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米视角:
离开了莲和哈格之后过了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不知道克莉丝过得怎么样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重新回到贵族的生活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鲜血与污渍和她雪白的肌肤不相衬。
说是这么说啦……实际上我当然不是毫不在意。
每次想到她和那个未婚夫会在一起,心脏就莫名地会紧缩一下。
在忘掉了一切的时候就已经时常察觉到这一点。
面对着北方的故乡祈祷的她像圣女那样纯洁美丽……我时不时会对那个姿态看入了神,一股想说的话卡在咽喉无法吐出。
找回了记忆的自己早已明白了这个原因。
那天我们在修道院前相拥,第一次与女孩子这么近距离相处的我因此为她醉心了,克莉丝身上的香气传入我的鼻腔,不知道因为紧张还是激动而颤抖的身体让人想要紧紧抱住。
那时我不禁想……克莉丝已经不是公主了,我也是有机会的吧。
但是,终究为时已晚了。
我已经死过了一次,被莲转化成了吸血鬼。
这样的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
每天都能感到力量从身体里涌出,看到魔物的时候身体甚至仿佛自己动起来一般立刻跳过去将其斩杀。
白天会觉得身体不适,虽然并没有太严重,最多也就像没吃饱饭稍微有点没力气一样,但是这种不适感仿佛时刻在提醒我这污秽血液的来源。
如果这样的我和克莉丝相处的话,不知何时会对着她雪白的脖子咬下去,把自己最心爱的女孩子变成冰冷的尸体。
想要调查吸血鬼相关的事情,可惜我不怎么识字,克莉丝曾经教过我一点点,但光那一点也太过于杯水车薪。
有时候不仅会想,自己究竟会做什么?
明明一直认为自己才能保护克莉丝,但是离开她之后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唯独可以拿得出的这身力量却还不是自己的东西。
“我要寻找变回人类的方法,然后通过正常的方式变强。”
学着克莉丝的样子,自己面朝北边已经灭亡的王国立下誓言。
莲和哈格不知道会向哪边前行,既然是寻找勇者的痕迹的话那么南面的帝国应该会有线索才对,但是莲就是从南边来到北方的加涅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呢,据克莉丝所说加涅特的前宫廷巫师米希尔和莲一样是涅芙拉的真民,莲正打算通过这个为入口寻找勇者。
我往东边的方向去了,据说阿纳托利亚是个适合佣兵落脚的地方。
脱离莲队伍的我一人拿着“黑珍珠”剑行走在旅途中……
遇到了魔物,山贼,治安差得让人难以想象是浪漫的风之国吉尔克恩,加涅特的难民的涌入似乎也是原因之一。我把他们统统击退了,其中山贼最后都不肯认输,大概是输给一个孩子让他们觉得特别羞辱吧,我杀了他……
第一次斩人让我整个呼吸都变得喘个不停,自己看到尸体里溢出的血液后更加疯狂……
把他们都吃光了。
血液香甜的味道和那天莲给我喝的东西是一样的,难怪……
黑珍珠不能随便出鞘,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对待魔物时尚未有这种感觉,但是见到人类血液的那一刻自己就意识到了,人类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食物。
所以一路上自己变得更加小心了,我用布把自己的武器藏起来,只用带鞘的部分去攻击。
这样的战斗让我成长,学会了瞄准哪里最容易让人倒下,失去意识,但是不取他们的性命。
不知道是因为吸血鬼的能力还是自己真的有天分,两个月来自己早已不能同日而语。
来到阿纳托利亚是一个月前的事情。
旅途中的钱用光了,不过只要有当佣兵的工作就不愁没钱花,作为战士来说自己是上级的,这一点也是和佣兵的同伴们相处之后才知道的。
在这过程中我认识了一名叫做艾莉莎·维布伦的女孩。
她有着一头柔软的棕色头发,一直带着剑穿着骑士服走在路上,她见识过我的身手后便把我拉入警备团了。
这个组织貌似是治理城市中盗贼组织所引发的一系列违法事件。
原本不想渗入城市内的矛盾之中,但是由于长时间没有吸血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快陷入了吸血冲动了。这样下去我会先把艾莉莎的血液吸掉。
所以我干脆把这股无奈发泄在盗贼们身上,这些家伙不过是一群恶棍。
城市不安稳的元凶,和曾经的我一样……
我不像克莉丝那样,有治愈他人内心的能力,所以自己只好尽量不取他们的性命,吸取少量的血液。
但是实际控制起来非常困难,吸血鬼对于血液的渴望如同鱼对水的渴求那样,很难把握力度,而且越吸血就越容易上瘾,不过相对……我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
莲那样能够仅仅通过睡眠来控制自己吸血欲的吸血鬼应该是非常强大的了。
他究竟是活了几百年还是上千年呢?
