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耀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那对父女。
“傻孩子，这个是‘鼎’，上面这对叫作耳，下面这对叫作足。”
“鼎？鼎是什么？一种乌鸦吗？那、那它的翅膀在哪里呀？”
“噗、哈哈、哈哈哈，翅膀啊，霞儿就那么想要它有翅膀啊？”
“因为有翅膀就可以飞啊，可以飞的高高的！”
少女小步蹦跳着，伸出小手向上比划着。
“霞儿飞那么高是想要做什么啊？”
“飞高高，飞到山上，就可以找到仙药！”
“啊，霞儿，够、”
男人一愣，忙要打断少女的话，那“了”字还卡在喉咙里——
少女已经抢先说完了后续：
“仙药带回来给妈妈，就能治好妈妈了！”
直到这时，肖耀才注意到少女另一边手上正抱着一本绘本。
“乌·鸦·反·哺”却是那男人也看到了绘本，念出了那个书名。
“好孩子啊，霞儿真是好孩子啊。”
肖耀分不清最后这句话，是出自自己口中，还是那男人口中。
就像他也分不清安抚着少女小脑袋的，是自己还是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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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耀感觉自己做了一连串的梦，梦境很碎，碎成了几个小段。
他好像梦到了一位少女，梦到了她和她的家人们平凡的一天。
他好像还梦到了一对父女，梦到了他们的沟通和交流的日常。
那位少女是何人？那对父女又是谁？他们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但无论怎样，自己该醒了，他想起来了，应该还有两位少女在等着他。
睁开眼，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
周围很安静，偶尔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夏夜的声音。
鼻尖传来好闻的荷花香，还参杂着一丝幽兰的味道。
肖耀扭了扭脑袋，转向了左侧，看到了那个少女。
她的的发丝有些散乱，弯弯的睫毛上沾了点晶露。
她的身上批了一件毯子，遮住了她那轻薄的衣衫。
她左手轻轻地蜷着，放在距离小小的鼻尖大约两三个拳头的位置。
她右手柔柔地伸着，顺着手臂看去，小手正攥着肖耀被单的一角。
她睡脸安静，但眉间轻蹙，她呼吸平稳，但嘴唇轻抿。
当然，让肖耀在意的，还有她身上传来的一缕缕好闻的荷花香。
不知为何，肖耀此刻反倒非常平静。
明明一个妙龄少女躺在自己的身边，但肖耀却觉得很宁静、很祥和。
他心中所想是：原来，撕下了伪装的莲儿，是这副模样的啊。
“莲儿，你是我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亲妹妹。”
心中做出了决断，肖耀觉得整个人也就坦然了。
他捋了捋莲儿的发梢，帮她擦了擦睫毛上的晶露。
于是那双桃花眼颤了颤，就连忙睁开了：
“肖哥哥！肖哥哥你醒了！”
听到动静，客厅里的徐英也慌忙起身，冲进了卧室。
亲手将莲儿放在了肖耀床上，她怎么可能独自回去呢。
“嗯，醒了。莲儿，我睡了多久？”
“肖哥哥昨天中午昏倒的，现在是第二天深夜。”
进了屋，看到肖耀确实醒了，听到两人的谈话，徐英也松了口气。
肖耀自然也看到了徐英，向她问了声好：
“早上、呃、晚上好，徐英姐。”
“嗯。肚子空吗？要不要我去叫人弄点夜宵？”
“还行吧，不是很饿，明早再说吧。”
“哦。那你可要注意，别再随便睡过去了。”
“没事，睡了那么久，哪儿还能再睡着啊。”
“果然，又是那个梦吗？”
“……嗯。”
肖耀想了想，发现自己居然还能记得些片段，连忙道：
“徐英姐，快拿纸和笔来，我得记录一下，防止等会儿忘了。”
“不能告诉我吗？我帮你记着。“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有些东西可能不好描述。”
肖耀脑袋里不断重复梦境，加固印象。
徐英拿了纸笔来，那笔居然还是支铅笔。
肖耀坐起身，靠在床头，笔下飞动，却不是在写字，看着是在画什么东西。
肖耀也不知道自己要画什么，想了想，一边动笔一边出声：
“徐英姐，我梦到了一对父女，女儿正缠着父亲陪她玩。”
“那个父亲正在研究什么东西，呃，是一个什么来着？”
“是你画的这个东西吧，一枚玉佩？”
嘴上说着，但肖耀笔下却画了个图案，虽然画的不好，但徐英看得出正是那个鼎纹玉佩。
“啊，对对，就是这个。”
“然后呢？”
“呃、然后，然后？好像有两个名字，霞、儿？乌鸦？”
“乌鸦？还有吗，还能想起什么来？”
“还有……”
肖耀发现，自己明明感觉梦里还有不少内容，但真正回忆起来，好像就到此为止了。
“对了，还有那口井，他们屋子外面的院里，有一口水井！”
“我觉得那个院子应该就是我第一次醒来，遇见你的地方。”
