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诀别之时已至,以此舍弃世界

  “哦?看来你很早就发现了我的身份呀!不应该呀?嘛!现在纠结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罗玛尼·阿奇曼没再纠结罗曼是如何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的,继续向众人宣告到,“我已经抛弃了向圣杯许下的愿望,从现在开始,都是身为原本我的言行。不过在那之前,先得脱下手套才行呢。”

  罗玛尼·阿奇曼脱下了一直戴在手上的,多年未在人前摘下的手套,露出了和盖提亚手上相同款式的戒指,“这样一来,各种问题,都比较容易理解了吧?”

  藤丸立香和玛修看到他左手上的戒指,震惊地说不出连续的话来,“医生,你左手的戒指……不会吧?!”

  盖提亚也惊讶地对比着自己手上和罗玛尼·阿奇曼手上的戒指,“这是——我失去了的,不,是所罗门王的第十枚戒指!你难道是……?!”

  罗玛尼·阿奇曼点点头,“嗯,不过是十一年前的事而已。迦勒底所长,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当他参加圣杯战争的时候,准备了至高的圣遗物,就是这枚戒指——所罗门王去世时,遗留给遥远未来的赠礼!”

  “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做这种事,还以为只是神明一时心血来潮所致。但这枚戒指被马里斯比利发掘出来,为了在圣杯战争中获得胜利而召唤了英灵。那就是所罗门,迦勒底召唤英灵第一号,与马里斯比利一起获得了胜利,一起实现了愿望的英灵。只不过口中说出的,是‘想要变成人类’这种稀疏平常的愿望罢了。”

  盖提亚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罗玛尼·阿奇曼,不敢相信这就是曾经那个毫不作为的王,更不敢相信佛劳洛斯与他共事这么久,还没有发现他的真身,“你这家伙——你这家伙……!太荒谬了!不可能!佛劳洛斯,你眼睛瞎了吗?!不,不对,所有一切都不对,所有一切!你这家伙不可能是那个男人!而且——说什么实现愿望!?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有愿望!异端!冷酷!残忍!无情!身为我原型的男人,怎么可能有与普通人无异的愿望!”

  罗玛尼·阿奇曼用右手食指在脸上挠了挠,有些感慨,“被你这么说,我还是挺受打击的……你是不是过于讨厌我了啊?不过算了,这个问题无关紧要,总之,所罗门王实现了他的愿望。但是,问题也就因此发生了。”

  “所罗门王是被誉为全知全能的千里眼的持有者,当成为人类的瞬间,他就会失去所有能力,光这些还没什么——然而就在‘失去’的瞬间,他看到了,看到了人类的终焉。他顿时慌忙地想要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但这时,所罗门已经成为普通人类了。”

  “究竟是谁?用什么办法?为了什么目的?以及该用什么办法阻止?”

  “他已经失去了知道这些的能力,因为他已经是个普通人了,但是他也无法就此坐视不理,因为,这件事似乎与自己有关系,他至少意识到了这件事。”

  “然后,我的旅程就开始了。如字面意思,从零开始,从重新学习如何做一个人开始的行程。”

  “不知道谁才是敌人,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契机,我能做的只有忍耐,为那个时刻的到来做准备。”

  “当然,我也获得了诸多偶然的协助,”罗玛尼·阿奇曼停顿了一下,温柔地看向了藤丸立香,“其中尤为重要的就是你了,藤丸立香……当然,不光是指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在这次冠位指定中,我无时无刻都在得到你的帮助。我由衷对这个事实表示感谢。多亏了你与玛修,我才能见证这个瞬间!当然,也谢谢你,罗曼,多亏了你,争取到这么多时间,我才有时间能想明白这些……”

  罗玛尼·阿奇曼身上闪耀着金色光点,服饰也由迦勒底工作制服变为了所罗门王魔术礼装,皮肤也变成了小麦色,他严肃地看向盖提亚,“盖提亚,你说过你不要魔术王之名吧,那就容我这样自保名号吧!我的名字是魔术王所罗门。盖提亚,我是宣告你的终结的存在!”

  “生命乃是终结之物,生命乃是累积痛苦的巡礼,但这绝不是死与断绝的故事!”

  “盖提亚,我积年的惭愧,由吾之遗骸孕育而出的野兽啊,现在正是吾亲手制裁汝之恶的时候了!”

  盖提亚有些不屑:只有一枚戒指的身为英灵的所罗门又怎么可能制裁拥有九枚戒指和反召唤的自己呢?所罗门怕不是精神失常了!

