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意识在恢复中……不过感觉不太对……
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吗？
我尝试着回想在意识失去之前的事情。
我驾驶着那辆警车，冲破了所有的包围……我在追赶着那个人，那个异能者……随后我成功干掉了他，接下来……
等等……还有一个！
我确实成功干掉了吉格.戈林！但是没有结束，还有一个，名字叫迪安.弗兰肯斯坦的异能者，他还活着！
他在哪儿？
我尝试着想从地上爬起来，而直到这时，我才发现了我身上燃烧着的火焰。
为什么……没有感觉到热？
双手伸到面前，仔细看着。虽然模糊不清，但是可以看到手指又细又黑的轮廓——仿佛被烧糊的骨头一般。
这样吗……竟然是这样吗？
周围有警笛声……终于又有警察聚集过来了吗？
“西南住宅发生了打砸事件，E队请立即赶往！”
“还有没有人能够出动了！”
“北区发生了聚众斗殴事件！”
……
看来我想错了……似乎还在发生着不得了的事情，竟然连真正关注我这边的人都没有……
我扭过头，视网膜基本已经被烧坏了，什么都看不清，嗅觉也失去了，看来现在还能用的只有听觉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在路上的那次爆炸吗？还是说在与吉格.戈林的搏斗中？还是说……那声枪响？
真正杀死我的家伙……到头来我甚至都没有发现他的所在，就变成了死人！
不对，我在之前的爆炸中已经死了，有什么东西支撑着我，让我的生命在烈火中苟延残喘，直至干掉了吉格.戈林。
那是……异能力吗？
“真的是……这样吗？”
我站了起来，看不到自己身体已经被烧成什么样子了，但是要行动应该还可以。
摇晃着行走……
有人惊叫着，似乎终于发觉了我的行为了……
不，也可能是其他的死人吧……我不记得我在追击吉格.戈林时轧过了几个警察的尸体，那或许还不是尸体，但毫无疑问，他们也醒了过来，并发现自己已经死亡了。
他们会怎么样呢……
还在走着……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往这个方向走……
身体的行动能力越来越差……这就是被火化的感觉吗？
那个抢走了我的功劳的狙击队老头……他在体验这种感觉时，内心是怎么样的呢？
啊，又是那个家伙……还有之前的，那些曾经欺压着我的老家伙们……
“怎么样，你也落到这种境地了！”
又在嘲笑我吗？
想笑……真的想笑啊……
“哈哈……”
为什么我会这样……
“凭什么每个人都获得救赎就不是理所当然！”不知道谁说的话在我耳边回响。
真是笑话……救赎这种东西，为什么那么理所当然的获得？
看我现在，也就是这个样子罢了……
摸到了什么……是警车的车门……
火依然没有熄灭吗？这辆车……
如果这是一个人的话，我可真得给他说一句抱歉……最后也算是跟我做了件可怕的事情吧！
在这时，我突然感觉有什么在复苏……
我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很清晰的……
眼前的警车完好如初，后座上有三个人……两位是老朋友，还有个刚来不久的小兔崽子……
“头儿，任务完成的不错嘛！”
“这是当然啦，臭小子，这么多年头儿哪次失误过？哈哈！”
真是会说的家伙们……
“抱歉，头儿，没赶上你的步子，”驾驶座上的臭小子有点抱歉地笑着，“恭喜顺利完成任务！”
“啊，是啊……”
我抬起头看着天空，那一刻，烟雾似乎飘散了，太阳光刺痛着我的眼睛。
“任务顺利完成了！”
【一位平凡的警察分队队长的“死亡”】
4
“啧……”
这个声音似乎代表了阿雷.加尔克现在非常不爽快的内心，此时他就没有笑着面对了。
“要前行吗？”坐在驾驶座上的梅文扭过头问阿雷。虽然她的脚应该还够不到离合器，但这段时间里确实是由她来开车的。
此时，破旧的面包车停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巷中，小巷之外的街道上传来大量的叫喊声和打砸声。
“不，再等一会儿……”阿雷说着，看了看躺在后座上的迪安.弗兰肯斯坦，“怎么样，现在能不能站起来呢？给你注射的葡萄糖我可不觉得是白费的。”
“谁知道……你要去哪儿？”迪安躺在后排座位上，表情麻木。就在刚刚阿雷确实给他注射了一些什么东西让他有了点力气，不过现在恐怕也不能走太远。
“总之先去找个地方歇歇脚，”阿雷双手交叉抱住后脑勺，“到中午左右的时间这城市的混乱差不多就可以平息一些了，不过那样的话反倒没意义了，至少在那之前得完成。”
