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晨曦刚开始渲染海平线，夜空还未被这朦胧的鱼肚白擦亮。若从甲板上看去，在那和海水一同波动的天际边，温婉的月光渐渐消隐，一点点变得虚幻。
时雨纷乱的思绪也随之虚幻，她借着渐亮的天色在厨房忙碌着。除了拍打在船舶上的水声，船舱内安静无比。时雨将最后一点钢砂调味剂抹在曲奇饼上，然后把成品全部送入预热好的烤箱。
摘下白色手套，她用手背轻轻拭去额前香汗。海风将粘在一起的几缕发丝吹散，时雨在心里悄悄做着打算。
“提督现在一定急需修理，光是补充资材是不够的。可是...上哪里去找修复材料呢？”
“深海的身体可以通过入渠修复么？即便可以，在那么多舰娘面前，恐怕也会有极大可能暴露身份的...”
以后提督入渠时候有且仅有她能陪伴，为了提督的安全，绝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看到她的身子！嗯，就这样决定了！
“可是，情况还是很棘手，”时雨把玩着自己的麻花辫感叹着，“以提督的状态，恐怕随便被擦上一炮，就有沉没的风险。总感觉身为秘书舰的职责又重了一些呢...”
“叮”的一声，烤箱计时器终于走到终点，时雨抛下这些麻烦的问题，一个深呼吸间便重新戴上手套，打开烤箱。
金色的曲奇饼干犹如一场华美的梦，虽然总有些欠缺，但梦，不就是这个样子么？
......
“提督大人，这是今天的早餐。”
躲在被子里的雨夜探出头来，发现来人是时雨后，也就收起了警惕心，从床上敏捷地蹦起来。
“等等...请慢一点！”
“没事啦！”雨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掐着腰得意地说道，“托时雨的福，病已经完全康复了，你看！”
“是...是么，那太好了...”时雨目光摆动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时雨亲，你怎么啦？”雨夜走上前，伸出小手抚摸了下时雨的脸颊，“有什么事情，尽管对我说哦！这也是身为提督的职责所在嘛！”
“那个，我...”不住地躲避着雨夜的目光，时雨有一瞬间想要坦白自己已经知晓的一切——“虽然您是深海，但我依然会一直追随您的”，但却总觉得不妥，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时雨总觉得自己很怪。明明有时候会胆大到诡异的境地，然而大多数时候却犹犹豫豫，连自己的情感都表达不出。
“我想说的是，如果雨夜姐姐遇到了任何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请一定要先找我帮忙，时雨会帮您解决掉的！请一定一定不要自作主张！”
“诶？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时雨反常的举动令雨夜十分诧异，她不禁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你指的是...”
“因...因为雨夜姐姐终究只是提督而已，”不知为何，时雨很自然地将这些话脱口而出，“遇到感冒这种小事，就会有深深的无力感...所以，生活上的琐事就请全部交给我吧！不然再发生这种事，那会让我很害怕，很担心的！”
“还好，我还以为被发现了呢！”雨夜在心里想着，她松了一口气，紊乱的心跳终于平复下来。不过在那之后，这种放松就转变为了歉意——自己随意编造的疾病让时雨一直在担心着，而她之前却从来没有察觉到时雨的这份关心。
“我的病竟然让时雨亲如此担心么，真的很对不起...”
“不必道歉！我只是，想让雨夜姐姐更多依靠我而已！疾病也好，别人的误解也罢，还有其他种种事情，都全部交给我处理就好！提督请保护好自己，一定不要再受伤...”
“嗯嗯！时雨亲一直都很可靠，感觉自己已经无法离开时雨了呢！”雨夜没有理解时雨更深层的表意，只是更亲昵地抚摸着她的发丝。
“唔...可靠么...呀！提督大人请先别摸来摸去的啦，万一头发掉在盘子里就不好了。”时雨赶快躲开头顶上雨夜的小手，把端来的盘子放在茶几上，红着脸说道，“早...早餐是曲奇饼干，请提督慢慢享用。”
“时雨亲好可爱，不知不觉就这样了嘛！”雨夜拿起一块饼干。在阳光照耀下，饼干诡异地闪着金光，隐约中有一股“金属气”飘散出来，不知是加了什么佐料。不过雨夜并没有在意这些——她甚至以为这饼干就是这样的。
“时雨不一起吃么？”
“我...那个，不用了！人类的食物对舰娘来说没有食用价值。”
“对喔，我总是忘记这件事，那时雨也记得吃早餐哦！”
时雨看着饼干被雨夜一点点送入口中，一丝微妙的感情从她内心深处涌出。
“Yami!”饼干入口的一刹那，雨夜不禁叫出声来。四散的香气在她唇齿间环绕，美妙的滋味让之前的疲惫仿佛统统融化了一般。
“这饼干好好吃的！时雨的手艺一如既往的棒呢！”雨夜说着便把剩下的一半饼干也塞进去，完全抛弃了身为提督的威严，宛如一个小孩子得到大人奖励的零食时那样津津有味地吃着。
“提督慢一点吃啦...”
微妙的感情在时雨心中持续发酵，尤其是在雨夜品尝饼干之时，她那可爱的表情在时雨眼中不断放大。
珍珠般白皙的脸颊是那样的完美无瑕，略显凌乱的发丝此时却恰当好处地装点着她的肌肤。特别地，从那血红色的瞳孔里，神秘的气息穿透过几缕发丝直抵时雨心间，似是在吸引着她去探索。那不断跳跃的虹膜，像极了神话故事里引诱人们堕落的果实，让时雨心里不住地荡漾着。
“这就是深海真实的样子吗？又或许仅仅是可爱提督在我面前的伪装而已？不过，无论如何...”
“诶？时雨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这一霎那，在时雨的耳边，晓昨晚所说的话又一次萦绕起来。
“所以在时间走到尽头之前，你必须抓紧一切，去真正爱一个人。”
“我...”
时雨已然决定，哪怕这里是专为她而设计的失乐园，她也要继续这场华美的梦，祈祷着再不醒来。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