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风暴的晨礼Ⅳ

  伽米尔缓缓迈进神殿,他穿着整洁的骑士制服,一只手按在腰间的细剑上,有些警惕地巡视四周。

  可是翡翠的眸子里除了纳因再无其他人——他在神殿外听见纳因与人争吵,有些担心,就推门进来了。

  刚进门,纳因就喊他罪魁祸首,还怒气冲冲地模样,这让伽米尔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清早的,你怎么跑神殿来了?”纳因对伽米尔质问,心说你这家伙分明是来添乱的。

  还不等伽米尔回答,冬之女神就飞到他身边,对着伽米尔左蹭蹭蹭右蹭蹭,最后抱住伽米尔一条手臂,舍不得放开。

  “你在做什么?丽芙塔!”

  春之女神惊叫一声,再也按捺不住,她也跑到伽米尔身边,拉住伽米尔另一条手臂,大喊“伽米尔是我的”。

  伽米尔走向纳因,全然不知他身边还有两位女神。

  “有点事。”他淡然回应纳因,挠挠脸,觉得有点儿痒,反倒有了些害羞的样子。

  可是纳因并没有回应他。

  “发生什么了?”伽米尔有些疑惑,要是以前纳因肯定马上就叫嚷着“你来准没事好事”之类的。

  伽米尔向神殿正中看去,只见纳因双手捂眼嘴里还不断念念有词。

  “不要听,不要看,会被灭口的。”纳因一边念一边捂住双眼,随后他又想到了什么,把女神像上的托托拽下来,挡住托托的眼睛。

  “呜!纳因,我第一次觉得你充满了智慧!”托托从纳因的指缝间看出去,不到片刻又立刻缩头,连忙捂住双眼——冬之女神正羞涩地亲吻伽米尔的面颊。

  思春期的少女简直太可怕了!

  “啪!”

  忽地,空旷的神殿里传来一声脆响。纳因吓得抬眼一看,春之女神一巴掌打在冬之女神脸上。

  “丽芙塔,你想违抗姐姐的话吗?”

  冬之女神停了下来,她委屈地捂住烫红的面庞,眼泪盈了上来。

  “碧莱雅……讨厌。”冬之女神呢喃,忽然周围疾风暴走,北风的精灵们怒气涌上来,为冬之女神鸣不平。

  春之女神后退数步,藤蔓开始蔓延在神殿中生长,想要包裹神殿中肆虐的狂风:“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伽米尔终于停住了脚步,神殿中的烛火无风自动,藤蔓疯狂涌现,这幅光景太让人匪夷所思。虽说在纳因身边呆久了常常见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事,但像今天这样的异变却是前所未有。

  不过这对于伽米尔也并不是大事,无论是狂风还是藤蔓,只要用剑全部斩断就可以了。

  伽米尔缓缓抽出细剑,银寒的光芒霎时照亮神殿。

  “别……你别动。”纳因一惊,冲上去一把将伽米尔的剑按了回去。

  他哭丧着脸,推着伽米尔到门边,“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来解决,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可是……”

  “没什么可是!”纳因大喊。

  伽米尔吓得我一怔,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周围一阵气流骤然爆发,在前方炸裂开来。

  ——神殿之外,原本冉冉升起的朝阳被四面八方汇集的云雨遮蔽,狂风吹动树枝,细小的雨滴飘落下来。

  不一会儿,神殿上空乌云密布,黑色的风暴盘旋聚集,仿佛是一道深渊巨口,要将神殿吸进去。

  雨点越来越大,在风暴的带动下终于噼里啪啦地敲打在神殿上。

  “痛、痛、痛。”纳因摸摸屁股,刚才伽米尔身边的冬之女神爆发出吓人的寒气,把纳因生生弹开,摔到了数米开外的石柱上——这种事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了。

  “纳因,救命啊!”纳因听到不远处传来托托的呼救声。

  托托更惨,她那细小的身体被风一吹就纸片一样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北风精灵高唱战歌,在神殿中汇聚成回旋的气流,将托托一起卷了进去。

  托托拼尽全力拍打翅膀,可惜依然无法与之抗衡,她在神殿的空中来回打旋,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

  纳因顶着风站起来,忽然狂风乱舞,神殿的灯火尽数熄灭,刚刚还在的托托瞬间消失在纳因的视野中。

  不仅是托托,春之女神、冬之女神,甚至伽米尔都一并湮没在了神殿的黑暗里。

  纳因只觉快要窒息了,他背靠着神殿的石柱慢慢站起,耳边狂风呼啸,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也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咔擦!”一声巨响,山石崩裂,一道光芒从天而降,照射在茫茫风暴之中。

  随后大雨倾盆而下,如同战神敲响鼓点,千军万马向纳因踏来——神殿的屋顶竟然被暴风雨掀开!

  此时,神殿内外的两股风暴终于融合在一起,纳因只看见那道黑色的龙卷冲天而起,夹杂着神殿碎裂的砖瓦烛台,在空中狂躁地卷动。

  “又搞砸了。”纳因紧紧抱住石柱,冷风割裂他的脸,眼泪都快出来了。可是这场暴雨得理不饶人,没等眼泪出来抢先一步把纳因淋成了落汤鸡。

  纳因不敢动弹,只能心里暗自祈祷。不知过了多久,风暴终于停歇,雨越来越小,只是淅淅沥沥地下着。

  纳因终于松开石柱,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此刻神殿万籁俱静,除了雨水滴落的声音,耳边就只有大口大口的喘气声。

  他撩开湿漉漉地头发到处张望,诸神殿四分五裂,石柱倾塌,外墙损毁,偌大的天顶不知所踪,就连女神像也被吹得东倒西歪,两只手都没了。

  纳因看着眼前的残垣断壁,头皮发麻,他没找到托托,倒是冬之女神和春之女神悬浮在半空,依然显眼。

  冬之女神的衣衫被撕烂,春之女神脸上也留下了数道抓痕,两人弓着身子,就像两只蓄势待发的母狮,丝毫没有女神的风范。

  “怎么样,丽芙塔,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春之女神擦了擦嘴角的血,示威着说。

  “呼…呼…”冬之女神抚着胸口,大口喘气,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运动过了,“丽芙塔……没有输。”

  “纳因,现在怎么办啊?”托托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左摇右晃地飞到纳因肩膀上,她只觉得头晕目眩,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先声明,这事儿都是你造成的,光之女神大人怪罪下来可不关我的事。”托托也是浑身湿透,她耷拉着脑袋,费力地举起一只手,推卸责任地说。

  “什么是我造成的,明明是伽米尔造成的!”纳因叫苦不迭。

  不过说到伽米尔,那家伙跑哪儿去了。

  纳因又把神殿看了一圈儿,终于在远处的角落找到了伽米尔。

  ——准确的说,伽米尔是站在门口,可惜神殿的大门早就被吹飞了。

  当时就是纳因推着伽米尔到了那个位置。

  “伽!米!尔!”纳因一字一顿大喊,一团怒火要喷薄而出,“你太不够义气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被淋成这幅惨样吗?”

  纳因气极,很快,他又发现了更让人抓狂的事实。

  神殿内外全被雨水淋湿了,唯独伽米尔脚下是干的——淡蓝的制服洁净如初,仿佛水之精灵和风之精灵都绕着他在走。

  伽米尔听见纳因喊他,终于从发呆中回过神来,他抬起头,一脸困惑地看着纳因。

  “不是你让我不要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