曾经参加过勇者和魔王的大战并且作为唯一的幸存者留存至现在,即使这样的他也无法正面和魔王对抗,那么在莲的面前放下的豪言究竟又到何时才能实现?
战斗,吸血,在警备团中获得提升。
自己渐渐变得出名了,警备团的团长让我穿上了一身漂亮的白色长衣,穿上这个你就是我们的榜样,他这么说了。
的确如此,从那之后战斗中几乎所有敌人都开始围着我攻击了,原来这是意在于减少其他警备团员的伤亡。
理解了团长用意的我感到理解的同时又有一丝失望。
本身自己就不是为了这个城市而加入的,现在居然丝毫不把我的生命当一回事,我并非是涅芙拉的真民,受到致命伤也会死。先不说这点,这群人明明连我是吸血鬼也不知道却还让人做这么危险的事!我并非教国涅芙拉伊特的圣者,当然会有怨言。
即使如此,自尊心依然驱使着我继续做着这份工作。
毕竟自己是真的讨厌盗贼,而且艾莉莎也在一直支持着我,虽然她每次态度都不是很好。
艾莉莎是王都希德琳尔出生的小贵族的女儿,在前些年她的父母因为没有缴纳贡赋被国王收回了封地,唯有爵位还在,但是贵族没有土地的话就无法称之为贵族,终将渐渐衰落。
艾莉莎为了父亲来到南边和兽族最接近的城市阿纳托利亚希望能在此立功再次重振家风。
有着她的话语自己仿佛被激励了一般,又出现了斗志。
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得太努力还是因为吸血欲望越来越强烈,有一天我在被派下任务前病倒了。
团长一个劲地催我去执行任务,说这次我要是在的话大概能够一举破坏他们的分基地,这样城市中盗贼组织的势力就会被大幅度削弱。
“大家都在前线英勇战斗你却在这里躺着?你那个‘狼剑士’的称号难道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吗?”
事实上就是说说而已,这个外号是警备团长扩散出去的,盗贼组织的人知道我的战斗力强大之后便把一部分的力量拿出来专门用来刺杀我,这也让警备团的工作变得轻松了下来。
我因为过度战斗而疲劳病倒了,这个死大叔居然在我面前言辞慷慨激昂,正气凛然。仿佛自己有上过战场亲自与那些盗贼战斗一样。
相反听闻盗贼那边则是团结一致,组织内部大家互相平等。
自己真的站对了位置吗?
对着这种家伙疲惫的我连生气也不会了。
我苦笑着看着一边皱着眉头喷着唾沫星子的团长……
谁知他貌似对于我这种态度非常不满,打算出手教训我。
这时艾莉莎出手阻止了。
她用自己的脸庞挡住了团长那沉重的一巴掌。
艾莉莎细瘦的身躯挨了重重一下甚至一下没站稳跌坐在地上。
那一刻,自己的神经像是断了线一般,我仿佛一下子找回了状态瞬间从床上跳起把团长踢翻在地板上,我坐在他的身上,一拳又一拳地打下去。
不想吸他的血,只想取他的性命。
这不是作为吸血鬼,只是单纯作为一个人的愤怒。
明明都拼命工作了,各种无礼的要求也答应了,还想要怎么样?