徐英心情有些激动，看来没错了，十年了，终于又有了洛氏之案的线索。
霞儿毫无疑问就是洛霞了，那对父女就是洛氏父女，但乌鸦是指？
见肖耀醒来，生龙活虎，莲儿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放下，疲劳就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等肖耀徐英两人说完了梦的事情，才发现莲儿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徐英觉得，有些话必须问清楚，便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向肖耀问道：
“肖耀，你是怎么看待莲儿的？”
肖耀知道她的意思，暗叹了一声，道出了自己不久前的决断：
“莲儿是我妹妹，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亲妹妹。”
“当真？你不要顾及我的想法，我、我，”
徐英我我了半天，却没理清楚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对天发誓，千真万确。跟徐英姐没有关系。”
听肖耀这么说，徐英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徐英犹豫再三，最终没有问出那心底的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
她忽然觉得有些可悲，自己和肖耀，或许在某些方面，有一点像？
徐英没有带走莲儿，将她留在了肖耀床上，独自回了自己的住处。
莲儿呼吸仍然平稳，但弯弯的睫毛上，不知何时又挂了几点晶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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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徐英向父亲汇报了肖耀的苏醒，以及他昨晚的梦。
“英儿，你怎么看？”
“英儿觉得，如果妖精的解释说不通，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说说看。”
“肖耀他，他可能是、洛叔叔的转生。”
徐掌门眼神一凝，他不是没考虑过这种可能。
“但转生成了一个十八岁少年，这说不通。”
“洛叔叔神通广大，兴许是有什么天才手段。”
“……英儿，你有跟肖小子提过玉佩的事情吗？”
“没有。而且他是亲手画了出来，只可能是他自己的记忆。”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但徐掌门不相信洛震做得出那等丧尽天良之事。
看了徐英一眼，徐掌门还是吞下了“夺舍”两字，改口问道：
“如果说他是霞儿的转生呢？”
听了父亲的话，徐英思考了良久，才开口道：
“英儿觉得，肖耀回忆时的语气和神态，不像是站在那对父女中的女儿视角。”
“但你洛叔叔是朱雀血脉，这点爹不可能弄错。”
“……”徐英沉默。
徐掌门见此，自顾自的作出了总结：
“罢了，想不明白。”
“我宗族传承数千年，难免有些遗散在外的血脉。”
“既然那小子看着确实只是少年心性，就当他是那些遗散的血脉之一吧。”
等徐英汇报完毕，前去探望肖耀时，却见他精神十足，正和莲儿在客厅大快朵颐。
“啊，徐姐姐你来惹，”莲儿抬起头，口齿不清的问候道：“尽好，来一洗吃点吧？”
莲儿口中不知道含着什么东西，只在小嘴外露出了一小节骨头。
徐英看了有些好笑，莲儿平日里优雅端庄，偶尔有些俏皮玩闹。
但为什么一到吃东西的时候，就总是露出这副松鼠一般的模样？
“莲儿妹妹，你好歹是女孩子，吃东西注意着点仪表啊。”
“徐英姐，别管那些快来吃吧。话说你们司狩山居然还能送外卖啊？”
“送-外-卖？”
“啊，就是送饭上门的意思。”
“？”
徐英才想问这两人，这桌饭菜是谁张罗的呢，听着居然不是他们自己动的手？
徐英望向莲儿，希望这个聪明妹妹能帮自己解释解释。
“嗯？”莲儿鼓着小嘴，不知道里面又塞了什么，疑惑道：
“莲儿负叽道啊，莲儿今天起的晚了些，这些东西伏系徐姐姐准备的吗？”
肖耀听了插话到：
“不是不是，今早有个小哥过来，问我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就点了这些。”
徐英好像有些明白怎么回事了。肖耀还在自顾自的往下解释：
“我看莲儿还在睡觉，就试着问了下，没想到真的能外送啊。”
肖耀暗叹这司狩山生活水平不低，住着还挺舒服的。
“坏了，我也没问他价格，这种服务收费是不是很贵？”
“肖哥哥真是的，浪费财物，你叫醒莲儿，咱们一洗出去吃就好了啊。”
徐英嘴角抽搐，有些好笑，问道：“那么，你说的那个小·哥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