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人自动让座,沈安就当仁不让地拉着宋芮一并坐下。
而随着两人的落座,整一个后排瞬间都变得空荡无比,连带着左右两边的最后一排都挤到前面。
一时间,只有沈安跟宋芮是坐在课室的最后一排。
这就有些夸张了。
不止是引发关注这么简单,就差把瘟神两个字贴在额头,是人遇到下意识地躲闪。
沈安倒是很淡定,并不觉得这种待遇有什么不妥。
对他来说,适当的恶名在很多时候能避免不少的麻烦。
反而是宋芮有些担心起来。
她伸出小手,从桌底探向沈安的手,继而主动地握住,同时扭头小心翼翼道:“别在意这些,不值得生气呢。”
那沈安是一点都不生气,只是难得宋芮主动一次,他也不想浪费她的“苦心”,便装着恼怒的样子,耸耸肩道:“也算是罪有应得。”
宋芮紧握的小手再用力一些,低声道:“没关系的,有我在呢。”
沈安:?
他面露惊讶,害得宋芮被他这惊讶的眼神盯得脸颊发红,有些滚烫窘迫地低下头。
确实这话跟宋芮平时的风格截然不同。
沈安也反过来握紧她的小手,十指紧扣,嘴角微翘:“那你得好好保护我。”
“嗯~”
宋芮声若蚊蝇地点头回应。
她此刻也有点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一直都被沈安保护着,却有点大言不惭地说这种话。
很快,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任课老师也快步走进课室,开始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工作”。
也很快,沈安就感受到这种待遇所带来的坏处。
那便是随着关注度的提升,总是会有“不经意”掠过的目光投射过来,弄得他也没办法施展更多,只能在桌底下偷偷地牵着宋芮的小手。
除此之外,他也不能做别的东西。
但想一想,本来宋芮的脸皮就比较薄,也容易害羞,在这种人多聚众的场合,就算没人注视,自己也得收敛一些为好。
索性他便打消原先的恶趣念头,就老老实实地牵着她的小手,和她说起悄悄话来。
至于课堂上的内容,以及老师讲课的声音,自然是当做不存在一样。
宋芮也毫无心思去听去看,她紧挨着沈安坐在一起。
他凑过来,她便竖起耳朵。
待他说完,她也扭头凑到他耳畔,和他互相咬着耳朵,隐隐有种乐在其中的欣喜在洋溢。
先讨论的话题,便是关于陈南楠的。
其实上次沈安就已经交待过,宋芮也知晓个大概。
再聊起,也无非是说个后续。
比如这个周末,沈安打算履行跟陈南楠的承诺,和她一同去观星。
而比起他跟陈南楠的那些感情纠纷本身,宋芮似乎更关注他们周末相约的观星之旅。
她对观星好像也有着很浓厚的兴趣与好奇心,会问沈安很多这方面的问题。
话题就这样一点点岔开,从陈南楠本身渐渐转移到观星知识。
也得亏沈安对这方面内容还算有一点涉猎,虽然懂得不多,但应付宋芮这样一个纯小白,也是绰绰有余。
没一会儿,在他半认真半开玩笑,在科普内容的同时掺杂幽默形容之下,宋芮就被他逗得乐呵呵发笑,好几次都得捂住小嘴,以免笑声的刺耳影响到课堂的秩序。
而说着说着,沈安也反应了过来。
宋芮其实对观星不感兴趣。
她只是想分散沈安的注意力,让他不必把思绪沉浸在这些感情问题上。
她只是不想让他烦心,想让他也开心一点。
连好几次捂着小嘴憋笑的动作,都是故意做出来,想逗沈安开心的。
不得不说,宋芮如春风细雨般,看似绵若无力,实则后劲无穷的表达方式真的很容易勾起沈安的喜欢。
不止是对她的喜欢,还夹杂着对她的发自内心的心疼。
分明宋芮也没什么特别凄惨的地方,甚至比起寻常的普通女孩,她还多了几分值得关注的美貌。
但他偏偏就产生了这种心疼的怪异情绪。
大概是因为她过于懂事,也过于顺从自己的意志了吧。
换做是王雨琼的话,不趁机耍点小脾气趁机让沈安哄一哄,都对不起王雨琼任性大小姐的称号。
唯有是宋芮,没有沈涟瑶的阴阳怪气,也没有王雨琼的故意耍性子,没有赵清虞的玩味狡黠,更没有许亦婧隐约流露的刻薄。
只有浅浅的,淡淡的,却无法忽视的,令沈安久久难以忘却的宽容与理解。
还有无条件的支持,与信任。
话题,也在宋芮的无形牵引下,从最初的陈南楠,到后面的观星,再回到许亦婧。
她本来无意谈论许亦婧,只是沈安愿意和她分享。
或者说:借助这个机会,沈安想把挤压的心里话给宣泄一下。
宋芮是他的听筒,独一无二的听筒。
认真且仔细地听完后,宋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刚沈安跟她说许亦婧有点粘人,她只当是个夸张的形容。
因为宋芮也很难想象许亦婧粘人的样子,也无法去联想许亦婧粘人时到底会是怎么一个场景。
而此刻,沈安原原本本地把这几天的事情都跟宋芮说了一遍。