“完成？”迪安的瞳孔转向阿雷，他的眼中已经布满血丝。
“那之后再说……之前就想说了，你现在身上的恶臭我已经完全受不了了，所以至少得去给你换一件衣服才行！”
“然后呢？”
“然后？然后自然有打算……”阿雷说到这儿，突然又笑了起来，“话说刚才在警察局那边的时候，你干的还真是漂亮啊！”
“是么？”迪安回想起刚才的情景，不自觉地摇了摇头，“那又怎么样呢？”
“嗯，确实没什么用处啊，毕竟最后还是搞成了那样子……”阿雷向后仰着头，“果然你很痛苦的啊，迪安先生！”
“是么？”迪安感觉自己似乎笑了一下，他觉得只是因为劳累脸部抽搐了。
“不过说到这些还是没什么用处啊，”阿雷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忧愁，“要知道为了救你我也是杀了一个人的。”
“那个怪物吗？”
“你是这么叫他的吗……哈哈，好吧，你这样子说倒也没什么问题，”似乎是被逗笑了一般，阿雷的笑声很大，“不过一直到最后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这样一想确实感觉自己犯了大错，那时候应该先问一下名字再动手的。”
“说的真是轻巧……看来你对于杀人习以为常了啊！”
“不，我可没有说习以为常……不管怎么说，人能够不死最好。不过那个情况，我不出手的话死的人就是你了，”阿雷说着打了个响指，转身用食指指向后座的迪安，“既然终究会有人死去，我选择让我的朋友活下来。”
“朋友？谁是你朋友？”迪安别开目光不与阿雷对视，“你不是想要杀死我的吗？”
“不，你想错了，我的朋友。我们会成为很不错的朋友的，相信我，就像以前你与吉格.戈林一样要好。”
“吉格？我哪里跟他要好了？不如说他最后……遭到那样的结局，我也不会在乎什么……”
“你这么说出来你自己信吗，迪安先生？”
“……”
是啊，既然说不在乎……那么自己到现在做了那么多是为了什么？
“话说回来，”阿雷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坐在驾驶座上的梅文，“那个怪物……应该也是异能者才对吧！梅文，你能看出来那是什么异能力吗？”
“火焰操控，”梅文的回答很快，“跟菲尼克斯那种不太一样，似乎不能用火做更多的事情，所以变成那样子。”
“这样吗……也确实，”阿雷点了点头，“那个样子的话我不动手他也快要死了吧……到头来结果都是一样的嘛！不过玩火的能力的人被自己弄的火烧死什么的，也挺好玩的啊！”
“我似乎听到了你们说的荒谬的话，”迪安从后座上坐了起来，他感觉身体的力气有了很大的恢复，看来可以活动一段时间了，“菲尼克斯是谁？还有你们说的异能者……”
“这么快就能坐起来了吗，不愧是有‘钢骨’的男人啊，哈哈哈，”阿雷回过头一副满脸坏笑，“异能者什么还用得着问吗？你自己也是异能者哦。”
“所以说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什么？我这一晚的经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知道的吧，阿雷，不如说就是你搞出来的吧！”
这个少年的脸让迪安越发烦躁。如果没有搞错的话，一夜间自己的生活就被这个混蛋给毁了。
“还在纠结这些吗？你马上就会明白的，”阿雷说着又打了个响指，“梅文，开车！”
一直坐在驾驶座上的梅文点了点头，随后面包车再次启动了。迪安不知道她的脚有没有踩到离合器，或许是在用异能进行控制。
“看来你真的很了解这里的样子，”迪安看着窗外，同时对阿雷说着，“从我的个人资料到对这个城市街道、下水道的路线，你都十分熟悉的样子。”
“现在我拥有的大城市地图一共有十八张，斯莫克也是其中之一，在这之前其实我根本没来过这里，但是绘制这地图的人很厉害，画的异常详细，不过说到底也得敬佩我惊人的记忆力和理解力了，那样详细的地图一般人得摸半天也摸不清楚的。”
“地图？”
“这个可以给你看看。”
说着，一本名为《西方主要城市介绍》的小册子被扔到了后座上。不过迪安现在没心情看这个东西，他盯着坐在驾驶座上的梅文看着。
这个少女……自己以前似乎见过……而且是很早以前。
是在哪儿？
————————
“来这儿干什么？”迪安直到跟着阿雷上楼梯的时候才问出这句话，此时他的身体依旧没有力气，勉强可以行走的感觉。而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位于城市西南的吉格的住所。
