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凌晨四点半左右的时间，斯莫克城市的主要街道上的情景却完全不清静。
“E队报告，上游居民区搜查完毕，暂未发现目标！”
“A队报告，中心街区发现被破坏的迹象，目标疑似在这一带活动过，其他各区域请注意动向。”
“这里是B队，西南街区发现有可疑车辆与人员，请求批示！”
……
警察们似乎没有把联络器音量调小的意思，迪安即使是站在人群的外围也能清晰听到警察们的各种联络内容，这个在灾难前最后几年开发出的东西如今也只有政府相关人员才能使用了。虽然听到了那么多，但其中似乎还没有出现对他有决定性帮助的内容。
不过说实话，自从灾难后时代前几年的复兴时期，迪安已经有十多年没有看到警察如此大规模地采取行动了，这也是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会有如此多的人被吸引过来。
“请市民们立刻回到自己的住所，重申一遍，请市民们……”
一个警察正拿着大喇叭一边喊着一边与其他警察一同驱散围观者们。从警察们的态度来看这次的事件确实很危险，迪安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大部分情形，不过还是有必要求证一下。
在驱散围观者的警察朝自己的位置靠近的时候，一股恐惧感却在迪安内心飞速攀升。他不知道现在警察是不是已经调查到了自己的事情，如果那样的话，自己现在的行动可以说是十分危险的。
到底该不该做……
“喂，没有听到吗，请立刻回到自己的住所！”
就在迪安思考的时候，他周围的围观者已经被驱散的所剩无几，有一个警察走到了他的面前，朝他大吼了一句。
“啊，那个……警察先生，”突如其来的吼叫让本身已经被恐惧感侵蚀的迪安更加慌张，“抱歉……很抱歉，到底是……”
“如你所见，很大的麻烦，似乎有变成了死人的异能者在街道上大肆破坏，”警察快速地进行着解说，“如果明白危险性的话就请立刻离开，这儿不是你们这些普通市民所能应付的！”
“啊，明白了……辛苦了，先生！”迪安不自觉地鞠了一下躬，立刻朝着小巷子里跑了过去。
虽然整体上来看很糟糕……不过看来验证成功了！迪安也感觉松了一口气。
不对……不是松口气的时候啊……
变成了死人的异能者……
吉格……
迪安放慢了脚步，几秒后停在了原地。他站在一个小巷的阴暗处，这里似乎一段时间内不会有人经过，也就不会有人发现在这里的迪安。
到目前为止，迪安对于吉格的搜寻已经超过了一个小时，但是依然没有任何结果，不过现在警察看样子也没有抓到吉格。
“现在名为吉格.戈林的死人，应该已经在进行着大肆破坏了吧。迪安先生，这里面可少不了你的责任，你有必要也有义务去阻止他！”
虽然阿雷是这么说了，不过迪安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某种欺骗。迪安觉得现在吉格死了也无关紧要，但是如果在被火化前把他们做过的事情抖出来，顺便再像之前说一套是被迪安杀死的鬼话，那迪安自己还真是惨了。
至少现在警察还没有盯上自己……在那之前尽量找到吉格，至少先阻止他的行动，其余事情回头再说。
像是为了明确自己的想法一样，迪安对着墙壁点了一下头，然后再次快步走了起来。
至于为什么自己会刻意这么去想，迪安自然也不会深究……
2
我就快死了。
这样的说法在这个时代或许很没意思，那么我就换一种说法——我的身体快要腐烂到极限了。
这是什么感觉？我无法理解。我的一颗眼球还能看到东西，我能看到老鼠在啃咬着我那已经没有了肉的腿骨，这些小家伙们似乎不想放弃哪怕一丁点的食物。不过，它们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头部还有不少它们可以享用的部分。
如果我的身体能这样养活它们，倒也不错了。
“腐烂到现在的感觉是什么？”
旁边有人在问我什么，但是脖子已经转不过去了，没办法看到他。
“我无法理解……只是感觉我依然存在，但只是没办法动了。”
“那么如果我在你死后将你的身体拆散，你也无法反抗吗？”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死人一直烂到走不了路、说不了话，那自然谁去对他做什么，他都没办法回应了，那就认为他默认了吧！”
“那么死人还真是悲惨……不如说死了真的很痛苦。”
“这倒不是……虽然一开始看着自己的身体烂掉心里很难受，但是现在完全没有想法了……反正死人也没有痛觉，就这样放任下去也没关系吧。”
“这样吗……那么死人不管做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吗？都逃不过彻底‘死’掉的命运吗？”
“这是什么道理？我可不懂，别跟我说这些高深的，我只是按照我自己的感觉发表意见而已，命运什么的，我没法说什么。”
“这样啊……那么看来我现在做什么，都终究不会逃脱了吗？那就好。”
那个人笑了一声，听上去很凄惨。
“真的是幸会。我的名字是吉格.戈林，也是一个死人。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但我确确实实同情你的遭遇。”
“你能同情我我万分感激。倒不如说，能够遇到与我相同遭遇的人，我也有一丝欣慰。”
