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比心快，说出口的瞬间，陈南楠就意识到不妥。
而宋芮的沉默，更是让她有点难堪。
沈安适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声道：“学姐你不是说要来上厕所吗？憋那么久，小心憋出病来。”
陈南楠“恍然大悟”，连忙点头：“对对对，那我先去上厕所了，你们聊。”
她干笑几声，就转身往厕所走去。
待陈南楠进了厕所，宋芮被无限压缩的勇气总算是缓过来一些。
也许是上次沈安的帮忙，让她对沈安有一定的“免疫”。
至少面对沈安的时候，宋芮可以试着鼓起一点勇气，而不是始终低头沉默不语。
沈安将目光转向宋芮，轻声道：“过来一些。”
“哦~”
宋芮傻乎乎地跟着沈安，走到一侧的角落。
她眼巴巴地看着沈安，似乎正在等他开口询问。
沈安挑起眉，忍不住抬起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戳一下。
诶？
宋芮捂着额头，表情委屈。
“现在可以说了吧？”
“哦~”宋芮瘪了瘪小嘴，小声道：“我。。我其实刚刚就去过那边了。”
“但是。。门口的学姐没有给我报名表，她，她说我不适合艺术团，让我选别的。”
“所以你刚刚是在说谎吗？”沈安双手插袋，如常温和的目光却带着些许近乎实质的压力。
宋芮被他眼神中流露出的压力给镇住，她张了张小嘴，试图辩解，但。。
她不安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声若蚊蝇道：“嗯。”
“我能理解，毕竟这种事说出来很糗，对不对？”
沈安温声道：“但有时候比起谎言的掩盖，大大方方地承认也不错。”
“何况有问题的不是你，不必为此而觉得丢脸。”
“诶？”
“嗯？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没有，你。。我觉得你以后适合去当老师。”宋芮小声道。
“好啊，我以后去当老师，你就当我的学生，天天都要来上课。”
沈安翻了翻白眼。
“我才不要~”宋芮皱了皱琼鼻，除去不安和怯弱外，她总算是在沈安跟前展现出不同的一面。
“他们不要你，是他们的损失。”
沈安回到正题，轻声道：“大不了就换一个嘛，何必在这里反复徘徊纠结呢。”
“厕所门口的味道很好闻么？笨蛋。”
宋芮听着，心里泛起淡淡的暖流。
这算是关心吗？
还是安慰呢？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有着沈安所无法理解的倔强。
她摇着头，小声道：“我想进艺术团。”
“不能换一个？”
“不能，我想进艺术团。”
“为什么？”
“我。。我有一个学姐，她是艺术团的。”
“嗯？”沈安暗暗咂舌：“你确定是学姐？”
“对啊，是我高中时候的学姐。”
“额，所以你是为了这个学姐，才想执意加入艺术团吗？”沈安的眼神带着一些怪异。
迟钝的宋芮没有任何犹豫，点了点头：“嗯。”
“真是让人钦佩的。。姐妹情？”
“其实也不算，我。。我和那个学姐其实。。连朋友都算不上。”
嘶~还是暗恋？
沈安有点没想到，宋芮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竟有如此坚定的“取向”。
“那个学姐，在高中的时候帮过我不少，她自己可能都不太记得了，但是对我来说，那是很重要的鼓励。”
宋芮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别人面前很难敞开心扉说出来的话，在沈安面前却说得很自然。
“所以我想加入艺术团，我想告诉她，我。。我。。我。。”
啊~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沈安轻笑一声，打断她的结巴：“我什么，行啦行啦，我知道你的心意了。”
“可是你现在没有报名表诶。”
宋芮苦恼地瘪起小嘴：“对啊，我没有报名表，那个学姐还说我不适合，我真的不适合吗？”
“唔，你想听真话？”
“那当然！”宋芮一口咬定，旋即又小声道：“你也觉得我不适合，对吗？”
“那也不是，其实我大概能猜出那个学姐为什么说你不适合。”
“为什么啊？”
“为什么？艺术团这种都是要上台表演的，要面对观众，不怯场是最重要的。”
“你连上台发表一下竞选宣言都要犹豫考虑那么久，让你上台岂不是分分钟要哭出来啊。”
沈安撇嘴道。
“那。。那怎么办啊~”宋芮实在想不出办法，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沈安。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班干部竞选我还能帮你吆喝一下，艺术团那边我谁都不认识。”
沈安摆摆手：“而且你不是说你的学姐就在艺术团吗？让她帮帮忙？”
宋芮眼眸闪烁的期待一下子熄灭，她闷闷不乐地摇着头：“如果我要靠学姐的帮忙，才能进入艺术团的话。”
“那我宁愿不要。”
“对咯，没什么想不开的，换一个就好了。”沈安嘴角微翘，揶揄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呜呜~
宋芮攥着小手，紧紧地抿着小嘴，一脸的委屈和幽怨。
沈安感觉要是再逗一下，宋芮指不定能当场哭出来。
唉~
沈安叹了叹气，从口袋里掏出已经皱巴巴的报名表。
宋芮看到报名表，目光一凝：“诶，你怎么会有报名表？”
旋即她哑然道：“也是，你肯定很适合艺术团吧。”
