承认,你的确拥有着对一般人而言相当强悍的武道实力,但是、嗯?诶?!”

  偊清焱被少女的这番举止惊的稍稍愣了一下,紧接着还是秉持要将她送回去的这份初心想继续劝说她,结果却在少女缓缓抬起头来过后,发现她,哭了。

  站着高位马步,上身微屈,左手在腰间,右手下劈到尽头,保持这种如临大敌似的实战攻击姿态的少女,此刻,那娇小精致的脸上显露出的并非是敌意或是杀意,而是充满倔强的梨花带雨。

  并且,双眸坚定不移的凝视着偊清焱。

  “别、别哭啊...我这...你哭什么啊?我...好好好我不说了...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哭呢...”

  偊清焱显然很不擅长应对这种状况,他的浑身上下每一处都透露出惊慌失措,起身弯着腰站在少女身前,双手在半空中纠结十足的前后左右晃。

  “我...不回去...”少女用带着鼻音的哭腔说出这四个字,随后更是有些抑制不住的抽噎起来,仿佛马上就要委屈无比的放声大哭那般。

  “好好好好好,不回去,我不送你回去了,你别哭了好不好?我不送你回去了,不回去了。”

  “...真的?”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只要你不再哭了...”

  “好!嘿嘿~师父最好了!耶!”随着向偊清焱进一步确认过后,只见少女的脸上立马变出一副开心无比的表情,如果没有眼泪的话,她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欢庆节日一样激动。

  不过偊清焱没有惊叹于她这般情感变化之迅速,只是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欧阳连蕊跪坐在到他的半个餐桌边上,看着二人这幅景象,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真好啊”之类的感慨,她的情感在不知不觉中就全部倾向了同为女性的这名少女身上,想着她一直以来刻苦修行,只为追寻武道境界的不断提升,在好不容易看到了超乎寻常的大好机缘后,不惜放下一切的追上去,在遭遇一系列考验过后终于抓住了这份机缘...

  想到这里,欧阳连蕊便愈发觉得,偊清焱应该收她为徒,然后好好教导她,帮助她提升到更高的境界,甚至开始觉得偊清焱这样做才是理所当然的,才是合乎人道的做法。

  尽管她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潜意识给心里有关这名少女的经历增添了许多武侠小说色彩。

  就在这时,少女却渐渐停止了欢呼,以背对两人的姿态站在一旁。

  “不过,就算师父等一下还是决定要送我回去的话,我也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我的家已经,被彻底摧毁了...”

  在她说出这番话过后,厨房,乃至整间屋子里的氛围,都迅速变的凝重起来。

  一直到这种三人都陷入各自沉默的状态持续了两分钟左右的时候。

  “嗯...既然不用回去了,大家就先好好互相了解一下吧?这里已经不方便了...我们到客厅来吧?嗯?”

  欧阳连蕊率先打破沉默,起身拍掉裤子上粘的木屑和木刺,尽量用不让人觉得尴尬的微笑看向两人说道。

  “嗯,走吧?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来,大家一起谈谈心?”

  偊清焱点点头,看着已经转过身来,脸上显露出一种透出黯然神伤的微笑的少女问道。

  “嗯...”

  于是,三人移步到了客厅。

  偊清焱和少女前往并落座沙发两端期间,欧阳连蕊则是走到中途又折返回厨房,拿出两个玻璃杯,分别为两人冲泡了两杯热牛奶端过去。

  “给我的?我不喜欢喝牛奶啊。”

  “嗯?稍微加了些糖,趁热喝吧,很香的哦~”

  面对偊清焱对于自己送上牛奶的反应,欧阳连蕊选择了忽视并以自说自话的方式笑着回应了他,但她的眼神中却分明透露着“就你事多,能给你泡就不错了,给我喝!”这句强势十足的话。

  见状,偊清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当着她的面,拿起杯子,闭上眼,像一口闷了一杯高度白酒一样咕嘟咕嘟几口就将整杯牛奶喝干净,脸上的五官也随之几乎挤成一坨,看来是真的不喜欢喝牛奶...

  “之前,被师父您消灭掉的那只怪物...我的家人们,就是被它...全部吃掉了...当着我的面...”