特别是许亦婧以她自己的身体情况为由,让沈安不得不无时无刻都等候着她的“呼唤”。
当然,沈安还是没有告诉宋芮许亦婧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他只是说许亦婧身体不太好,比较虚弱。
而从他的讲述中,宋芮终于明白到了他口中的“粘人”到底是何种意思。
这是以撒娇软弱为表面,所实行的一种本质上为捆绑的粘人。
光是听着沈安的讲述,宋芮都能感受到这一步步紧缩的“束缚”感。
许亦婧的粘人,是正在拉紧的绳索。
一点点,一点点,想要把沈安的“自由”给勒死。
许亦婧本身或许没这样的恶意,她只是根据自己的需求,制定相应的方案,再以相应的手段去实现自己的需求。
但恰恰是这种纯自然的需求,才成为最可怕的枷锁。
可怕到连宋芮都有点胆颤。
她害怕沈安会完全被许亦婧的绳索给束缚住,真要这样的话。。
她不觉得自己能敌过许亦婧。
她连面对王雨琼都没什么信心。
在短暂的迟疑与纠结后,宋芮直抵问题的本质,问道:“那许学姐的情况到什么时候才能好转?”
如今沈安所被束缚的最大问题,就在于许亦婧的身体情况。
只要许亦婧的身体一日不好转康复,只要沈安的心无法冷酷如冰,那就都要照顾着她的情绪,顾忌着她的身体健康情况。
这有点道德绑架的意味。
但对沈安这样多情且心软的人来说,确实很有效。
能称得上是极为高明的软刀子战术。
面对宋芮担心的关切,沈安也只能耸耸肩,索然道:“不好说。。”
“也许很快,也许。。很慢。”
他的笑容有点嘲弄。
其实有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那便是:如果许亦婧确信这一招很有效果的话,那很有可能她就会一直使用。
哪怕以损害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她也愿意。
毕竟,这已经不是许亦婧第一次这样做。
以往数次的胃痛,每一次很大程度上都源于许亦婧自己的“作”。
是她故意让胃痛加剧,故意让情况变得严重。
这当然是略显阴暗的猜测与想法,沈安在宋芮面前多少还是维护了许亦婧的形象。
也或许是他在给许亦婧辩护着,也是让自己确信她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所以他绝口不提这个猜测。
宋芮抿起小嘴,也只能默然。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除了慢慢地照顾,等待许亦婧完全康复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有效的办法。
而她在心底也产生了一个猜测,是与沈安一样的猜测。
她也没有开口告诉沈安,只是默默地在心底说一句:“卑鄙。”
宋芮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位光明万丈,令人敬畏的许学姐竟会采取这样的方式。
这是一个很简单,但也很卑劣的“绑架”方式。
“算了,还是不说她了。”
沈安看着宋芮沉思的侧脸,支起下巴,轻声道。
“不如说一说你吧。”
“我?”
宋芮一怔,思绪回神,有些愕然:“我。。我能说什么吗?”
“当然有。”
沈安笑了笑,莞尔道:“比如这些天的忙碌,以及未来一段时间的忙碌,你都做好准备了吗?适应得怎么样?在别的部门有受到欺负吗?”
嗷。。
原来是这个。
宋芮眨了眨眼,歪头道:“我觉得跟迎新晚会的时候差不多诶。”
“虽然比那个时候忙了一点,但。。我感觉容易了一些。”
“容易?”
“嗯嗯~”宋芮点点头,露出微笑道:“也可能是因为有过迎新晚会的经历吧,同样的事遇多几次,就自然变得熟练一些。”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几位学姐都比较照顾我的原因。”
宋芮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我有时候还是挺粗心的,多亏几位学姐包容我,也耐心地教我该怎么做。”
沈安闻言,当即得意且自恋地指了指自己:“那至少有一半的功劳是我的。”
宋芮噗嗤一笑,非但没有反驳,还很赞同地点头道:“这也是你对我的照顾呢,我想你应该跟几位学姐都交待我,她们才会对我这么宽容。”
啧~
她可真是不按套路来。
沈安哑然,见宋芮如此肯定自己,他反倒有点不好意思:“那另一半功劳也在你身上。”
“我想几位学姐都挺喜欢你的。”
“想想也是。。”
他眯起眼,感慨道:“又有谁能不喜欢你呢。”
“乖巧懂事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