“你要不要？”沈安将皱巴巴的报名表摊开：“我名字都还没有写上去。”
“这。。这算是作弊吗？”宋芮迟疑道。
沈安低头凑到她耳畔：“当然不算，是艺术团的筛选条件不合理，以不合理对不合理，那才是真正的合理。”
“是吗。。”
宋芮脸上的迟疑没有丝毫减少，但与此同时，她也觉得沈安说的有道理。
尽管她知道这样做，是作弊。
可她很难不动心。
只要在这张皱巴巴的报名表上填自己的名字，自己就有机会参与面试。
“我只能帮你这么多，要不要，看你自己。”
沈安摊开手，将报名表放在手上。
没有风的吹动，报名表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如在向宋芮招手。
她的小手迟疑了很久，大概一分钟左右，才慢慢地举起。
她想拿走他手上的报名表，只是小手的颤抖和她脸上神色的反复变化，透露着她的纠结。
终于，她的手指触碰到他的掌心，也触碰到这张皱巴巴的报名表。
沈安以为她会拿走它。
但很快，宋芮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想错了。
宋芮没有拿走报名表，而是将他的掌心合拢，她抬起头，柔声道：“算了。”
“我不会嘲笑你的。”
沈安正色道。
“不是这个原因呢。”宋芮声音很小，可语气很坚定：“你刚刚不是说了嘛，编织谎言去掩盖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
“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
“而且我就算拿了，恐怕也过不去第一轮面试。”
宋芮扬起淡淡的自嘲：“我一直都这么差劲。”
沈安一怔，低声笑道：“就凭你刚刚这番话，艺术团不要你，是艺术团的损失。”
“但你要记住，你一点都不差劲。”
他扶着她的肩膀，认真道：“永远都不要看低你自己，知道吗？”
宋芮嘴角一弯，笑道：“你真的适合去当老师呢。”
“呵~”
沈安嘴角微抽，又抬起手戳了戳她的脑壳。
“别戳了！痛的。”
宋芮捂着额头，像是护食一样拉开几步，一脸警惕地盯着沈安。
“唔，如果我说，你肯定能通过面试，你会拿走它吗？”
沈安扬起手中的报名表，问道。
“那肯定会啊！”
宋芮毫不犹豫地回答。
“呵，果然是在编织虚假的真诚！”
“才没有~我只是坦率地说出自己的心思而已。”
两人各自都清楚这话里的真与假，有些东西不必解释那么多，相视一笑便足够地明白对方的真实心意。
“对了，那，那两杯奶茶。。”
宋芮止住憨憨笑容，小心翼翼地看着沈安。
“喔，有一杯给了学姐。”
沈安随意道：“我来报道那天学姐请我喝了一杯，我就想着补回给她，有来有回嘛。”
宋芮小声嘟囔：“那是我买的。。”
这家伙为什么能做得这么理直气壮呢~
还敢当着我的面承认。
“嗯？”
沈安一时听不清，笑声道：“你不会在计较吧？”
“我。。我没有~”在傲娇这方面，宋芮与陈南楠如出一辙，都会把目光移开，然后小脸一偏，望着另外一个方向。
“好啦，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最近手头紧。”
沈安柔声道：“等我宽松一些，我也请你喝，好不好？”
“不用不用，那是我们说好的！”
宋芮连忙摇头。
她也就是问一问~没有打算让沈安“补偿”。
其实她可以不问。
可不问的话，她会念头不通达，会容易胡思乱想。
幸好，沈安也不是小气的人呢。
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二次了。
宋芮默默地看着他，思绪在翻滚。
这才到学校几天。。
难道我和他真的很有缘分吗？
“那就行，总之你就别再纠结什么艺术团，它不值得！”
沈安说着，便往一旁的垃圾桶走去，打算把报名表给扔掉。
他弯下腰，打算塞进去。
恰在这时，转角走来一道身影。
橘红色的齐肩短发携着钥匙状的耳坠摇曳，赵清虞今天是一身的白衣，素雅、优雅，涂着如烈焰般妖娆的红妆。
沈安下意识地瞥一眼，扔垃圾的手顿时一滞，暗道好巧。
她也是来上厕所的吗？
在沈安身后的宋芮似乎知晓这位是何方人物，她本来柔和的笑脸在此刻瞬间紧张到连带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赵清虞看了看沈安，又看了看站在沈安身后附近的宋芮，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沈安手中那张皱巴巴，准备扔但尚未扔掉的报名表。
她好看的眉微微皱起，也随之停住脚步了，始终盯着那张皱巴巴的报名表。
沈安轻咳一声，当着人家艺术团副团长的面，他觉得还是收敛一点为好。
先不扔~
等她走了再扔。
同时，他也客气地跟赵清虞打个招呼：“好巧啊，学姐。”
宋芮：？？？
诶？
他认识赵学姐吗？？
赵清虞闻言，颦起的眉弧度变得更清晰。
沈安礼貌道：“还记得我吗？我之前找你问过路的，就在北区的公寓那边。”
“上次谢谢你帮我指路！”沈安皮笑肉不笑地加重语气道。
赵清虞迈开脚步，走到沈安的跟前。
她真的长得极为漂亮，而且带着如疾风般强烈的气场！
即便是一言不发，那犀利眼神中透出的审视与打量，都轻易让人吃不消。
反正沈安身后的宋芮已经瑟瑟发抖了。
但沈安不吃这一套。
迎着赵清虞审视的目光，他既不露怯，也不觉得尴尬，自己给自己解围：“看来学姐对我没什么印象呢。”
赵清虞眯起眼，淡淡道：“为什么扔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