  少女低着头用平静的口吻说出这句话,再度将两人的全部注意力引至她的身上,现在的她,看起来似乎比初见时显得更加娇小,孤零零的坐在独座沙发的边缘,完全没有了先前那种让人不敢欺负的气势。

  “这样啊...抱歉,请原谅我的无知与迟钝,我一心只想着自己能少点麻烦,殊不知却是在不停地刺激你去想起自己悲伤的经历...真的,很抱歉!”

  听完少女所讲,偊清焱看向她,神色愈发肃穆,眼神中渐渐透出深深的自责,说着说着,便站起身来,对少女正正的鞠躬致歉。

  “不、不是的师父!您不必感到自责...本来就是我的不对,一直也没有好好的向您讲明原因,只是很执着的跟着您,给您造成了困扰,是我该向您道歉才对...”

  少女见状,立马表现的很慌乱,一边挥舞着双手一边就要起身同样的向偊清焱鞠躬道歉,却在刚刚站起一半时,被不知何时走到独座沙发后面的欧阳连蕊伸出双手轻轻的按在双肩之上。

  “没事的,不用感到慌张,就结果的严重性而言,不停揭你伤疤的他向你道歉才是最必须的,那种状况下的你,还能振作起来去面对酿成惨案的元凶本就已经倾尽全力了,没人会对这样的你做任何苛求的,坦然接受他的道歉吧,并且,我也希望你能原谅他...毕竟他确实也是无意之举...”

  随着欧阳连蕊温柔无比的言语,少女也顺应着她双手轻轻下按的力量,坐回到沙发上。

  就像覆盖着心脏的层层污泥被纯净的雨水洗净一般,她渐渐地感受到自“那一天”以来就一直紧绷着的心神,在听完欧阳连蕊所说过后,才彻底的放松下来。

  “我...真的...”

  看着眼前仍在鞠躬中的偊清焱,她只觉得一股热浪从心底涌上来到冲击着双眼,鼻子也开始酸了起来。

  “真的很累了...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我一直都很希望这一切都是我在做梦...在做一个噩梦...可我怎么也醒不来...我不想这样啊...不想这样一个人孤零零的活下去啊...”

  “嗯,哭出来吧,现在你可以尽情的将情绪释放出来了,姐姐这里很安全的哦,姐姐会一直陪着你的。”

  欧阳连蕊一边像母亲安抚伤心的女儿一样轻抚着少女的小脑袋,一边用如同轻吟摇篮曲般温柔的声音对她说着。

  #4

  将所有的悲伤与惊恐化作泪水宣泄出来过后,少女便倒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她看起来,应该只是初中生吧?甚至可能更小,却亲眼目睹自己的亲人被恶鬼吃掉...不敢想象她是怎样从那种巨大的恐惧与绝望中挺过来的...”

  欧阳连蕊从自己的房间里拿来薄毯子盖在熟睡的少女身上,然后坐到偊清焱旁边的另一只独座沙发上,用充满疼惜的眼神打量着像猫咪一样娇小的少女表述着自己的心声。

  偊清焱没有立马接她的话,从刚才少女睡过去时开始,他就一直正正的坐在沙发边缘,微微低头闭着眼,神色严肃的思索着什么事情似的一言不发。

  “而且,她原本并不是天吉市的吧?她的家应该是在潘达市那边才对...那座城市,没有你们滅秽师驻守吗?有的话,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惨案...”

  直至欧阳连蕊再度言语,偊清焱才缓缓睁开眼,露出如同盘旋在高空的老鹰发现了地上猎物的踪迹般那种锐利而沉着的眼神。

  “我们滅秽师本质上也只是血肉之躯的人类而已,就算再拼尽全力也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免遭恶鬼的残害,虽然很残酷,但这就是目前的实际状况。”

  他此话一出,欧阳连蕊便感到一阵不甘又有些自责的低下头。

  “不过,这其中确实有疑点。关于这个女孩的经历,这些天我一直思来想去,有些地方却怎么也想不出结论,让土地鼠带话去书院询问也一直没有回应。”

