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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难后第五年】
“喂，那个姓弗兰什么的家伙！”
背后似乎有什么人在喊自己，但是迪安并不想要搭理他们。不回头看也知道那是至少有四五个人组成的小团体，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做什么，结果恐怕都很难改变。
“喂，臭小子，你还装作没听见吗！”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迪安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人推了一下，他的脸险些与面前碗里的米粥接触。不过虽然说是米粥，实际上看不到几粒米的。
“哦，在喝粥吗？还真是专心呢！”
他们把迪安包围了起来，迪安有这样的感觉。但他不想抬头看，只是默默地用勺子舀起粥，送进嘴里。
“我说，你这家伙，该不会是真的不会说话吧？”
“哇哦，那样的话也真是可怜！”
“该不会是因为一直在喝这种东西导致的吧！”
周围传来他们的嬉笑声，迪安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抖，但他尽量让自己忍住了。
“你老爹好像没有被发现呢，该不会是烂在什么没人发现的地方了吧？哈哈哈……”
“说不定已经被野狗啃得渣滓都没有了吧！”
迪安停止了重复着的喝粥的动作。此时他的手没有发抖。
“哦，怎么了？喝坏肚子要去上厕所吗？”
迪安抬起头，瞪着那个人——一个比自己大两三岁的少年，在他旁边还有四个跟他差不多大的人。
想要揍他！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混蛋！”
但是还没来得及出手，迪安就伴随着这句喊话声倒在地上——他被打了一拳。
很疼……
“怎么？刚才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啊？我们可不记得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啊！”
一只脚踩在了迪安脑袋上，同时嬉笑仍然在继续。
“你们……”
迪安努力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他想要从地上站起来，但踩着他脑袋的脚似乎更用力了。
“我说，别这样好不好，我也不想太用力的，你非要像只虫子一样乱动是为什……”
那个家伙似乎没有说完这话，便松开了踩着迪安脑袋的脚……不如说是被迫松开了。
他被打倒在地上了。
有一个以前没见过的人。
“吉格！”
那个家伙身边的人立刻认出了刚刚出现的人。
吉格？上周来到这里的家伙吗？记得年龄更大些才对……
“喂，迪安你个白痴，给我站起来帮忙！”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吉格已经跟那群人厮打在了一起。
迪安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能默默看着。三分钟后，那五个人朝着被打倒的吉格脸上各吐了一口口水，便走出了这狭小的食堂。
此时的食堂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确实，现在是两点钟，早就过了用餐时间了。
“你这家伙……真的是个白痴啊！”吉格坐了起来，用衣服擦掉了脸上的口水，苦笑着说，“我可是来帮你的，结果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挨打！”
“你为什么要帮我？”迪安发起了一个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出口的问题，“加入他们然后一起欺负我，这样不是常理吗？”
“纯粹就是看着不爽而已，”吉格耸了耸肩，“不爽他们那种特别让人不爽的态度，也不爽你那让人不爽的样子！”
“……你的家人怎么样了？”
“嗯？”
“你不是上周才过来的吗？能来这种地方，你的家人……”
“哦，他们老早就死了。”吉格摆了摆手，“我只是在其他孤儿院呆了几年而已，现在那边的人数有点多，就把我弄到这里来了。”
确实……这个孤儿院虽然小，但是人也少一些。
“说到底，这里的人不都是一样吗？家人变成了死人，然后被处理掉，”吉格又重新躺在了地上，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感觉，“都是差不多的经历，有什么资格拿这种话题说呢？”
