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怎么样?纳因。”
薇莉卡公主有一双湛蓝的瞳眸,她瞟了眼纳因,仿佛看穿了纳因的一切。
随后她从面前的小盘里拿了一块甜点,不疾不徐地吃起来。
纳因伸长脖子看着那块糕点,就像一只饿犬等着主人喂食。可他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了公主,只好缩了缩脖子回应:
“被饿醒了,公主殿下给我点儿吃的吧。”
准确的说是又冷又饿。
话音刚落,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但纳因没敢多说话,他悄悄观察薇莉卡公主的神情,寻找脱身的机会。
薇莉卡公主对他微笑,犹如庭园池塘那朵缀着热焰的炽莲,在纳因心里粲然盛开。
“给吃的可以,但别想我放了你,上次你就跑了。”
“诶?上次那是大神官拽着我走的,不能怪我。”
“不是你向路过的大神官求救吗?”
“我、我哪儿敢,我躲大神官还来不及呢。”
“那最近你也在躲我咯?”
“绝对没有,我正想着来找公主呢。”
纳因想找公主是真,其他自然是在说谎——半个月前纳因在花园里和托托吵架,公主偶然路过,兴致大发地想要见见纳因那位光精灵朋友。和纳因认识久了,就习惯了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公主也常常听纳因提起那只名为托托的光精灵。
普通人类看不到精灵,因为对于人类而言精灵处于另一个次元空间。可像托托这样的上位精灵想要被人类看见也不难,至少发发光显现出轮廓是可以做到的。
不过精灵们大多不愿意这样做,有的精灵是胆小,有的则是厌恶人类,也有托托这种性格高傲自尊心强的精灵。
——“我又不是她的宠物,凭什么要我现身给她看啊!”
那个时候,托托如是拒绝,然后气鼓鼓地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这可苦了纳因。
托托跑了,公主却不知道,她在女仆的陪伴下正满怀期待地等纳因让精灵显形。纳因反复解释,可公主却毫不在意地对纳因说其他精灵也行啊,虽说公主在笑,但纳因知道,那是死神的微笑。
花园里确实有不少精灵,不过那些下位精灵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显现于世。公主可不管,她说了要看就一定要看到。
就在纳因束手无策的时候,他遇到了路过的大神官,好在大神官看懂了纳因的暗示,一唱一和地把纳因从公主那儿骗了回来。
“知道我找你干什么吗?”公主最终还是没有解开纳因的束缚,纳因被绳索绑着,女仆一口一口的喂他吃蛋糕。
“不知道。”纳因嚼着蛋糕,直白地摇头,如果有一天公主跑过来说要纳因去死,纳因也觉得很正常,毕竟公主就是这么任性嘛。
想到这儿,纳因觉得就算要死,还是要吃饱了死,于是又对公主乞求道:“我想喝红茶。”
公主对女仆挥挥手,女仆便将红茶递到了纳因嘴边。
“一个原因是对你上次跑掉的惩罚。”
“小心眼儿。”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纳因看见公主快生气了,连忙闭嘴,毕竟他还答应了伽米尔要帮忙在公主面前说好话,再冷再累,现在也只有受着了。
若是在平时,听见纳因说她小心眼儿,公主肯定会把纳因丢在这儿饿三天,不过今天情况特殊,薇莉卡公主深吸一口气,舒缓了语气,微笑着对纳因问:
“听说今天伽米尔去神殿找你了?”
听了这话纳因不由得对公主的情报网啧啧称赞,伽米尔去神殿的事情还没过半天,竟然就传到了公主耳朵里。
看来公主是怕伽米尔生气,所以来找纳因问问情况。
大致猜测到了公主的目的,纳因底气也就足了,他摇头装傻:
“没有,他怎么可能跑神殿来找我。”
“是吗?”薇莉卡公主细眯着双眼,“那我还是自己去找伽米尔好了。”
说完,薇莉卡公主就站起身来,她不理会纳因,女仆为公主整理好裙摆,随后向着房间大门走去。
“等等……等等!”纳因慌了,公主显然是要把他丢在这儿不管,纳因扭动着身体,希望引起公主的注意。
“他来找我了,说是公主你对他发了脾气,问我怎么办。”
耍小手段,纳因终究比不过薇莉卡公主,纳因妥协了,他讨好着和盘托出。
公主停下脚步,她转身走到纳因面前,冷冷看着坐在地上的纳因:“真的?你怎么回答他的?”
