轴与镇(1~4)

  (一、时间)

  下雪了……墨澈雪牵着程幻轩的手走在马路上。

  “妈妈,我好冷……”

  “找到你爸爸就好了,乖。”

  二人与一对母女擦身而过,天空飘下的雪片变的越来越大。在第一片雪花落进墨澈雪的领口之前,程幻轩熟练地撑开了自动伞。

  “我们已经找了好久了,爸爸是不是在躲着我们啊。”

  “不会的不会的,爸爸肯定也在找我们。”

  二人经过了一对母女,女儿的身上披着一件很大的衣服。

  雪下的更大了。

  墨澈雪双手揣在口袋里,塔头望了望被伞遮住的半片天——如果不是阴云密布,现在应该是黄昏才对——她如是想着。

  “爸爸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们啊?”

  “爸爸很快就会找到我们了,乖。”

  天色暗了下来,同时街上还刮起了风。

  当墨澈雪第三次经过这对母女时,不禁皱了皱眉头,望了一眼撑着伞的程幻轩。程幻轩和她对视了一眼,单手把脖子上的围脖摘了下来,利落的给墨澈雪围上。然后继续向前走着。

  “妈妈,我饿……”

  “来,妈妈这里还有点干粮。”

  直到第四次路过,墨澈雪终于按捺不住,停在在了母女的身边。

  “请问,你们需要帮助吗?”

  突然被墨澈雪下了一跳,母亲连忙将女儿护在身后。见来者是一对没有恶意的情侣,母亲才松了口气,她又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没有具它人后才说道:“二位是外乡人吧,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进到镇子里来的……总之这里很邪门,快走吧。”程幻轩摇头,“我们不急着出镇子,您先说一下您遇到什么麻烦了?”

  雪下得更大了。原本身上没有一点雪的母女二人,如今身上落了一层雪,并且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仿佛宕机了一般。而母亲身后的女儿却小嘴呼着热气,正当墨澈雪蹲下准备查看情况时,那股热气实然消失了。

  下一瞬,程幻轩将伞挡在二人身前,单手抱住墨澈雪的腰,向后退了数十步 ——“噗——”

  母女二人原地炸开,在亮起的路灯之下染红了周围一片雪地。

  大大小小的肉块和内脏碎块和雪片一同落下。墨澈雪也按开了自动伞,为她和程幻轩挡住了落下的殷红之物。程幻轩收起了年布沾染血夜的伞,接过墨澈雪递来的手柄,和墨澈雪一同向路灯下的残骸走去。

  暗红的灯光下,已经冻结的鲜血上落了一层雪,乍一看什么也看不出来,而那一堆散落的骨骸也仅仅只是能看出些轮廓。墨澈雪拿过程幻轩手上另一把自动伞,闻了闻上面仍发粘的鲜红血液,难以想象这血液与地上的残骸的主人在几分钟之前还与墨澈雪程幻轩对过话。

  雪没那么大,天气也没那么冷,但短短一两分钟就凝结由液并覆了一层雪……“这里的时间有问题。”墨澈雪与程幻轩同时得出结论。

  (二、笔记纸)

  一具、两具、三具……

  尸体,到处都是尸体,成堆的,成块的,无头的,无四肢的乃至无躯干只有四肢在脑袋下胡乱叠放的……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熟悉的、陌生的,我仿佛认识这里每一具尸体,却不敢将脑海中那些名字与之相配。

  “这·都是·你·做的!”

  我做的?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蹲了下去,双手抱头,不敢去看前后左右越积越多的尸块。但我还是感受到了,我被这些零落着的尸块包围了。

  一个头颅从远处的尸堆上滚落下来,没有眼皮,眼瞳全是白色的,张着嘴,仿佛是在咒骂一般。

  “怎么办?”怎么办?

  “为什么?”为什么?