“不是说了吗，现在需要给你找点衣服，”阿雷没有扭头，而是伸出双手比划着穿衣服的动作，“吉格先生跟你的身材还是比较相似的，他这儿或许会有不错的收获。”
“你说让我穿吉格的衣服？这玩笑可不好笑！”
“我可没开玩笑，我没钱买新的衣服哦！”
“我为什么需要你给我买衣服？”
“那么你现在觉得自己能去买衣服喽？”
“……”
确实，现在的状况十分糟糕……
“所以啊，稍微忍耐一下吧，”来到了三楼，阿雷抓住了吉格房间的门把手，“而且你不是也想知道更多吗？”
“什么意思？”
阿雷没有回答，直接打开了房门。
房间与迪安离开时相比，除了依然亮着灯外，完全变了样子……不如说是完全被破坏掉了。
茶几和摆放装饰品的橱柜被砸烂了，沙发断成了几截，挂在墙上的钟表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墙壁上也有着好几处凹痕。本来很简单的客厅布置，这样被破坏后……依然显得很简单。
“衣服的话是在这边的房间吧！”
阿雷跨过被破坏的柜子残骸，走到了卧室门前。看来他也是很熟悉的了。
那么他也是来过这儿的吧……
阿雷已经握住门把手的手突然停住了，他扭过头看着迪安，笑容很奇怪。
“你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不对劲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这儿被破坏的景象？”
“不……话说，你难道没发现，这儿没有警察吗？”
确实……明明是这次事件的重要人物的住所，却没有警察在这边。
“警察因为受到了重创，人手不足了吗？”
“不，事件一开始就没有警察来过这儿……因为这里的房子并不属于吉格.戈林。”
“……什么意思？”
“你这个词我听过好几遍了吧……不过无所谓。这么跟你说吧，这栋房子老早就已经是无主的了，吉格先生似乎是被什么人安排在了这里而已。嗯，应该是一些做见不得人的生意的大人物吧……哈哈！”
这个迪安倒是记得，大概是在吉格最后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中包含的信息吧。那些人是怎么回事迪安也不太清楚，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接触不到他们了。
“现在这么混乱，他们按道理说应该会来这里处理一下的，不过看样子没有来……不过也可能是假象，”阿雷指了指卧室门，“你信不信我们打开门的瞬间就会冲出来两个蒙面壮汉把我们按倒在地上？”
“蒙面壮汉我倒是见过，不过没你说得那么可怕，”迪安紧皱着眉头，“你说了那么多又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不如说你没必要知道！”阿雷说完便把门打开了。
没有什么蒙面壮汉冲出来，门的里面是再正常不过的吉格的卧室。之前来这里的时候，迪安已经清楚了这里的构造。卧室与客厅一样简单，单人床、椅子、衣架、衣柜、书桌、书柜，全部加起来的家具便是这些，书桌和书柜上甚至没有摆放什么装饰品。卧室倒是确实完好无损，看来吉格在疯狂地破坏掉客厅后便跑出去了。
“没必要想太多，”阿雷直接走到了衣柜前，打开衣柜开始从里面扔出来干净的衣服，“这些衣服的制作工艺都很廉价，以后基本不会有人再穿了，现在我们只是在进行简单的废物利用而已。”
废物利用？
那么吉格算什么呢？
“我说，”迪安捡起来阿雷扔在地上的衣服，同时看向阿雷，“吉格的死，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对我而言？”
“那只能你自己思考了，不过我要告诉你，”阿雷说着的同时扔出来一条内裤，正好扔在了迪安脸上，“你得到了远比救赎更重要的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吗，迪安先生。”阿雷突然离开了衣柜，走向书桌，“有些人痛苦地死去了，给活着的人留下了罪孽。那样子，最后反倒是活着的人更痛苦了。”
阿雷一边说着迪安完全不明白的话，一边打开了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笔记本。
“吉格.戈林的日记本，虽然这样侵犯死人的隐私不太好，不过，”阿雷一边说着，一边把笔记本扔了出去，“你看一下吧！”
迪安接住了那个笔记本，带着怀疑的态度随便翻了一页，同时心里想着这会不会又是阿雷的诡计。