说出这句话之后我就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下一刻，我那还算有不少肉的头部被从身体上拔了下来，随后我看到了一张愤怒的脸。
“那么你就算更早一步的失去这身体也是没关系的吧？”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手指伸向我剩下的一颗眼睛。
随后我再也看不见什么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
3
下水道中的臭味令迪安难以忍受，但他依然选择来到这儿寻找吉格。
上一次进入下水道是一个月前，那时候也是来拿走私的一些奇怪药品。他不知道这些家伙为什么要选择这么腥臭的地方，同样是不引人瞩目的旧工业区不是更好吗？
“真是个该死的决定！那个家伙如果在这儿喂了老鼠那简直不要更好！”迪安把内心的咒骂说了出来，连他自己都感觉自己做的有些刻意了。
“真是不错的咒骂，迪安！”
伴随着一声大吼，迪安停住了脚步——似乎自己刚才的咒骂把必要的目标引了出来。
但是也在这个时候，恐惧感再次上升了起来……以及另一种微妙的感觉。
脚步声……很沉稳的脚步声，那不像是一个发狂的死人能做到的沉稳。
真的是他吗？
迪安回过头，他能够看到黑暗中的一个还算挺拔的身影。那个人手里拿着一个球状物，但迪安看不清楚是什么。
“果然你就是想让我死的啊，那么就好解释了！”
声音确确实实是吉格……迪安感觉自己没有听错。
“那个……是什么？”迪安瞬间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先去问这个。
“你说我手里的？是一个死人的脑袋，腐烂的已经差不多了。大概是个流浪汉吧，死在这种地方喂了老鼠，还真是凄惨。”
吉格的语气听起来过于平静，但这也让迪安内心的恐惧更甚了。
“迪安，这个人的惨状，你现在看不到的吧？”吉格继续说了起来，“我不知道你这一生见过多少死人渐渐腐烂的情形，但我以前见过……为了处理掉那些尸体，我曾经三天吃不下去饭……真的很恶心！死人的结局就是这个样子，失去了大量的感知，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腐烂却无可奈何，彻底变成渣滓连自己是什么都无法理解……某种意义上，那些被抓去火化的死人，也真的是幸运！”
“吉格……”
“所以说啊……死人被讨厌，是理所当然的；死人被消灭，也是理所当然的……但也正是因为这些道理啊……”
“啪”的一声，迪安看到吉格手中的球状物的碎片散落一地，他不敢去想那样的情景。接下来，自己的肩膀被沾着粘稠液体的双手抓住了。
“那场灾难改变了世界，但人却没有改变，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么无可救药！”
吉格的脸贴近了迪安，迪安可以看到那双已经失去了色彩的眼睛中的血丝，那怒吼声似乎要把迪安吞没。
“你是无可救药的，我也是！被你杀死了又如何，你这个混蛋！别以为你这么容易就能摆脱掉！迪安.弗兰肯斯坦，你也是个死人！”
“我不是……”
迪安的回答有气无力，他不敢直视吉格的眼睛。
明明觉得吉格是在胡说八道，自己却毫无反驳的勇气……这是为什么？
自己是忘记了什么吗？还是说其实是自己根本不想去想起来？
是在追寻着什么吗？还是说逃避着什么？
现在这一切都无法去想了……
在这一刻，迪安感觉自己的脸颊挨了重重的一击，这一击造就的痛感在眉心处扩散开来，迪安的意识瞬间七零八落，他知道自己现在甚至无法还手。
干咳的嘴唇湿润了……是血吗？
还是其他的什么？
根本不等他继续想下去，又是一击打了过来。
脑袋在响……其他什么也不知道……
身体……身体怎么了？
在向后退？还是已经倒下了？
无法知道……无法感觉到……
又是一击……
无法还手……无法行动……
感觉到了……身体在向后倒……
倒在了哪里呢？
……
————————
似乎又看到了什么？
那似乎是吉格的公寓……
为什么会看到这里？
难道是在昨天打开盒子后所发生的事吗？
虽然很模糊，但迪安还是看到了……
在奔跑着……抱着盒子、一瘸一拐地奔跑着的自己……
什么人在背后追着……很可怕……似乎是要抢夺那个盒子……
是谁？
让我看看是谁！
自己仍然在跑着，直到跑到了公园的那颗大树下。
突然，自己停了下来。
随后倒在了地上。
而在这一切发生前三秒里，也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声音。
枪声……有两声，但是来自不同的方向……
自己倒在了地上，像是死了一样……
不……那个位置……那个弹孔，正落在了心脏的位置……
这是……
“真是不走运啊，先生！”
是人在说话……不过不知道来源于哪里……
在倒下的自己的背后，一个人接近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把左轮枪，枪口还冒着烟……
是谁！
那个人蹲低了身子，正看着“尸体”，小声笑着……
而就在此时，自己的“尸体”突然翻身，掐住了那个人的脖子，那个人奋力挣扎着……
也就在这时候，迪安看清楚了……那个人的相貌。
阿雷.加尔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