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大人们的下午茶

  宁静的午后,万里的青空中飘过些许云彩,明媚的阳光让众人的心情愉快,同时倒也不是那么刺眼,一个很适合喝下午茶的天气。

  贵妇人们喜欢这样的优雅氛围,但是国王惜时如金,美味的茶点对于他来说味如嚼蜡,唯有传令者带来的好消息才能让他感到一丝芬芳。

  “南方的风吹来了,但我的双颊却如同刀割。”凯恩国王说道,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异常低沉,如同午夜中黑豹的怒吼,可却丧失了那种猛兽的狩猎欲望。

  “尤利塞斯大人,他擅长用这样带有些威胁的口吻表达忠诚。”拉蒂亚低声说道,她的声音和父亲一样,尽管天生嗓音清丽,可她从来不用。

  “我相信尤利塞斯·卢修斯·福卡德……”参谋的大巫师说的话仿佛她自己都不信,米希尔的单手托住自己尖尖的下巴,犹豫了一会之后说,“这位爵爷一直忠心不二,他站在真理的那边。”

  “哈哈,那就麻烦了,米希尔。”国王叹了一口气,“我从没觉得自己代表真理,一次都没有。”

  米希尔不知该点头还是立刻否定,即使是睿智的她也不敢代表真理。

  “西格洛呢?”一直沉默的贵妇人嘴里跳了一句,她的声音轻快到能够缓解这三人的心情。“我很喜欢他们,西格洛大人世世代代守着狂龙山脉~”

  “那是他们誓言,却不是对王国的誓言。”国王浇了他的王妃一盆冷水。“但是嘛,把儿子都放到王都,我相信他,更相信西格洛的为人。”

  “呵呵,我当是谁,原来是克莉丝身边的新人文官么。”拉蒂亚笑道,“传闻他是个养子……”

  “养子也是疼爱的儿子。”国王说道,“不然不会养这么大。”

  “抱歉,陛下。”拉蒂亚为自己的失态鞠躬行礼。

  国王缓了口气,喝了一口杯中之茶。“最近骑士团的情况怎么样了,大家都已经接纳你了吗?”

  听到父王的话,拉蒂亚轻轻放下了茶杯。

  “是的,骑士团长和众骑士们都是可以值得信赖的人,技艺当然也无可挑剔。”

  10岁开始用剑,12岁获得剑士的实力,14岁跟着教国涅芙拉伊特的枢机主教学习光属性魔法,连主教也惊讶于拉蒂亚过人的天赋,对她赞赏有加。15岁回国,王都上下拿出仿佛如同曾经迎接讨伐魔王的勇者一般的气势迎接着这位少女,称她为“圣剑公主”。

  16岁掌管加涅特最精英的部队“沙拉曼德团”,成为骑士团长之上的实际领袖。加涅特的人们,只要向他人提到拉蒂亚的名字就如同自身的荣耀一般。

  看到优秀的女儿冷静成熟的发言,国王露出了放心一般的笑容。尽管还有些不成熟的地方,比如说性格之中的那点冲动。但是毫无疑问,未来的她一定是个英雄,他仿佛能够透过重重迷雾看到圣剑少女骑乘白马奔走在战场上,也能看到她穿着红白的长袍端坐在王座上。也许五年之后,她完全就能代替自己了,或许还会更快一点。

  但是……每次想到女儿的事情,国王却总会在对拉蒂亚的事情放心之后微皱眉头。

  大女儿很优秀,次女则不同。

  “克莉丝今天没让她一起来吗?”王妃优雅地啜了一口红茶,仿佛才发现起来一样疑惑地说。

  我们的大小姐又开始说傻话了,今天的话哪能喊小孩子来听?站在一旁的米希尔暗自想道。“克莉丝特殿下前两天由于得知了玛娜检定的结果之后显得有些失落,之前说了没有心情……”确实如此,不过更重要的是因为这次茶会由国王提出,除了烦人的贵族们,更让他闹心的就是那个水晶公主了。

  在国王烦恼之际,王妃塞西莉亚的脸色暗淡下来,“克莉丝那孩子,有好好吃饭吧。”

  “……母后,不必担心,她一直是个不会亏待自己的孩子。”

  “话是这么说……”

  “拉蒂亚都这么说了,那么就请放心吧,塞西莉亚……”

  “是的,陛下。”如同真的放下心来一样,塞西莉亚重新换上了甜美的微笑,拿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

  话题被王妃带到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才好的地方,国王沉默了一会,看向一旁的米希尔。“克莉丝那孩子是没有魔法才能吧。”

  “玛娜的量是一般人的4倍以上,估计拥有打开门的素质……不过以历代王室血统而言这只是一般的水平而已。”

  “是吗……那么属性是?”

  被国王问到关键的问题,米希尔看了看拉蒂亚。

  之前她们也有所交集,米希尔已经知道这时候把回答交给这个第一公主才是正确的选择。

  拉蒂亚明白了米希尔的意思,再次放下杯子。

  “父王,克莉丝是幻呢。”

  “仅有幻吗?”