  想到这里,盖提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引我发笑了,所罗门!这突如其来的事态的确令我都惊呆了,不过,这确实很有你的风格。到所有的一切都为时已晚的现在!最愚蠢的人类,最无能的王居然事到如今才现身!不愧是所罗门,居然主动来自取其辱!你这家伙能做什么?你什么都做不到!身为英灵的你,只拥有一枚戒指的你,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能阻止我的只有生前的你,只有所罗门王的伟业才能阻止我!死后的你有什么权限!让我将你连同你那天真的梦想一同化为乌有吧!”

  盖提亚将汹涌的魔力化作助推器,让自己迅速向着所罗门王冲去。罗曼见状也是快速上前拦截。

  盖提亚用魔力裹挟着拳头,对着罗曼挥砸下来。

  嘭!

  盖提亚的拳头被罗曼用小臂格挡下来,巨大的冲力力也被罗曼卸到了地上,只见罗曼脚下的土地寸寸崩裂,沙尘四起。

  “给我让开!现在的主角可不是你!”盖提亚愤怒地看着拦住自己的罗曼,大声怒吼道。

  罗曼摆了摆手,“这可不行啊,毕竟,还得靠他破了你的奇迹啊。”

  “去死去死去死!”盖提亚用魔力强化了身体后,将魔力附着在拳上后,一拳一拳向罗曼挥去。

  “缚道之八·斥!”

  罗曼手上浮现出淡蓝色的灵力护甲,在精湛的白打技艺下,罗曼将盖提亚愤怒的一串连击一一接下。

  盖提亚知道短时间内并不能压制住罗曼,便向后跳了两步,在虚空中构建出数个魔法阵,用以发射魔术光炮。接着,盖提亚张开双臂,手臂上的鳞片竖起,鳞片间隙中是密密麻麻的细小黑孔。

  正当众人觉得那细小黑孔恶心的时候,细小黑孔尽皆发射出一波又一波粉红色的光线。

  “诞生之时已至,以此修正万象(Ars Almadel Salomonis)!”

  原来那每一道光线,都是盖提亚发射的宝具!显然,这一击他是蓄谋已久的。

  “哈哈哈,这次看你怎么护住他们!”盖提亚发出放肆的笑声,为藤丸立香原本沉重的心情更添上一道阴霾。

  罗曼看着铺天盖地的光线,没有太过慌乱。

  “缚道之八十一·断空!”

  拟似重唱!

  数十道透明鬼道墙壁挡在了罗曼等人身前,在光线的冲刷下,鬼道墙壁一一破裂。正当只剩下最后五道鬼道墙壁,罗曼准备显露真身来挡下这些攻击时,所罗门王阻止了他。

  “已经够了,非常感谢你为我争取到的宝贵时间,罗曼!托你的福,我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准备……”所罗门王缓缓走到罗曼身前,“接下来,请看着吧,我最后的战斗。我会因为自身的宝具而消亡,因为这就是所罗门王的结局!”

  “什么?!”×3

  在场的五人中,除了所罗门和罗曼,其他人都有些疑惑——什么叫做因为自身的宝具而消亡?难道是和阿拉什一样自爆吗?

  所罗门没有理会三人的疑惑,接着说道,“盖提亚,让我教导你最后的魔术吧!告诉虽然知道‘所罗门王还有一个宝具’,却未能知道其真名——,不,是不可能知道其真名的你。你拥有的九枚戒指,以及我拥有的最后的戒指,现在,所有的戒指集齐了,所以,能够重现那个时候了!所罗门王的真正的第一宝具,也是我唯一有‘人类’英雄感的传说的再现……”

  所罗门的话还没说完,边被盖提亚打断,“难道……不,你是做不到的!胆小鬼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在所罗门介绍的过程中,盖提亚已经猜到了所罗门所说的那个宝具的真实的效果,但正是因为猜到了,他才更难以相信,“住手住手住手——!这戒指,这全能之座,不是只属于你——!”

  盖提亚悍然出手,想要打断所罗门的宝具咏唱,却被罗曼强势拦截下来。

  所罗门向罗曼投去了感激的视线,然后继续咏唱,“第三宝具,诞生之时已至,以此修正万象(Ars Almadel Salomonis)。第二宝具,戴冠之时已至,以此启发万象(Ars Paulina)。以及——,神啊,我要将您赐予的天惠还给您!全能对于人类过于遥远,我的工作仅限于人类范畴内即可……第一宝具,再演——诀别之时已至,以此,舍弃世界(Ars Nova)!”

  所罗门手中的戒指悬浮在空中,吸引着盖提亚指上的九枚戒指。看到到戒指将要远去,盖提亚想要强行挽留下戒指,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触碰到近在咫尺的戒指,每一次伸手都只能如触碰到幻影般穿过去。

  十枚戒指缓缓升上天空,然后消失不见,所罗门身上也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盖提亚看着消逝的戒指,以及逐渐化作光点散去的所罗门,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噢噢噢噢噢噢噢!为何要做这种选择?为何要干下如此行径?为何,为何——你要,做出如此决断?仿佛这世间所有倦怠与妥协凝聚体的你!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所罗门在光点中渐渐恢复成了罗玛尼·阿奇曼的样子,听到盖提亚的质问,他也是有些感慨,“啊啊,真是不可思议!拥有相同的视点,坐在相同的玉座上,经历了相同的时间,然而所罗门却得出了与你相反的结论。如果两者有区别……对!纯粹是因为我没有愤怒的自由啊!这或许就是你我存在区别的根本原因吧!”

