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的滴答声一直回响在耳边，空旷的回音让我感受到整个浴室的大小。
记得上次洗澡时我还是身处小小的水池，单就是伸长腿也会碰到池壁，一个人的生活除了拮据之外还会感到孤独，没错……异常的孤独。那是每一次敲击键盘都能听到回音的时光，那一次次机械性地敲击，和现在水珠落下的优雅完全不同。
“对了，现在殿下的身体状况可以入浴吗？”
苏菲的战战兢兢让我在一刹那间感到同样的孤独，卑微的语气和小心翼翼的措辞。
我只是想要一个朋友。
“都说了要叫我克莉丝了！而且没关系！身体不适的事那是我用来骗女仆长的。”
不随真心的发怒，故意提高嗓门的任性。公主的身份渐渐让我的内心承受了压力。脸颊再次升温了，不知道是因为提到了生理还是我自己内心的羞赧反映在了脸上。
苏菲看到我如此抗拒的样子也露出了非常抱歉的面容，“对不起，克莉丝……原来是这样啊。”
“唔……嗯。”道歉已经听够了，公主的记忆涌上大脑，从出生以来除了父母和姐姐之外便没有人责骂我。
我停住脚步，蒸汽腾腾在一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
四周贴着光滑的大理石石壁，而脚下却有一条鹅卵石堆成的细长小道，小道之外是防滑的粗糙石头砌成的精致地板。这让人感觉并非步履于浴场而是仿佛置身于精心修建的花园之中。希腊式的圆柱撑起浴池上的石质顶棚，池水清澈见底。同时四周幻兽的头部样式的喷水口吐出潺潺的热水，然后在浴池底部的数个小的石质方孔中被吸入。
即便是在这剑与魔法的世界里也有循环的构造吗？好像这一切都是由高价的魔导器回路运作，具体原理对于没有魔法知识的我来说实在是过于复杂。
“过于宽敞了啊，我还是比较喜欢狭小一点的浴场。”
克莉丝的身体已经习惯，可男性部分记忆却依旧穷酸，无法在这样的空间中还保持坦然。
“为什么殿……克莉丝会有这样的想法。”苏菲像是尝试来拉近关系，对话总是能够起到作用。
“因为空间太大热气会跑掉不是吗？”我好奇地问道。
自然我不会说出因为过够了庶民生活而感到不适应，自己边说边竖起一根手指，随便想到的借口脱口而出。
“关于这点完全不必担心，因为不仅仅是浴池内的水，整个浴场本身也有着魔导水晶持续加热，空气一直控制在舒适的程度内，殿……克莉丝你看，平时洗的时候也没感觉到冷是吧。”
苏菲一边褪去衣服一边向我讲解着，说起来她的衣装真是复杂，尤其是内衣的样式……上下连成一体的吊带，这是为了防止在工作中脱落，同时在蕾丝和褶边的装饰下也显得非常美观。不可思议的是看到苏菲穿着如此性感的样子我本身也没有多大的影响。明明是这么近看到可爱女孩的裸体，可我只是觉得很漂亮，仅此而已。
非要说的话，还有一点小小的不甘心。确实她的身材非常纤细娇小，但是比例优秀、凹凸有致、细长的腿显得不是很瘦，而是有着充分的光泽和弹性……我再看了看自己脱得只剩下内衣的身体。
蕾丝的背心和小小的内裤遮掩着白皙的肌肤，即使以自己的目光来看也是奢华般的美丽了。可就像小孩子一样，虽然的确是小孩子就是了，完全不能让人联想到性感一词。
“克莉丝，为什么要那样抓着我的手不放，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您的眼神好吓人！”我不甘心地攥着她的手心，嘴巴自然而然就撅起了。
“哼！没什么。”
嫉妒胸大的女孩，真是奇怪的想法。我是受到了克莉丝公主的影响真的只能作为女生活下去了吗？那么究竟克莉丝是我，还是我是克莉丝？
虽然现在的自己融合了克莉丝的记忆和习惯，变成两方的人格都有所兼顾的情况。对女孩子的身体不像过去那样感兴趣，同时介意着自己的身材。硬是去思考这些哲学问题也没什么用吧，我依然认为自己就是自己，也许这样就足够了。
没什么好担心的，果然如同苏菲所说，人在洗澡的时候就会多思考呢。
褪下身上最后的布料，蕾丝的内裤和吊带背心之后，全身上下只剩下脖子上的一个红宝石的项链……
“克莉丝，这是……不摘下来吗？”小女仆的注意力也转移到这条项链上。
我想了想后回答，“艾利欧格之心。父王吩咐过这是传家宝，不能摘下……”
深红中的深红，项链上的宝石可以称之是所有红宝石的王，记忆中母后和我说过……
传说中的炎魔之王为了自己喜爱的公主而放弃了肉身，那就是艾利欧格，火焰的骑士。
我喜欢这个故事，充满着泪水与悲伤，但让人回想起之时心跳依旧会急速变化。
“原来如此，是我多问了。”苏菲赤裸着身体还向我行礼的样子看上去怪怪的，我没多评价，伸出脚趾试探着水温。有点烫，但是一点点地适应下来后仅仅将身体置身于热水之中，就感觉到全身得到了放松。
苏菲依旧不安，“克莉丝……我进来真的没关系吗，这里原本并不是我这样身份的人能够使用的。”
“嗯，没关系，我允许了。”
“那……那么我就再失礼了。”小女仆用着毛巾单手遮挡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在浴池中坐下身。即使这样，她那丰满的胸脯露在水面之上的部分也形成了一座壮观的小丘。