  “疑点?你发现了什么异常吗?”听偊清焱这么说,欧阳连蕊立马重新打起精神,朝他挪近了些坐下来问。

  “嗯,首先是那天晚上,和这个女孩交手的那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正面接触后,我确定他并不是名录中记载的大恶鬼之一,从实力来看,他应该只是刚刚由心中的暗鬼转化而成的邪鬼而已,也就是新生的鬼,但似乎又并非如此...他的样貌在短时间内发生了剧变,有这种变化,说明他又兼具了凶鬼的特质。”

  “暗鬼?邪鬼?凶鬼?嗯...你先继续说。”

  “鬼,是从人类这种生灵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并建立其各自的文明体系过后才逐渐诞生的一种存在,究其诞生于何处的话,根据先辈们的一次又一次拼上性命探察到的状态来看,鬼,应该是源自于人心的。”

  “诞生于人的内心吗?”

  “嗯,当人的心底,由于某件事的不如意或是与某人的情感破裂,从而升起了或多或少的负面情绪时,这种状态便已经算是‘心生暗鬼’了。”

  “仅仅是一点点不好的情绪就已经算是在心里滋生了...鬼?即便只是像在课堂上被老师点名过后心里感到不爽这种程度?”

  “嗯,不要小看这一点点的负面情绪,人的心是很容易被各种各样的情绪牵着走的,喜怒哀乐悲恐惊,不管哪一种,而这其中,心尤其容易跟随不好的情绪走,简而言之就是,执着。”

  “执着?正常人会刻意去执着让自己不爽的情绪吗...”

  “当然不会,但问题就在于,绝大多数人的心,是很粗的,或者说,绝大多数人,对于自己真正的内心的了解与掌控程度,可谓微乎其微。如果已经察觉到自己升起了不好的情绪,那么在这个察觉到的瞬间,不悦感就已经消失许多了,接下来就只是需要对导致自己感到不悦的某件事的处理过程与结果做出正确的认知。”

  “嘶...嗯...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大多数人之所以会升起各种不爽的不悦的情绪,并久久无法从中脱离,其实就是对导致此状的事件的过程与结果抱有错误的认知,就像很多人常说‘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那样?而且对自己的心也没有...呃...”

  欧阳连蕊的视线停留在身前茶几上的某处,双手时而以手掌托腮,时而作出洗脸一样的搓揉动作,时而放到脑袋上来回摩擦,就像考场上绞尽脑汁解答试卷上最后一道超难题一样,即便想出了前半部分的步骤,也很迅速的下了下来,思路却很快被后面的难点给中断了。

  “没事,我是为了快速让你大致的有所了解,所以把很多要点揉在一起讲出来了,不用这么使劲的去想,而且你能这么快的就把我说的东西理解过后再用你自己的话讲出来,倒是很令我惊讶。”

  此时的偊清焱,瞬间化身为慈祥的中年父亲那般,轻轻摸了摸努力思考自己留下的课题无果而感到沮丧的女儿的小脑袋,并用温和中透着鼓励的口吻这般说道。

  “啊?真的啊?嘿嘿~嘿嘿嘿嘿...”

  欧阳连蕊似乎也不自觉地扮演起了“女儿”的角色,面对偊清焱温柔的目光,有些得意又有些开心,同时又有点害羞的挠了挠脑袋笑着。

  “嗯,总而言之,有了‘心生暗鬼’这一状态出现过后,如果本身没有对事物的正确见解与认知,再没有人给予正确的指引帮其彻底消除掉这些不好的情绪的话,久而久之,负面的情绪就会积累起来,然后在将来再次遭遇到某种不好的境况之时,这庞大的负面情绪便会被不正确的认知引燃,就像火药桶被火星引爆一样,真正意义上的邪念便由此滋生。”

  “邪念的话,就是说,原本还只是单纯的感觉不爽,心情不悦的情绪,一下子就变成想要有意去加害其他人的心念了吗?”