“七月六日，大麻的交易很成功，迪安和洛奇，干得漂亮，今后的合作也会更加愉快，不过说实话，今天买到的皮鞋质量似乎不行，那些该死的厂家！”
看内容毫无疑问是日记……迪安记得今年这个日期的时候跟一个叫洛奇的混混模样的人去旧工业区拿约定好的走私品，这里面的“大麻”显然指的就是那东西了。那时候阿雷明显还没来斯莫克，这样来看应该不会错。
不过作为日记来说有点太短了，但是吉格既然喜欢这么写也随他去……迪安这么想着，又快速地翻着笔记本。
在有文字的最后一页中，迪安看到了这样一串字——
“抱歉，我的朋友。
“我没能够救你，真的抱歉。
“我不该收下那个盒子的，都是我的错。
“我不知道会那样。
“我不知道他要杀了你的，不，是我害死了你，是因为我。
“他会杀死我吗？不，我不要。
“虽然很抱歉，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最后这几十个字写得十分絮乱，且占满了整整一页，似乎是在告诉别人写笔记的人在这个时候是多么慌乱、不安。
这就是吉格生前留下的最后的文字了吗？
“给我看这个干什么？”迪安把笔记本扔在一边，抬起头本想要直视阿雷，却不由自主地把眼睛撇开了。
“你自己的行动就在骗你自己啊，”阿雷口中发出“啧啧”声，摇了摇头，“你自己不是也发现了吗？你犯了一个很严重、很低级的错误——你一直在找吉格想要阻止他，但是实际上你连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准确说你根本不想承认他的死因。”
“你……在说些什么！”迪安感觉自己的脸又开始抽搐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
“我来告诉你一些东西，”阿雷走到迪安身旁，捡起了那本笔记，“昨天拿到盒子的时候，你曾一度要把自己逼入绝境。那是我一时间无法理解的，虽然现在理解了但我还是对你的反应觉得诡异……但是你的朋友，吉格.戈林却不同，他立刻发现了你所在意的东西，而且在我装作要致你于死地的时候想要救你……”
“你这混蛋给我闭嘴！”迪安怒吼着抓住阿雷的衣领，他感觉自己可以一拳打碎面前这个少年的脑袋，但他却抬不起拳头来。
回忆开始复苏了……那正如阿雷所说的。
“但是，吉格.戈林死了，仅仅只是因为你成为了异能者后的一时失手，”阿雷满脸坏笑……倒不如说是冷笑，“这也是你犯的另一个低级错误——你一直在肯定着吉格死亡的事实，却不断否定着是自己杀死了吉格！”
“不！”迪安大声叫着，将阿雷推向一边。他感觉全身发软，瘫倒在地上。
想起来了……几乎都想起来了……
那本来只是带着发泄意思的一拳而已……谁会想到竟然真的将他置于死地……
“我……我只是……我……”
看着满脸呆滞的迪安，阿雷耸了耸肩，走出了房间，同时大喊了一声：“记得赶紧换衣服啊！”
————————
蓝色夹克衫、白色T恤加上黑色的牛仔长裤，这身打扮阿雷看到后略带笑意地点了点头。
“你配装那么没品位吗，迪安先生！”阿雷的表情很微妙。
“只不过随意穿了一下而已。说实话虽然穿上这些，身上的异味也是难以消除的吧！”
迪安自己并不在乎什么，不如说这样子搭配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毕竟是吉格的衣服……
“不不不，这样子味道减轻了不少，已经很好了……那么好，现在咱们该过去了！”
“去哪儿？”
“西南城区的公园，反正很快就能到了的，”说话的同时阿雷已经打开了房门，“到那里再把能告诉你的全部告诉你！”
迪安的眉头依然紧皱，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名叫阿雷.加尔克的少年。
但是自己似乎没什么退路可言……
在即将走出这个房间时，迪安又回头看了一眼。
被破坏的景象没有任何变化。地上红酒酒瓶的碎片显得异常刺眼。
在那里不会有吉格，喝着劣质的红酒跟自己讲一些不好笑的笑话。
迪安整了一下衣服领口。虽然衣服很合身，但是却莫名感觉透不过气。
“这也是你对我的诅咒吗，吉格！”
有人痛苦的死去了，留给了活人罪孽……就是这样吗？
迪安转过身，离开了房间。他现在必须过去。
这还不是结尾……还有更关键的地方……
自己为什么会被阿雷“杀死”？记忆中那种死亡是确确实实的。
吉格到底知道了自己在意的什么？那可能关乎到迪安现在行动的原因。
那可能是迪安最不想揭开的伤疤……
那个盒子里……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