  “——什么?”盖提亚还是不明白所罗门在说些什么,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愤怒。

  “你做了什么?”藤丸立香听到罗玛尼·阿奇曼遗言似的话语,看着他逐渐透明的身形,心中感觉有些不安。

  “嗯,刚才,我抛弃了我拥有的一切。如果这个领域就是所罗门王的遗体,那现在已经崩溃了。所罗门曾经将戒指还给上天,这就是以宝具形式重现了那个传说。”罗玛尼·阿奇曼轻松地解释道。

  “可是身体……”藤丸立香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郁。

  “因为抛弃的是我拥有的全部嘛,这身体与生命自然也会消失,也就是所谓的自爆攻击。”罗玛尼·阿奇曼依旧是微笑着,仿佛将要消失的不是自己一般。

  “这岂是如此单纯的存在……!你刚才,抛弃了自己身为英灵的事实!这不是对生命的抛弃,而是抛弃了自己的一切存在!所罗门创造的一切都会失去价值!这时间神殿将会丧失[无限的时间],我们七十二柱魔神也会恢复原状,不是作为群体,而是分解为单体的魔神……所罗门王的模样,所罗门王的功绩,再也不会出现在地上了!你应该很清楚,你甚至会从英灵座消失!我的光带与之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你现在抵达了[无]啊!没有人类能够到达的终结——你亲手让自己的存在完全消失了啊!”盖提亚不理解所罗门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为什么要亲手葬送自己的一切……

  “——,哎?”藤丸立香有些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不愿反应过来。

  “他说的没错,刚才,我身为英灵的存在方式消失了。不是死,而是今后,所罗门将会从英灵座消失。神之代理人的存在将会从人类史中消失,地上的物理法则将根据人类的知性来决定。——魔术王所罗门,将通过自身的完全消灭,来真正意义上来终结神代。”罗玛尼·阿奇曼平静地阐述了自己的消亡。

  “你要……死了吗……”藤丸立香眼里透着悲伤,回想起曾经与他一同经历的时光,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嗯,虽然很可怕,也很悲伤,但这就是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所以,就算很难受,也非做不可。这样就够了……这个选择,是你和玛修教会我的。”罗玛尼·阿奇曼想揉一揉藤丸立香的脑袋,但手却直接穿了过去。

  “真是……太狡猾了……”藤丸立香轻声啜泣着。

  “狡猾呀……是呀,或许的确很狡猾……真丢人。结果,我到最后也不够机灵。但是,这样一来,所有的前提就都崩溃了,盖提亚,你的不死身体已经成为过去。为了守护人类而被编纂出来的,最后却选择夺走人类未来的魔术式呀,你背弃了自己的职责,现在正是你偿还这份罪孽的时候!”

  “职责,职责。你的意思是,我,身为全能者的我们的职责,居然是守护你们人类吗!再说了,你觉得[人类的一生]这种东西展示给人看很有意思吗?!我受够了,无论怎么做都只能消失,最后留下的只有恐慌!人类的一生不过是憎恶与绝望的故事,见证那种东西根本开心不起来……!”

  “你错了啊,盖提亚。万物确实都不是永远的,最后等待他们的只会是痛苦。但这些绝不会是什么绝望,用有限的生命,面对死与断绝的存在;明知会迎来终结,却不停重复着分别与邂逅的存在……辉煌灿烂,犹如星辰瞬间般刹那的旅途。这是,名为爱与希望的故事。”

  听到这里,罗曼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们,“喂喂喂,不要说得好像是遗言一样啦!英灵所罗门已然消逝,但身位迦勒底代理所长的罗玛尼·阿奇曼的旅途却还未结束吧!在我的生命之海中,创造一个身体不过是小菜一碟,灵魂的话,钻漏洞也可以取来!也就是说,你目前还不会死了,罗玛尼·阿奇曼!”

  说着,罗曼便控制生命之海创造出一具与罗玛尼·阿奇曼一模一样的躯体,将它推向了罗玛尼·阿奇曼的灵魂。

  “咕咕!”

  伴随着一阵鸽子的鸣叫声,罗玛尼阿奇曼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新生的躯壳中传来,将他的灵魂吸了进去。

  罗曼也听到了鸽子的声音,正想问是怎么回事,系统精灵就抢先答到,“是为所罗门降下奇迹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