  “没错,只有这个。”

  露出原来如此一般的表情,国王已经了解了大致的情况。

  “既然是幻的话,那么就没必要在这方面期待她的才能了,而且本身……魔法就是富人们的玩具罢了。”身为炎术士的国王摆摆手说道。

  “是,不过之前克莉丝也有主动请求我为她进行剑术的训练。”

  “结果如何?”

  被问到这个问题,拉蒂亚显得有些困扰,她犹豫了一小会,还是打算和父亲说明白。

  “父王,剑术并没有像魔法那样依赖于天生的才能。虽然天赋是必不可少的,可是积年累月的锻炼我认为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只不过一天而已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骑士团内也有着天赋并不突出但是实力超群的人,我想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听到女儿的话,国王笑了,没想到自己的问题在拉蒂亚看来是如此肤浅。

  凯恩想到了自己当年被人夸耀着魔法才能过人的事情……但那实际上也是自己偷偷地不知道训练了多久才有的结果。

  “虽然克莉丝的才能平庸,但是她也到了不得不认真对待自己的事情的时候了……王族不需要像佣兵那样亲身战斗,可身为公主这样一无是处绝对不允许,这两天她的态度有所变化倒是让我感到很开心。”

  “没错呢,小克莉丝之前出入图书馆好像很认真地学习着什么,而且也开始和下人们有所交流了,这也让妈妈非常开心呢。”

  “塞西莉亚……咳咳,总之关于最近克莉丝的事情我已经有所了解了,但是关于今后克莉丝的教育问题。”

  就在国王烦恼这件事的时候,拉蒂亚显得有些焦急了。

  “父……不,陛下。比起克莉丝的事情,眼下不是有着更棘手的问题吗?”

  看到女儿用起以臣子一般的口吻,国王大致也明白她想要说的话了……福卡德家的爵爷来访,又谈到西格洛,如果对话没被克莉丝的事情打断的话想必还要提到弗拉德里克家以及卢尼山那里的小贵族们。他们对此心照不宣……

  “莱尔巴尔公爵。”米希尔念叨着,“先王挚友,战争的英雄……人们提到这位的灰狼旗帜总是想到他们的善战。”

  “简直如同乘上了士气的风,老爷子年纪也不小了,居然想干傻事。”凯恩苦笑了。“看来修建菲亚山路的效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不仅如此,之后连圣国的使节与帝国的都可以从格兰港上岸……要知道那可近了将近一半的路途。”米希尔补充道。

  “可恶的叛徒,英格丽德……”拉蒂亚念着莱尔巴尔家的女儿名字,那是和自己一样的少女骑士,然后她的眼神中染上了熊熊烈火,那正是梅斯菲尔德家的火焰。“他们休想越过琥珀河!要塞都市非凡人能够攻下!”怒吼声中没有丧失理智,国王和米希尔都清楚,她并非空口无凭,拉蒂亚一定已经计划好排兵布阵,即使大公爵下周来到他们也能应对。值得信赖的女儿,不仅仅才能出众,仅仅16岁就已经能为自己排忧解难了。与之相比,莱尔巴尔谋反的嫌疑现在倒是显得不足为惧。

  “哈哈,拉蒂亚真是让我安心……莱尔巴尔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但是莱尔巴尔公家从先王开始就有大功,人望也非比寻常。仅仅是凭借这些传闻便要出兵讨伐显得不切实际。更何况最近还有要迎接吉尔克恩的莎哈维尔公,头疼的事情还不少呢。”

  提到了莎哈维尔公爵,王妃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的拍起手。

  “啊,是莎哈维尔先生,真的好久不见。”

  “这倒是忘了,但是今年他会带着府上的少爷一起前来,由于位于吉尔克恩的边际赛斯托提亚,我们经常有书信来往。”国王笑了笑,风之国的贵族反而比本国的更让人安心,这一定是因为他们曾经身为挚友。

  “欸,那真是太好了,那个小少爷他和克莉丝好像年龄也很相近呢。”

  “嗯,嗯?!”

  “陛下。”

  “哼……”

  王妃无心的一句话让除了她本人之外的三人好像都想到了什么似的相视一笑。

  米希尔的嘴角弯出了弧度。“陛下,看来我们最大的问题有望得到解决……只要那位大人一点头。”

  “接下来就看莎哈维尔公的意愿呢。”国王也忍住笑意。

  “我觉得他是不会拒绝的呢,前些年我见过他,莎哈维尔公看起来对克莉丝甚是喜爱。”拉蒂亚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哈哈,那太好了……那么,米希尔。”

  “是的,陛下。”

  黑妖精听到国王认真的声音迅速上前一步。

  “刚才还在讨论对克莉丝施行何种教育的问题,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

  “当然,繁琐的新娘修行什么的需要花的时间太长,但我会在短时间内不让殿下在莎哈维尔公爵和其少爷的面前失礼。”

  “拜托了,那么我先回去处理公务。”

  “辛苦您了。”

  “父王请多保重身体。”

  “欸?这就已经结束了吗。”

  国王的起身代表着话题的终结,只留着王妃一人像是不了解现在的情况一般坐在原地。不过眼前的点心感觉比平常还美味,总之没有特别让她发言那就没什么大事吧。心里想着这些,塞西莉亚又拿起了一块饼干放入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