“你这样想吗……”
“当然了……不过你也真是够了！被那样子对待也没有什么反应吗？”
“……有反应也没什么用处，我又没有反抗的权利。”
“真是白痴！”吉格说着叹了口气，然后又坐了起来，面对着迪安，“那么算了，就好好照顾一下你这个白痴吧！”
“……你说什么？”迪安还没有理解吉格什么意思。
吉格笑了笑，对迪安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全名吉格.戈林，年龄十四岁，只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的混小子！”
“……”
迪安先看了看吉格伸出的手，再看了看吉格的眼睛。那眼神中似乎没有包含任何欺瞒的意味。
迪安思考了一下，握住了吉格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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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难后第十一年】
“在此先祝贺你，终于要离开那个鬼地方了，干杯！”
伴随着吉格的大笑声，酒杯碰撞在了一起。在孤儿院的时候迪安曾经喝过一次这种红酒，是一年前早已离开了孤儿院的吉格偷偷带他出去喝的。他不知道红酒的品质评判的标准，虽然那个时候感觉红酒很难喝但还是喝完了，他也知道现在的斯莫克城弄到这玩意很不容易。
看着杯中的红酒，迪安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喝下这杯酒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哦？怎么了，哥们，”吉格已经把空酒杯放了下来，“你这样不干脆可不好啊！要知道这东西可是很贵的！”
“我听说过，”迪安盯着杯中色泽黯淡的红色液体，“足够好的红酒是能够让人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的。”
“所以你在奢求那些高级货？得了吧！”吉格挥了挥手，“‘灾难之夜’前应该还好说 ，现在恐怕找遍世界都找不到能迷倒人的红酒了！”
“你去过外面吗？”
“外面？”
“就是这座城市外面。”
“没有，不过我敢为我刚才的话打包票的！说到底上边那些人没理由放着有高级货不买。”
“是吗……那么如果有呢？”
吉格的表情僵硬了几秒钟，随后又笑了起来：“你这家伙，还真的是个白痴啊！为什么一定要纠结于这种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我不知道……不过无所谓吧！”迪安说着再一次抬起了酒杯，“干杯！”
“真是无趣！不过也没关系，”吉格指着迪安，“听着，迪安，这个世界上不缺白痴，但是即使是白痴也有着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权利！”
“那也就是说我真的是白痴喽？”迪安像是反驳一样回了一句，但听起来有气无力。
再次端到眼前的红酒，迪安似乎从这里面看到了什么。
是父亲的身影……
他能不能够喝到那真正迷倒人的红酒呢？
迪安闭上眼睛，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在那瞬间，他感觉自己脑海中的一切都被清空了。
还真是美妙的感觉……
2
如果不是那上面还有一个轮胎，迪安恐怕认不出那曾是一辆车了。
形状上来说，它有点像一块被猫咬过的面包片，但从颜色上来说更像是完全发霉了。但是事实或许是几分钟之前，它是一辆整体状况良好的警车。
至于为什么迪安从拘留所中走出来后，第一时间先关注起了这辆被彻底砸坏的车子，还是因为坐在这辆车子“车顶”上的人。
“真的在这里啊……”吉格的眼中泛着一种异样的兴奋，“我真的没有找错啊！哈哈哈哈哈……”
“像个疯子一样大笑有什么意义？”迪安眼中则产生了一丝同情……不如说他的内心确实开始同情吉格了。
为什么要同情……现在自己明明连同情他的资格都没有了……
“啊，是啊，没意义啊……”
吉格停止了大笑，低下了头。而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的双眼圆瞪，表情异常狰狞。
“当然没有必要笑了，你这个混蛋！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我怎么还会笑得出来！不过，即使是这样，一想到要把你撕成碎片，我就兴奋不已！”
