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少女正沿着溪流，朝着昨天的反方向溯游而上。
“徐英姐，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回（语气拉长）家（耳边轻声）。”
肖耀脸上一红。
“我的意思是，带你回宗门，司狩宗。”
肖耀有时候觉得这个姐姐是不是故意“调戏”自己。
“徐英姐，思寿宗在哪儿呢？离这里远吗？”
“某种意义上说，这里也是司狩宗分部的地盘，虽然已经废弃了。”
徐英向肖耀解释道：“我们是要前往总堂所在，司狩山。大概是从你出生的地方到这里的的十倍距离？”
肖耀心里大概计算了一下，徐英说的速度，应该是指昨天一开始两人一起逃的速度。
他后来吊那个猴子的风筝，显然没用全力，越往后速度越慢。时间则大概可以算半日，五小时。
看方向，他们是在往昨天那个地方回头，那用走的话，看来得走一个白天才能到昨天的地方。
我擦，十倍！那岂不是说得走十天？
肖耀赶紧确认：“徐英姐，我们现在的方向，是会经过昨天那个镇子吗？”
“嗯。其实算是稍微绕了些路，我还是想再去找找。”
肖耀听了略一盘算，那岂不是意味着比十天还要久一点？
“找谁？额，是那个洛氏之女？”肖耀突然对这个问题有点好奇。
“你倒是还记得啊，”徐英顿了一下，看了肖耀一眼：
“她是我的堂妹，按理说早被卷入了十年前那桩惨案里，绝无幸免，不过，”
算了，少女心里叹了口气，说到：“没什么，我们谈谈别的吧。”
于是肖耀提出了自己眼下最关心的问题：“徐英姐，我饿了，咱们路上吃什么啊？”
那可是十天路程啊，肖耀却没看到类似干粮的东西。
“不吃什么，餐风饮露。”徐英的眸光闪过一丝狡黠，胡乱编道。
“啥？”肖耀却如遭雷击，“姐姐不用吃饭吗？是那个什么吗，已经辟谷期了？”
“我可是仙女姐姐哦，仙女怎么需要吃饭呢？”
那仙女需要不需要……
“你刚刚在想什么？”徐英却突然一个闪身到了肖耀侧前方，眼神玩味的看着他。
“我，我在想，仙女姐姐不食人间烟火，但我只是个凡人啊，不吃饭会狗带的啊。”
肖耀说的倒也是实话，这才是他眼下最关心的问题啊，他可不想就这么寄了。
“旎嘻。逗你玩儿呢，你还真信啊。”听到徐英的回答，肖耀松了口气。
“好姐姐，你别总捉弄我了，我真的有些饿。啊，储物法器，对，那里面带了干粮对不对？”
“切，没意思。”徐英不再捉弄少年，只见她手腕一翻，丢出了一块，压缩饼干？
我擦，这有点不仙侠啊，这是饼干吧，这个世界哪儿来的饼干呢？
“给你吃的，没见过饼干啊？”徐英有些疑惑。
“见过，见是见过，这个是从哪儿弄到的啊？”
“瀛洲那边的，那边总是有一些勇者什么的，时不时捣鼓出这些古怪玩意儿，还挺方便。”
。。。一块小小的饼干，让肖耀对这个世界的设定之乱有了深刻的体会。
“那水呢？不会有瓶装矿泉水吧？”
“有啊，之前提过的那个，便利店什么的还记得吧，那里好像能买到哦？”
。。。肖耀又想起了昨天自己苦忍着吐槽的情景。
“不过我这里没有哦，那东西很稀有的，买那个可是要背负着被被泥头车创穿越的风险哦。”
压下吐槽的冲动，看着手上的压缩饼干，直觉告诉肖耀，这玩意儿没水没法吃。
看出了肖耀的疑问，徐英提醒道：“水的话那边溪水挺干净的，直接打来喝就好了。”
“没有干净水源的时候怎么办呢？”肖耀担心对方是不是又在捉弄自己。
“那就用火烧开了喝啊，或者借助术法蒸馏一下。”
蒸馏？突然冒出了好科学的词啊？嗯？科学？好像在哪儿听过，是什么来着？能吃吗？
不过看来，这次徐英说的是真话，肖耀也只好这么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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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两人又走了一小段距离，徐英突然发问道：“我好奇挺久了，那个狗·带是什么意思？”
“就是寄了？”
“寄了？”
“就是挂了。”
“挂了？”
“就是死了。”
“哦，这么回事，我还以为你是梦到自己被栓上了狗·带呢。”
似乎是怕肖耀没有理解，徐英还做出了牵狗绳的动作，肖耀一脸黑线。
“来，汪汪，手手？”
肖耀一脸黑线下又浮起几条青筋，一口压缩饼干差点噎住。
徐英突然语气一转问道：“所以，早上你到底是怎么了？想起来什么了吗？”
看着对方关切的表情，肖耀心想，她刚刚绕了那么大个圈子，难道只是想引出这个问题？
肖耀好像有点理解了少女的为人，有点天真烂漫，但意外地关心人，又不擅长直接表露情感。
“没什么，就像之前说的，做了个噩梦，啥也没想起来。不如说现在已经连梦的内容都忘了。”
“哦。那我提醒你一下，你梦到我了哦？”
“虾米？”肖耀吃了一惊，回顾了一下早上醒来到现在的对话，确信自己没有说过这种话啊。
“你说梦话了，喊我名字了。”肖耀有些无地自容，只得再次翻找记忆，试图抓住梦境残留的碎片。
“不行，想不起来做了什么梦。”肖耀只能低头坦白了，但愿自己梦话不是什么羞耻的内容。
不过隐约中，他确实有种，梦里出现了一个少女的感觉，肖耀又抬眼看了看徐英，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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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程比肖耀想象中的短，可能是高估了昨天吊风筝的速度，也可能是低估了两人行走的脚力。