  “嗯,这个时候,这个人的外貌和身体构造还不会变成像你目前为止遇到的那些鬼一样发生翻天覆地的的变化,看起来依旧是一个人类,但是气质方面就会有明显的改变,一眼看上去就会感到阴森、充满邪气,并且只要用心观察的话,就能发现,这个人的行事作风也变得越来越狡诈、没良心,心思也很阴暗。”

  “这么说起来...我觉得如今的社会上,这样的人好像并不少...嘶...细思极恐的感觉...”

  “在这基础上,还没能得到正确的引导的话,负面情绪的积攒,邪念的加深,渐渐地就会转换为更恶劣的恶念,一旦人的心中产生了恶念这种东西,也就基本意味着,某种或是许多种恶意,已经深深地在他心底扎根了,这个时候,人的相貌乃至于身体构造都会不同程度的随着恶念种类的不同而发生改变.....这个人就会成为实质意义上的真正的,鬼。”

  听偊清焱讲完,欧阳连蕊似乎一时半会儿都无法言语,她瞪大了眼睛,脑海里还在迅速整理并尽量理解他所说的这些有关鬼的诞生与进化的知识。

  “讲到这里你应该能有一个大体上的了解了,再回到之前的问题上,那个穿校服的男生身上,要说最让我感到疑惑的,就是他在那个时候,身心同时具备了邪鬼与凶鬼的特质...不,与其说是同时具备,依我来看,不如说是作为鬼的进化速度太快了,快到在我都没有察觉到他心中散发的邪气时就进化成了凶鬼。”

  “这是很异常的现象吗?以往你遇到的...或者说通常你们面对的,都是那种长年累月慢慢进化上去的鬼吗?”

  欧阳连蕊微微歪了歪脑袋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倒也不是,我也面对过好几只这类似的进化速度很快的鬼,人心中的恶念的诞生,很多时候就在一瞬间。只是,那个男孩的状态,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呢?”

  “我虽然是中途才目睹到他们的,但我很确信,从我看见他们二人对峙开始,一直到那个男孩迅速进化成凶鬼对她下死手这期间,男孩的神态也好,我所感知到的他的心态也好,透露出的,始终都是一种很理性的状态。”

  “你是说,那个男孩...是在发现自己实力不够过后,有意让自己变成鬼的吗?!”

  “没错,但这也不是最奇怪的,按理说拥有这种让自己的身心自由转换于寻常人类与恶鬼之间的能力的鬼,本身的实力绝不会弱,至少也是凶鬼再上一级的煞鬼才行就像之前那个小男孩外貌的鬼一样。可那个男孩的实力却出奇的弱......这种状况我从未遇到过,而且据我所知,其他滅秽师们似乎也没有传出过类似的情报。而且除此之外,在我解决掉那个凶鬼过后,一直到我到达火车站坐上火车为止,负责驻守潘达市的滅秽师们,一个都没出现过,就连细微的气息也没有...”

  “啊?整座城市的所有滅秽师一个都没出现过?这...问题好像越来越严重了?”欧阳连蕊不禁张大了嘴巴满脸惊骇的问。

  “确实很严重,所有滅秽师的气息都消失了,其中包括人数最多的低阶滅秽师,他们并没有修行气命之功,所以是不可能自行隐藏气息的,如此一来,导致这种诡异现象出现的原因,要么是大家都被临时紧急抽调到了其他地方执行任务,但这种状况发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另一种可能,就是驻守潘达市的滅秽师,全灭了。”

  偊清焱此话一出,欧阳连蕊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虽然对于滅秽师的各方面都了解甚微,但她也十分清楚对于一个规模庞大的组织而言,全灭意味着什么...

  “如果真的是后者,那么,潘达市现在,多半正盘踞着数量不详的相当强大的恶鬼。”说这番话时,尤其是说到最后那里,偊清焱的神情明显地变得沉重了些。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欧阳连蕊的语气中透着十足的小心翼翼。

  但下一秒,偊清焱的反应却是她万分意想不到的。

  只见偊清焱听到她问的这番话过后,做出了像是小狗听见奇怪声响时那样斜着歪过头来的动作看向她,神情中的沉重瞬间烟消云散。

  “还能怎么办?眼下肯定是先把你周围的危险排除干净,然后还得向这个女孩询问一些有关潘达市的事情,看看能不能问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说罢,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转移至熟睡中的少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