不过迪安没有仔细听吉格的抱怨，这样愤怒的时候他竟然还能说出那么多废话迪安也是难以理解的，不过他可以趁这个时间看一下周围的情形。
虽然这是在拘留所与警察局的附近，不过看样子周围是没有警察了……准确说是应该没有醒着的警察了！
倒在地上的警察有二十多个，看不出只是昏了过去还是死了，但如果死了的话，过一会儿反而更麻烦了。
“吉格，”迪安正视着吉格，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狂跳，“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曾怨恨过我？”
他在逃避！
就像迪安自己一样……
因为知道了某些事情，因为明白了最终的结果，反倒不愿意承认这一切，在心中欺骗自己。
但是已经坚持不了了……
“你说什么？你这家伙，这是在说什么鬼话！我被你弄成了这样，竟然说……”
吉格的眼神出现了变化，迪安看到了那一丝微妙的软弱。
“你是想感谢我的，对吧！”迪安也大声咆哮了起来，同时抬起手指着吉格，他看到了吉格此时的弱点，“因为变成了这样，你才能下定决心抛弃掉一切来大闹一场的。你才能随心所欲地报复你怨恨的人，你才能有机会打破这糟糕的、烂掉的生活！如果没有今天与昨天发生的一切，你恐怕永远都难以获得这样的快感，对吧！”
“……”
吉格没有反驳，他的眼神松懈了。
他退缩了吗？
“说得好啊……”吉格抬起头，他再次笑了起来，笑的凄惨无比，“真是不错的说辞，迪安弗兰肯斯坦先生！啊，是啊，就是这样……真是太爽了，太爽了，不是吗？”
果然他是在享受的……他很高兴，他很兴奋……对于自己在做的事情。
“很抱歉，我并不会感谢你，”吉格的眼中似乎要流泪，但是作为死人的他早已流不出眼泪了，“说到底我很同情你……在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那时候我觉得凭我的能力拯救一个白痴还是可以的，至少那样我心里会很高兴。就算是白痴，也有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权利，不是吗？”
“但是你烂掉了……至少怀着这样美好的心愿的你烂掉了！”
“没错！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好东西！真正面对这种世界的时候，那种恶心的感觉在我周围弥漫着。我曾经在工厂里当小工人，在商店里当伙计，但是那种恶心的感觉挥之不去！每个人的脸色都仿佛死人一般，谁都不把对方当作人看待，上级压榨着下级，下级之间关系冷漠，甚至连互相之间的名字都记不住！那时候我不再愿意做这些了，我找到了一些干背面的勾当的家伙们，他们有不小的权力，他们让我去当中间人，让我找人手去干一些不正当的活儿。不过偶尔还是会派一些正经的事情做，可以让一些不懂事的家伙打消疑心。”
“那个时候你找到了我……”
“对，你是第一个，光是你能同意我就十分感动了，我觉得我又能拯救你了！但是错了，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烂的，人也必然会烂掉！那群家伙只会想着一些赚钱的东西，他们才不管人手的问题，只是让去做而已，他们自己甚至都是一知半解！下面的人全是一些白痴，我无法拯救的白痴！他们老早就知道自己烂掉了，索性一烂到底。但是我还是成功忍耐住了，我竟然忍耐了四年！四年时间，我也已经烂掉了，不如说我一开始就已经开始变烂了，只不过到如今终于发觉了！”
“……吉格……”
这个人的内心是有着什么样的痛苦呢？
自己早就知道的……早就知道这个人其实很痛苦的……但是却不曾承认过……
“迪安，到如今，你终究还是一个白痴！你不曾知道我等待着，等待拥有着砸毁这一切的力量有多久！你现在这种程度算是什么！现在我对于你来说就是一个威胁，首先把我撕碎，然后你就可以更加为所欲为了！但是你却在逃跑，你只是逃避而已！其实你老早就想要这样砸毁一切了，对吧！”
“不……吉格，有一点你搞错了。”
迪安直视着吉格，此时他的内心异常平静。
他击穿了眼前这个死人的弱点……但他也清楚自己的弱点。
所以他现在能够这样站在吉格面前。
吉格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同时他的双手开始有所行动。
迪安迈开双腿，他随时要应对吉格。
自己必须要阻止他……阻止现在的吉格……
“真正烂掉的只有你，吉格.戈林……我没有烂掉！”
六点整。
刺眼的阳光透过阴沉的烟雾，照射在两人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