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教室。
台上是形式与政策课程的讲师。
小明原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门进去,然后在后边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选一个不起眼的座位。
但是这种绝佳的地理位置,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小明还是妄想去赌一把。
兜兜转转,他不得不服输了。
他只能低着头,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过道上狼狈地在前面寻容身之处。
一落座,只听从麦克风里发出声音:“好了,中场休息。”
这是相当尴尬的情景,意味着小明错过了上半节课,还被抓了现形。
“迟到了呢,同学。”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
小明讪笑。
“不过我还没点名。”她笑道。
女讲师不过在一步之外,五官清晰可见;她生得精致,像画出来的人。
“好了。以后注意啊。”她也并未多言,转身走开了。
虽然心中明知是无大碍,但小明还是捏了把汗。这倒也是正常现象,规则的固有属性就是令人生畏,如若不然,是无以存续的。但又有一句题外话,规则是为什么,或更直白地说是为谁服务呢?制定规则的人?还是被规则的人?
“哎,你可不像会迟到的人啊,怎么了?”身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正是有段时间未见的何夕。
小明总不能说是救火。
昨夜是险烧了屋子,爱丽丝的火焰沾了物件就一发不可收拾,阿兰下意识一丢燃物,正巧中了沙发,火势一瞬间只冲上天花板。克莉斯多的小玩意儿不曾想派上用场了,它们什么都吃,来者不拒,包括火焰。
小明对肇事者一度恨得牙痒,他都想给爱丽丝焊一个铁笼。
至于阿兰,是不在范围之内的。她是受了肇事者的蛊惑,她也是受害者。
小明正想怎样搪塞过去,何夕道:“记得我们去拍vlog吗?那天和中邪了似的,回来后我睡了一天!而且有关现场的状况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你也是吗?”
“啊,是的。”小明也只能顺着说。
”对了,学姐怎么在这里?“小明故意引开话题方向。
何夕托腮,道:”你们上完,就轮到我们的专业课了。考试在即,我得占一个好座位啊。“
”你也来得太早了。“小明调侃。
”正好也没什么事情嘛。“何夕笑了笑,道:”况且如果不早来,也遇不上你呀。“
小明笑道:”遇上我能干什么,我帮你把专业课上的知识灌进你的脑子里啊。“
何夕一笑,凝神道:”不一定在脑子里呀,在别的什么地方也可以灌些不一样的东西呢。“
”你又开荤腔。“
”哎,是你自己这么觉得吧。我什么都没说哦,哪一个字荤啦?我就知道你对学姐有想法。“何夕戏谑道。
”啊对对对。“小明搬出网络圣经。
”好了,不闹了。“何夕道:”上次的vlog不成样子,我打算重新拍摄。废弃医院是不能去了,太邪门儿,只能换题材了,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找个机会开会讨论一下吧,群策群力。“小明貌似说了一条建设性的意见,实际上是用惯的废话。世界上有多少事是通过数不完的会议有效解决的?
何夕也不在意他说什么,她意在转移话题,她也觉得自己过火了。
人类的话语有时另有所用,与本意无关。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
课上,女讲师照本宣科,自然甚无聊。小明左耳进,右耳出,百无聊赖之际,瞟向窗户。
这回倒没有二狐的身影了。小明为了发泄她们过盈的精力,也为防止她们生是非,给她们预留了一个难题。
思考能让克莉斯多维持人貌的替代方法。
小明倒不指望她们能拿出什么有价值的成果。它的作用相当于猫爬架,让她们别在其它地方捣乱就好。
这也并非小明首创。这个世界,各式各样的“猫爬架”从来都有。
当然,推动这个过程也须奖励,不然二狐可不会花心思。她们是讲究投入产出比的。
小明许诺了,是她们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至于到底是什么,小明也想知道。换言之,他正发愁挑什么奖品。
没错,可以暂时理解为一张空头支票。
不担心兑现不了吗?
可是,人类社会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走神儿时过的是很快的。下一分钟,课程便近尾声。
小明打算去商场,因为那里主要提供华而不实的东西。
这正合小明的意。有用的东西会被一直使用,没用的东西才会被抛弃。作为商品,如果没人抛弃,又怎么能被再生产出来呢?
小明在货架前正踌躇,却见到一个眼熟的人。
“高月。”
她一见小明,只张口道:“骗子!”
“什么啊,又哪里惹你啦。”小明见她推购物车,里边都是果蔬,又道:“怎么?你还会做菜吗?”
“要你管!”高月说话只带刺,小明以为她还对用“小宠物”恐吓她的事耿耿于怀。
“对不起啦。我是有些过头。”小明歉疚道。
高月倒不是因为这种事和他置气。
说到底,是想让他多理睬自己。
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这种情感。因此,也莫名的柔声道:“卖菜当然是做菜啦,要不然喂兔子啊。”
“你家养着兔子吗?”
高月脑子一热,都不知自己说过什么。
“是啊。”她是养兔子,但在不知觉中早说出来了。
“我可以去看一看吗?”
高月一睨,道:“随便你啊,我也不是心胸狭隘的人。”
“好吧。在社交软件上联系!”
小明拎了一瓶干红葡萄酒,先应付出租屋里的两位太岁。
“等等!”高月道:“我上次走得急,有东西落下了。”
一开门,见爱丽丝和阿兰,像公转的卫星一般绕在克莉斯多身畔。
爱丽丝抓白花花的面粉,朝克莉斯多头上撒,连珠似的道:“怎么样?怎么样?有烟的感觉吗?”
阿兰晃着一根丝带,也不过问克莉斯多,一股有志者事竟成的气势。
能想出这种毫不相关的事物,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用心了。
克莉斯多目光呆滞,显然是受尽折磨。
阿兰见小明,只三步并两步过来,道:”你回来啦,阿兰有在认真完成任务哦。“
小明笑道:”知道啦,看我带了什么。“
见高月,爱丽丝只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
高月怯怯一指,道:“我的眼镜,在你那里。”
“眼镜?”小明道:“看不出来你近视啊。”
“眼镜,会显得很温柔啊。”高月的声调只愈低。
“你也知道自己暴力啊,我真是差点没被你打残。“小明道。
高月羞怯。
小明为她戴上眼镜,打量一番,赞叹道:”哎呀,还别说,真是一个温柔又可爱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