纳因视线游移,此刻面前的薇莉卡公主比冬之女神还要让人害怕。
“我自然是问他怎么惹你生气了,他说公主你邀请他参加晚宴,他觉得没意思就拒绝了。”
“那个笨蛋,根本就不懂女孩儿的心思。”公主咬着唇,一脸不满,“我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
“还有吗?”公主又问。
“后来公主你找他要一头小龙,伽米尔说他没法满足你这任性的需求。”
“任性?我这要求过分吗?”公主愤然说着,她索性坐了回去,又喝了一口红茶平复心情。
“本来骑士团的龙就是王家财产,我要一头怎么了,我又不会乱养。”公主絮絮叨叨诉说,她无非是羡慕龙骑士的威风凛凛,自己也想试试驾驭巨龙在天空翱翔的感觉。
“不过分,不过分。”
纳因没办法,只好背着良心应和。
他看公主心情好些了,又说:“可是公主殿下,那毕竟是龙,十数米高的身体,还会喷吐火焰,万一你受伤了,骑士团怎么向国王陛下交代。”
“爱怎么交代怎么交代,我就想要一头小龙。”薇莉卡公主生起闷气来。
过了一会儿,薇莉卡公主把视线投在纳因身上,纳因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纳因,你不是神言者吗?给我想想办法。”
“诶?!”纳因大叫。
“反正这事儿就交给你了,不管你去偷也好去抢也好,给我把小龙弄到手。”
“可是……”纳因还想争辩,薇莉卡公主瞪了纳因一眼。
“别忘了,是我把你捡回来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是啊,纳因早就知道,他的一切都是薇莉卡公主的。
纳因喜欢薇莉卡公主。
面前的女孩儿美丽而聪慧,那一抹艳红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牢牢抓住了他的心扉,在无尽的黑暗中如同光芒照耀了他。
感激、崇拜然后爱慕。
他的性命,他的生活,他的如今全都是薇莉卡公主赐予的。
所以,理所当然的,他的过去,他的未来,他的喜怒哀乐也全都是为了公主而存在。
这就是纳因活着的意义,他想为那心爱的女孩儿献上一束花,然后告诉她:"我喜欢你。"
可纳因知道,那也只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幻想。
他不过是出生贫民街无父无母的贱种。虽说徒有神言者之名,但在贵族制度森严的王国,他不可能配得上血统高贵的公主。哪怕他将那份情感托出,最终只会伤害到彼此。
所以,纳因觉得他只要守望就好。
默默追随在公主身后,将这无法实现的感情埋藏在心底,期待着公主注视他,对着他微笑,哪怕要他摇尾乞怜,只要是薇莉卡公主许下的愿望,纳因就算舍弃性命也会为她实现。
这一次也不例外。
“嗯……”纳因收起平日的嬉皮笑脸,沉默点头。
薇莉卡公见纳因答应,心情大好。
她看看窗外,太阳渐渐西斜,将纳因的影子拉长。
“差不多到时间了,给他解开吧。”薇莉卡公主对两侧的女仆吩咐,女仆们手脚利索地为纳因解开了捆绑。
纳因抱着冷飕飕的身子,四处张望,忙问:“我的衣服到哪儿去了?”
他总不能光着身子回去吧。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薇莉卡公主温柔一笑,但纳因却不由自主地一颤,他面前的这个少女分明就是个恶魔啊。
很快,纳因看见另一个女仆带着一套衣装来到纳因面前,那是一套淡紫色的礼服,与纳因紫衣神官的头衔甚是匹配。
纳因不明就里,公主怎么会好心到送他礼服。
“晚宴快开始了,赶紧换上礼服吧。”公主说。
“晚宴……什么晚宴?”
“还能有什么晚宴,当然是伽米尔拒绝的那场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