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月夜,清风徐徐,气温微凉。溪水流淌的声音,和着树枝燃烧的劈哩,再伴着偶尔几声蛙鸣,别有一番静谧。
被称作小妖的少年,就在这样的深夜中醒来。映入眼帘的,首先一座小小的篝火,然后就被一旁少女吸引了注意。
那少女双目微合,长长的睫毛让人想起白日里那灵动的双眸。脸颊干净,嘴唇红润,睡相安稳,好一个素雅美人。
但少年却隐隐有种感觉,这个少女有些眼熟,甚至自己感到有些亲近。对方显然不认识自己,难道是天命之人、前世恋人?
又或者这种感觉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不不不,少年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八成只是这个少女太美了,让自己产生了遐想。
少年移开目光,四下环顾,自己正倚在一颗老树根部,少女面对着篝火,闭目盘坐在身前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旁。
少年拿起身旁树枝捅了捅篝火,想起了早上莫名其妙惹上麻烦,少女出手相救,到两人辩论人妖,直到自己昏倒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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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结束、少年的目光最终还是又被少女吸引了过去。只见她一头青丝,扮相颇为朴素。
白天没顾上细看,但少年记得少女应该是扎了个中等略高的马尾。
如今少女却将头发披散开来,看来虽然在外露宿,少女也还是花了心思仔细梳洗过了。
肖耀目光顺着发丝游走,见那秀发正好垂绕脖颈。月光照耀下,将少女健康的肌肤衬托的如染上了霜雪。
少女身着靛色劲装,衣领笔挺,半袖敞口,露出一双纤纤素手,叠放身前。
一条深色腰带,束起靛紫色裙摆,裙摆下方是一件米黄色皮裤,未及膝盖。
唉?少年发现少女侧腹伤口的衣服已经还原了,原来是不知何时换了身一样的衣服。
少女盘坐,裙摆遮挡之外,可以看到穿了一双长靴、一双长袜。
蓝紫色长靴,靴高大概到小腿肚。纯白色长袜,袜高则越过膝盖一掌宽。
靴袜之上,皮裤以下,裙摆未覆盖的地方,方能略微看到一寸玉肌凝脂,跟月光十分地相衬。
少年忽然有所察觉,收回目光向上看去,只见那月光皎洁,少女笑的狡黠。
“真美。”少年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脱口而出的词语却把自己吓了个清醒。
“月亮?”
少女压低了一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甜蜜的魔性。
“啊、对,月亮。”
少年心跳加速、脚趾抠地,夏日暑气已退,少年却感觉脸上微热。
不过今天的月亮确实挺美,满月高悬,晴空万里,几丝云霞点缀的恰到好处。
“真不老实。”
早在少年拨弄篝火之时,少女就有所感知,之后少年一举一动其实都收在眼里。
夜风轻轻吹拂,伴随着凉风徐徐,一股好闻的幽兰香飘入了少年的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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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如何?”少女没继续刁难少年,关心了一句。
“感觉还行。你的伤怎么样了?”
“感觉还行。”
。。。
“想起名字了吗?”
“没有,什么都想不起来。”
“哦。”
。。。
“不说点什么吗。”
“啊?月,月亮、不是、月色真美。”
“月亮?”
少女还是没忍住,有打趣了少年一下。
。。。
“黎明还早,你再休息会儿吧。”
“没事,刚刚睡饱了。你休息吧,我看着。”
“看着什么?月亮?”
。。。少年想起了一句话: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觉得这大概是最适合形容自己现在心境的句子了。
“我是说看着篝火,别灭了。”
“哦,那不用你看。”少女说到,左手一挥,那篝火居然就那么灭了。
少年诧异,正要询问,见少女又是一挥,篝火居然又燃了起来。
“你好厉害啊。白天拦住那个鸟人老三的也是这招?”
“没什么,这很普通的。倒是你,怎么不叫仙女姐姐了?”
“额,仙女……徐英姐姐。”
“???”少女脑袋微斜,看来没想明白少年的态度为何会有如此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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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见到了少女静谧的睡颜,或者因为是自己之前尴尬的发言。
少年总觉得,现在没有白天那种轻松活泼的气氛了。
“你还真奇怪。”少女不再多想,说道:“那就叫徐英姐吧,我其实比较习惯这个称呼。”
“嗯,徐英姐。”少年应答的很是老实。但旋即又想起了那个问题,不甘心的想要再试一试:
“那,徐、仙女姐姐,我还是想拜托你,换个名字称呼我吧。小妖什么的,总觉得很、不起眼。”
“哦?”少女来了兴趣,“原来你想要个响亮点的名字啊?那黑水大妖?黑风妖王?或者黑山老妖?”
“。。。能别跟妖相关吗。”
“开玩笑的。我想想啊……张山?”
“忘了那个名字吧,话说你居然听到了啊?”
“嘻嘻。那,张狗蛋?张二狗?”
“不要有狗。也不要姓张。”
“啊,难道你是想跟姐姐的姓?”
姓徐啊,感觉还不错,少年心想,但少女那个语气让他不自在。
于是他有点别扭的道:“才不要。顺便李、陈、王也不要。”
“要求真多啊……”
“正常点就行,别太不起眼就行。”
“嗯……啊~!宵-耀怎么样?良宵的宵,耀眼的耀,够抢眼了吧?”