  “怎......么.....办……”

  那声音,支离破碎——如同周围的尸块般,支离破碎。

  那句“这都是你做的”回荡在我耳边与脑海中,我想解释,“这..….我……没......任……人……”但声音破碎成了无意义的符号。

  我感受到了一股不安的气息,于是把手从头上拿下,而我的目光也落在了左手上——手指一根一根从手掌上脱落,然后是手掌,没有了手指的手掌从手腕上掉了下来,我想去捡,而另一只手臂却没有任何回应,我看着在右臂脱落后,左臂也掉在了地上。我想哭,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我有些晕,我想起身,想让脸离开地面,却发现我什么也做不了。毕竟——

  我的躯干,四肢,都堆积在了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

  (三:门扉)

  程幻轩和墨澈雪寻了附近的一座空房子进行休整。

  有庭院、相对较新的墙砖,占地很大的房屋——这大概是镇子上最好的屋子了。

  门是虚掩着的,屋内没有任何霉味,但直觉告诉二人,这里很久没住过人了。

  按亮灯光,房间内干净整洁,甚至茶几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程幻轩和墨澈雪对视一眼,程幻轩高声问道:“有人吗?打扰了!”说着,便牵着墨澈雪的手走向了沙发。

  刚刚还冒着热气的咖啡在二人走到近前时已经失去了温度,甚至消失了三分之一。

  “这……”看着落满灰尘的沙发,程幻轩有些凝重,墨澈雪则是叫了他一声,示意他向后看。地上覆着灰尘,脚印由近及远直至门口,由清晰可见到消失不见,每个脚印上的灰尘差别显著。

  “上楼看看。”“会不会有危险?”“我想不会的,我大概猜出了一些瑞倪。你别松开我的手。”

  墨澈雪点头,和程幻轩牵着手踏上了一旁三人宽的楼梯。楼梯的尽头也有一扇门,程幻轩一拉便开,同样按下了门边的灯光开关,眼前的景象令二人吃了一惊:门后不宽的走廊里,两边排满了除了编号以外一模一样的木门。

  程幻轩拉开了右手边第一扇门,里面映入眼帘的只有四样东西:钟、单人床、床头柜以及柜子上凌乱放置的一堆火柴盒大小的盒子。钟的指针停在了一点二十。

  “桌子上的是什么?”墨澈雪在程幻轩身后探出头,却见程幻轩的表情有些凝重——“毒品,骰子,还有……”程幻轩拿起了一个盒子让墨澈雪自己看上面的名称。墨澈雪嘴角抽了抽,又偷瞄了程幻轩一眼,程幻轩同时道:“黄赌毒一样不差。

  而后二人一同去了其它房间,里面的布局与那个房间如出一辙,不同的只有钟上的时间与物品摆放的位置。每一间的时间都与前一间相差了十到二十分钟。左手第一间是一点整,最后一间是十一点整。等再次打开右手第一间的房门时,里面的钟表上显视的时间是十一点半。

  墨澈雪与程幻轩交换了一个眼神,推开门准备下楼梯。楼梯的最后一级台介上,还有二人最新的脚印。

  “砰!”

  明明关门的动作很轻,却在门与门框接触的瞬间发出了很大的响声,仿佛摔门而出般震耳。

  (四:尘灰)

  作为一名游荡于时间与空间的夹缝中的人,程幻轩一句对时间的变化极为敏感。

  好吧,事实上是程幻轩被当作皮球一般被各个时空踢来踢去.通常在这里混过一段时间后,指不定下一秒又会出现在别的时间的别的地方。

  见过天上街市,见过钻木取火,见过丰衣足食,也见过茹毛饮血。

  如同个Bug般,指不定哪天就被修了。

  但在此之前,能混一天是一天。

  从楼梯上来到客厅的沙发前,沙发和茶几上的灰尘貌似又厚了几分,那个之前装有热咖啡的杯子里面已经没有水了,褐色的咖啡底凝结在杯子交部,上面也落了一层灰。

  “那里。”

  墨澈雪指了一下压在沙发下露出一角的纸条,亮清的白色与这现已布满灰尘的屋子显得格格不入,程幻轩上前捡了起来,纸面下的地面是干净的。

  纸上写的文字令人摸不到头脑,像是日记,又像是小说,但总归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笔记纸)

  墨澈雪和程幻轩把沙发套摘了下去,一同坐在沙发上研读起了这篇看似没什么有用的信息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