可恶。
我并非本地人,对这个城市也没什么感情,为何像是对待物品那样要连最后一点价值也压榨至尽。
一直以来积攒下来的愤怒在一瞬间完全爆发开来。
如果这样下去我会活生生把团长按在地上用拳头揍到死……
最后拉下我的拳头的还是艾莉莎。
“拜托了,住手吧……”
自己的呼吸紊乱着,但是回头看向艾莉莎那原本被团长打肿的脸,我停手了。
原以为团长会因为这件事情怀恨在心,会因此而除掉我。
不过好像“狼剑士”的外号已经传播开来,因此而消失的话对于警备团也有很大影响。
这件事不了了之……团长经过治疗之后只是说自己被盗贼偷袭所以受伤,结果还受到了团员们的尊敬。
“一场闹剧。”
我坐在警备团宿舍的屋顶,独自一人欣赏着月亮。
没有受到惩罚,但是自己的心情却极其郁闷。
一直以为是为了秩序和安定才组织起来的警备团的意义在我的大脑中动摇了。
这些人不过和城堡里的官员们一样,想要让人歌颂自己的功绩,被人传唱的荣誉是真是假都无所谓,为此连最起码的尊严都能够抛弃。
面对这样的家伙们,自己已经不想继续呆在这个都市里了。
仔细一想,当初真的是因为一时头脑发热而加入警备团的呢……
因为艾莉莎非常热情地邀请我了,虽然表现得不情不愿的。
夜晚的双月互相重叠,转眼感觉又要分开。
明亮却又不刺眼的光芒洒在身上,让自己仿佛在一瞬间都释然了。
“明天就离开吧……”
“你要去哪里,狼剑士大人?”
一句话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回头时那个人已经来到了正面。
他用长袍遮住面容,即使拥有夜视也难以看清。
但是听声音却清脆而带有磁性,感觉是一个年轻男子。
“传闻中的狼剑士居然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真让人惊叹。”
“你是谁。”
能够在我未发觉的情况下绕到背后绝非泛泛之辈,因为我好好抓住手中的剑没打算先手攻击。
“鄙人叫做本瑟姆,是一名侠盗。”
“有人会自称侠盗?”
“我是不偷穷人和义人的……”
“肉眼凡胎也敢说这种话,在我看来盗贼都是一样的,才不分好与坏……能力差的,为了糊口劫掠路上的贵族之后立刻逃跑,能力强的,不过是一天多做几笔,把自己不用的赃物给些与别人,自欺欺人地说自己是正义。所谓义贼,就是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人。”
我的话让谈话变得沉默了,男人不知道是因为惊讶还是觉得好笑,他遮住嘴巴肩膀颤了颤。
“哈哈哈~莫非狼剑士大人之前有做过盗贼吗?”
“有的确是有就是了,但是你要是来劝诱我就搞错了,我早就金盆洗手了……趁我未拔剑快离开吧。”
自己仍然躺在屋顶看向月亮,等待着本瑟姆的离开。
然而他反而凑近一步,用自己的身影挡住了月光。
“喂……别惹我发火!”
“您貌似误会了我的意思,如果我说能让你歼灭盗贼组织的精英们呢?”
“什么?”
“明天在广场南边旧教堂他们会来夺取贵族们计划与南边兽族们交好的礼物,趁那个时机便可将其一网打尽。”
我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意图,可他的言行举止分明是在出卖自己的同伴。
我对于这点非常不舒服。
“我不会去的,这个城市……”
“您不去的话这个城市就会因为礼物被抢而失去和兽族联合的机会,兽族们都是一群蠢蛋,没有足够的礼物他们会因为觉得诚意不足而直接开战,在这个魔王军复活的年代,更是容易爆发内战。”
“……”
“毕竟和我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不同,你是真正的正义吧。”
“才……”
才没有这种事。
想要反驳,不过说出来就太蠢了。
我的称号被传播出去了,因为大家认为我是正义的化身,所以我就成为那种东西……
他一定是想要暗示这个才揶揄我的。
本瑟姆像来的时候一样没有生息地悄然离开。
留我一个在明月下独自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