“宵耀啊,听起来挺不错。”比起耀,少年其实更中意那个宵,良宵啊,少年又有些浮想联翩了。
“啊,但是宵这个字没见姓氏里用过啊。把宝盖头去掉吧。”少女声音传来,少年的良宵破碎了。
算了,肖耀,听着也还行,少年想了下,于是答到:“嗯,就它了,肖耀,以后我就叫这个了。”
“好~肖耀,那,以后姐姐,就这么叫你了哦?”
“嗯。”少年应道,但总觉得少女的问法有哪里不对劲。
无奈困意再度袭来,打断了少年的思考。
少年有些挣扎,毕竟才吹过牛说自己睡饱了。
好在少女的声音传来:“那就这样,不许反悔,睡觉睡觉,明天还要赶路呢。”
于是少年借坡下驴,就这么输给了睡魔。
最后听到的,是少女那仿佛奸计得手的窃笑声。
最后想到的,是看来还能跟少女相处一段时日。
“小冷,给宗门传话,就说、”少女突然喊了一声,但又顿住了。
“算了,等会儿我写一封书信,你带回去,不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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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昏暗的狭室,不知位于何处,较窄的那一侧墙上仅有的一扇小窗也被封堵了起来,不知处于何时。
狭室中弥漫着一股药水和香火混杂的味道,狭室中央的地板上,刻画着一个小小的六芒星法阵。
法阵闪烁着暗淡不可察觉的红蓝色幽光,六个角上各摆着一个小圆瓶,上面各插着一柱香。
少女口头念叨着奇怪的词汇,拿起一枚玉佩,停在了六芒星中央一米左右的地方,松开了手。
少女继续念念有词,只见那玉佩竟然没有落下,而是悬停在那里,缓缓翻转。
不知不觉,狭室内的的空气仿佛凉了几分,有淡淡的雾气从法阵边缘刻线上渗出。
那些雾气先是像四周散开,接着又贴着墙壁攀升,最后在法阵中央正对的屋顶处凝聚。
少女左手轻握伸出,停在玉佩上方,微微颤抖。她嘴唇轻咬,脸色变换,显然是在做什么心理斗争。
终于,少女仿佛下定了决心,右手倏的从身旁高脚架台上拿起一把镶钻小刀来,对准了左手腕部。
只见少女双眸一闭、粉唇一咬、眉头一蹙,竟然真拿着那小刀划向了左腕,然后!
什么也没发生,或许是过于紧张,少女的刀刃划破空气,根本没有碰到左手分毫。。。
但那少女却不知情,只见她双眸紧闭但轻轻颤动,左手颤动更胜方才,仿佛真受到了莫大的痛苦。
少女略微平静了下来,先是微微睁开一只左眼,看了眼手腕立刻闭上。
又是睁开右眼,把右手的小刀移到眼前,仔细观摩了一会儿。。。
终于,少女睁开了双眼,收回了左手,只是继续盯着小刀看,头上仿佛要冒出三个问号。
少女的迷惑行为仍然在持续,只见她拿着小刀,对自己左手腕比比划划。
直到她终于注意到法阵几个角上的香柱燃烧过半时,少女才再度下定了决心。
这一次少女没再闭眼,右手拿着小刀,轻轻按在左手腕上,慢慢施加压力。
不过比起右手,少女的脖子倒更吃力,只见她一个劲的将头向后位移,仿佛能躲离接下来的疼痛。
冰冷坚硬地刀刃最终还是划开了少女的温润柔软地手腕,在其上留下了一道渗出点点鲜红的印记。
少女吃疼,嘴巴张了又张,眼中已经有泪花浮现,但却还是忍住了没发出声音。
划口差不多后,少女将小刀放回架子,侧过脑袋闭上眼睛,再度开始喃喃念叨着什么。
随着少女的咒文,鲜红的液体一滴滴渗出,却没有滴落,而是凝成一道红色匹练,挂在半空中。
少女念叨完毕,睁眼看到这一景象,轻吐了口气,收回了手腕,然后就那么蹲了下去。
只见少女嘴型变化,却不是再念叨什么咒文,只是单纯的做出各种怪脸,看来是疼的狠了。
“嘶~疼疼疼,这也太疼了,这种事情再也不要了啊。”少女终于嘀咕出了一些言语,重新站了起来。
她看了看自己手腕:“伤口也不深啊,就破了点皮,也不知道是如何渗出那么多血的,真吓人。”
接着少女又将手腕举近,檀口轻启,伸出一点香舌,仔细舔舐了一番,看伤口不再渗血这才满意。
“痛痛飞、痛痛飞~”少女对着自己的手腕念念有词,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仪式的一部分。
“真是的,明明都是血,为什么一定要用腕血啊,真麻烦。”少女小声抱怨给自己听。
“好了,接下来,都付出这么多了,总得把仪式完成才行啊”,少女给自己打气,重新面对法阵。
只见先前凝出的那道红色匹练已经有了变化,其下方延伸出了几条细丝,跟那枚玉佩相连。
少女再度念念有词,接着就像抽丝剥茧一般,匹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屡屡丝线溶到了玉佩中。
吸收完最后一缕腕血,法阵正上方的雾气降了下来,裹住了玉佩,玉佩则在其中渐渐发出霞光。
然后,那霞光居然开始顺着雾气回溯,逐渐散向四周,又从地面收拢,最终回到玉佩,
一时间,狭室内霞光满溢,如梦似幻,少女看得有些如痴如醉:“哇,好漂亮啊!”
“看来爹爹的这个玉佩果然不一般啊,不知道能召唤出什么东西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