又或者是拜路上轻松愉快的气氛所赐？肖耀回过神来，两人就已来到了昨天那个镇子的废墟。
要说怎么个轻松愉快的气氛嘛，大概就是肖耀在请教一些常识方面的问题，被徐英嘲笑。
不过得益于此，现在肖耀自认为对一些基础的东西已经有了了解了，心里多了几分踏实。
比如这里的计时方式跟自己认知里的差不多，从当下太阳的位置来看，眼下应该在下午三四点左右。
这镇子还挺大，看得出曾经的繁华，两人在废墟中漫步，徐英的情绪难得的有些失落。
来到了又一间屋子的残骸，肖耀认出了这里。
这里正是自己昨日初次醒来的地方，看起来颇靠近镇子的中心繁华区域。
“这里是就是堂妹家，我小时候还来这里找她玩过。”
肖耀没有插话，只是注视着少女忧郁的侧颜。
“堂妹她小时候有点任性，家里人都管不住她，她就只服我。”
“扯着我的衣袖，喊着徐英姐、徐英姐，跟着我到处乱跑，到处惹事。”
“还有武杰那小子，小时候我们三个经常一起胡闹，一起扮家家酒，我扮女侠，堂妹扮公主，他演魔王。”
—— 姐姐你的角色是不是和他俩不在一个世界观里？
“我，”徐英还想说什么，但突然收住了话题。“算了，你应该不想听吧，这种压抑的话题。”
肖耀知道现在可不是吐槽的时候，宽慰道：“没有，徐英姐愿意说，我就愿意听。”
“嗯，谢谢你。其实，我总觉得，你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说实话，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亲近，感觉就像多了个弟弟什么的一样。”
—— 美少女表露亲近感，好事啊，但是弟弟什么的，啊这……可以有？
“这附近如你所见，镇子早已荒废，周围荒无人烟。”
“你从这种地方醒来，偏偏还是堂妹的家里，我就觉得，大概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要找的人？不是你的堂妹吗？”
“一开始我以为是。宗堂突然传来消息，说感受到了洛氏一族的血脉传承苏醒。”
“我当时就想，难道堂妹被叔叔藏了起来躲过了一劫吗？”
“叔叔他神通广大，说实话我当初是如何也不相信洛氏一族会突然灭门的。”
“我司狩宗和其他宗门不同，讲究血脉传承，洛氏血脉断绝，对司狩宗也是桩不小的打击。”
“如今再次感受到了洛氏血脉，宗门里也很重视，消息立刻就传开了。”
“但父亲他们，干什么事都要讨论，都要商议，都要走流程，如果不是他们总这么慢吞吞的！”
徐英的语气越来越激动，越来越语无伦次，肖耀有点看不下去了，插话到：
“所以你就一个人跑来寻找线索是吗？然后就遇到了我？”
“对。所以我要带你回宗门，我觉得你可能跟这件事或多或少有点关系。”
“其实……我真的觉得……你是从堂妹的留念中，诞生出来的精灵。”
肖耀假装没听到徐英最后这句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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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色渐晚，少年少女没有离开镇子太远。
只是找了镇北路边一处空地，生起了篝火，就地露营。
肖耀看了看徐英，感觉她自那之后有些安静。于是问道：“心情好点了吗？”
“嗯，已经冷静下来了，谢谢你。”
徐英的目光穿透篝火，仍然落在那已经是一片废墟的镇子上。
“这镇子就这么荒废了？没有考虑重建吗？”
“只是镇子的话，已经重建了，明天我们就赶往那里。
至于这里，算是遗址、纪念碑之类的东西吧。”
“明天就走？不再找找了吗？”
“呵呵，找什么啊。一眼可见的荒凉，除了你，应该没别的收获了。”
闻言，肖耀内心悄悄吐槽：我是路边捡来的道具吗。
徐英不再看篝火，转头指向左侧方向：“肖耀，路那边那块地方，看到了吗？”
肖耀顺着徐英所指，望向隔了条土路的对面：“看到了，怎么了？”
“那里现在用作新司仪镇的坟地哦？”
“。。。”
“偶尔还会有人过来祭奠。”
“……嗯。”肖耀点了点头。
“让你陪我浪费了那么久时间，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我的命算来都是徐英姐救的，客气什么。”
其实要不是气氛有点消极，肖耀想趁机说说以身相许什么的，再逗逗这个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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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夜空下，感受到身旁少年已然入梦，失眠的少女用古老的词汇，轻哼起了一支上古的小曲：
“混沌开，日月见，有女补天裂……煌凤之后兮，举月上蟾宫……非银河浩淼兮，身无所从来……”
一点篝火，一缕青烟，少女琉璃般的声音回荡，仿佛是给这座荒凉的废墟，献上最后的祷告。
“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