让人不由得发出赞叹。
“你究竟是什么尺寸啊。”
“欸，您指的是……胸部，吗？”苏菲依旧用着那小心翼翼的语调向我确认着。
“当然了，这种情况下我还会问别的吗？”
“也是呢。”她像是已经习惯被问这个问题了，微笑回答，“姑且算是17又二分之一艾米的上下差……”
那到底是多大我完全没有头绪，总之感觉很厉害就是了。
“艾米是多长……先说好，我只是记得不太清楚罢了，总之应该是很小的单位吧……”
不太确定的口吻让苏菲遮住嘴轻轻一笑，但是她很快就停止了这个小动作，转过脸向我解释起长度的概念。
“1艾米……嗯，大概是这么长呢。”
说着的同时她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起来，细嫩的指间留下大概是一公分的距离。
“那么更上位的单位呢？”
“啊，艾米的百倍是拉尔，更上的是弗拉，为拉尔的一千倍……一般只有在描绘地图和叙述日程的时候才会用到。”
“是这样啊，想起来了呢，原来那个地图上的单位是这个。谢谢，苏菲，这样一来我应该就能看懂了。”
“不，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我像克莉丝这样的年纪的时候还是什么都不明白的。”听她的口气感觉我们的年龄差距很大，她应该只有十三四岁吧，要不是身体太过于成熟说她更小我都会相信。
“可以问一下你的年龄吗，苏菲小姐。”
“我今年刚满二十岁哦。”她淡然说了很可怕的话来。
“骗人！”我立刻否定。
“才没有骗人呢！”苏菲也一反之前的唯唯诺诺，激烈反抗起来。
但是明明长得一副小女孩的样子，只有身材看起来像是成年人。
看到我这样的反应，苏菲的表情黯淡了下来。
“唔，人家就是长成这样嘛……所以到现在也找不到恋人，明明同龄的朋友的第一个孩子都出生了。”
“我提出了这个问题还真是抱歉……总感觉变成很沉重的话题了。”我虽然交过女朋友，但是最后都没有走到一起去。
彼此戳到痛处让话题变得有些进行不下去了，两人在巨大的浴池里沉默了好一会。
我低下头抚摸着自己的长发，飘在水上稍微有点难受呢，苏菲看到这一幕从浴池中站起来来到我的身后。
“抱歉，我来帮您把头发扎起来。”
“麻烦你了。”主动说着不要人侍奉的是我，但是最后还是让别人帮忙了。这个身体一直被人服侍着所以也没有照顾自己的经验，之前身为男生的自己也完全不知道女生的这些常识……或许有时候不能太逞强呢。
“苏菲，一般来说像你年纪的人会做些什么呢……二十岁就是成年人的标准了吗？”
“嗯，殿下的这个问题有些范围过广了。每个人的情况都有所不同了啊，至于成年的标准什么的，应该就是有着自己的事业以及养活自己的能力嘛……”
“这样啊，外面的世界又是什么样呢……有地下城和魔物吧。”
因为喜欢玩剑与魔法类型的RPG，也爱着这类小说和漫画，说实话我也想成为剑士或者魔法师与怪物战斗着。
“是的，在远古强大魔物死去的高魔素聚集之处有这样的地方……”
“有冒险者去这样的地方收集财宝吧。”
“欸，虽说如此，但这都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嗯嗯，尽管这样我还是想尝试一次！”
“请万万不要说这样的话！！”
苏菲突然而来的咆哮吓了我一跳。
“非常抱歉……因为这真的是非常可怕的想法，即使是想也别去想为好。我有个弟弟因为成不了骑士所以在十四岁的时候就出去做冒险者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过。”
“哎！那么年幼，不是很危险吗？”
少女的手停了下来，重新回到了池子里。
“确实呢，一开始母亲也是非常反对的。但是对于我们家这样的穷贵族来说，既要在意门面又要想办法应付与已经与平民无异的生活，弟弟他也是无法忍受了吧。”
闪着光的液滴接触到水面惊起了小小的涟漪。
我尝试拧干了手中的毛巾，可能因为工艺不好或者是自身的力气变小了，我花了很大功夫才将它弄干，轻轻拭去了女仆眼睑上的泪痕。
“抱歉……克莉丝殿下，抱歉……现在就让我这样称呼您吧，呜呜。”
“不，是强迫你用不习惯称呼的我不好……如果不想说的话什么都不用说，只享受这热水的温暖吧。”
我轻轻从侧面抱住了苏菲，她的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不知道那是因为谈到了弟弟的事情还是因为被我拥抱的原因。
夜晚来临时我们已经早早躺在了床上，即使这张床这么宽敞，但是苏菲还是靠在我的身旁。
是因为刚才的事情所以拉进了彼此的距离了吗？
在睡着为止，我们都一直聊着不着边际的故事与冒险者的神话。
虽然苏菲说了成为冒险者是很危险的事情，但是我仍然没放弃过这样的想法。
想确认自己剑术或者魔法的才能。将来能离开这座城堡，有朝一日手拿着耀眼的剑或者法杖，向着无敌的巨龙发起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