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邻居

  第二天觅夏一大早就醒了,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自律,而是窗外传来的持续噪音。

  那种噪音是一种发动机嗡嗡声,仿佛有人把车停到楼下,然后一直保持启动又不开走发出的声音令人烦躁不安。

  “我去!”觅夏把脑袋从被窝冒出来,薄薄的被子隔音效果着实有些差,她从床上起来爬到床边的窗户往下看。

  一辆货车停在楼下。

  “神经病啊!谁一大早上把车停这里又不来走啊!”觅夏不由得抱怨起来,她大声喊道:“李寻冬!寻冬!”

  不多时李寻冬应声进门,看着头发乱糟糟的觅夏奇怪地问::“怎么了?”

  “下面有辆车好吵啊!你下去把它炸了。”觅夏说着就被李寻冬敲了一下脑袋,她捂着头缩到一边。

  “赶紧起来!早餐弄好了!吃完我们就回去一趟,昨天说好的。”说完,他又出了觅夏的房间。

  觅夏愣了片刻,原本就烦躁的心情仿佛又加了一把火,在床上打了几个滚,随即她又坐起来嘴里嘟囔嘟囔着,就爬着去换衣。

  当她准备好换了衣服,摇着轮椅出来,让李寻冬有些吃惊。因为今天觅夏穿得很是讲究,长发披肩,一袭白色的长裙不带任何色彩,淡雅的连衣裙花边衬着她白皙如雪的皮肤相得益彰,看上去比平时在家或者外出的打扮要显得成熟许多。

  觅夏来到饭桌前,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开始吃着桌上的面包,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就回去一趟穿这么好干啥玩意,还穿白的,乡下地方弄脏了多难洗。不过倒是穿得像个人!”李寻冬摇摇头:“而且平时你就该这么穿,老是在家穿那些奇奇怪怪的衣服是怎么回事?这样穿不挺好的嘛!还有……”

  “停停停!”觅夏装不过去,连忙叫停了寻冬一道唠叨:“你就不能不要老是这么啰嗦了?不是说要回去吗?总得穿的体面一些吧!我可不想别人再看不起我们了。”

  李寻冬看着觅夏,耸耸肩:“你喜欢就好。”

  觅夏吃完面包,摇动轮椅在房间转了个圈,最后把轮椅停到阳台。迎着天边的阳光,微风白云,天气晴朗,她身上的白裙在阳光的照射下似乎闪耀着洁白的光芒,她的眼神洋溢着轻松自在。

  李寻冬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出神。

  良久,觅夏伸了一个懒腰转过头来:“好久没回去了,我也想回去看看。”

  “回去有什么好看的?”李寻冬笑了:“那些人我都看腻了。”

  “可能这次回去,他们会变一个人。”觅夏将散乱的头发稍稍束成大马尾。

  “那就走吧!”李寻冬收拾了一下桌子戴上口罩,过去推动觅夏的轮椅出发。

  出了门,李寻冬发现对门邻居的大门打开着,还有一些穿着搬家公司制服的工人搬着家具进入邻居的家里。应该是有人要搬进来了,他这样想着,按照往常一样将觅夏背下楼,每次他要背觅夏,觅夏总会特别兴奋,老是在他的背上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别动!”李寻冬有些无奈:“这正在下楼,万一一不小心摔下楼了怎么办?”

  觅夏听罢,动作更大了:“摔下去就把你砸死!”

  “别闹!”

  两人正闹腾着,迎面走上来一个抱着两个叠着的大箱子的人,来人的箱子比本人还高,完全把那人的脸挡住了,自然也挡住了视线,一个没注意就和李寻冬撞到了一起。

  李寻冬急忙稳住脚步才没摔下楼。

  抱着大箱子的人就倒霉了,顶上的那个箱子被撞倒随着楼梯滚落下去,里面的一些文件资料沿着楼梯一路洒落。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李寻冬连连抱歉,背着觅夏弯腰就去捡散落的文件。

  那人也跟着一路捡下来:“没事没事,刚刚是我没有注意到。”说话声是一个女声。

  李寻冬抬头往前看,这一看就让他稍稍有些出神。

  在他面前是一个身穿着白色运动服,扎着清爽马尾面容稍显清秀的女孩。女孩的模样给人一股很舒服的感觉,一双桃花眼衬细小的鼻子,小巧的嘴巴微微张着喘息。她的前额渗着细汗,有几缕头发贴在额头,看样子是搬东西有些吃力。白里透红的皮肤透着温暖的光泽,最让李寻冬在意的是她的眼睛,透着一股清气和倔强。

  李寻冬的呼吸忽然有些急促,他不敢再看女孩低头帮忙收拾东西。

  两人很快就把散落的文件收好了。

  “谢谢!”女孩接过李寻冬递来的东西,对他笑了一下。

  李寻冬又呆了呆,随口问:“你是四楼新搬来的住户吗?”

  “啊!对!”

  “我也住四楼,你就住我隔壁。”李寻冬说。

  “是吗?”女孩的表情变得惊奇起来:“我叫林希儿,是今天刚刚搬来的。”

  “哦!原来是你一大清早把车停下面,吵死人了。”觅夏语调奇怪,略带讽刺。

  这让李寻冬和林希儿两人都有些尴尬。

  “李觅夏!没点礼貌!”李寻冬呵斥了一声,转而向林希儿道歉:“不好意思,我妹妹她就是这样口无遮拦,你不要见怪。我叫李寻冬,我妹妹叫李觅夏。”

  “很高兴认识你们。”林希儿搬起箱子:“那个我还有很多东西要搬,所以,以后再好好邀请你们到我家做客吧!”

  “好,我们也有事外出。”李寻冬尽管戴着口罩,但他还是露出了微笑:“再见。”

  林希儿向两人告别,搬着箱子缓缓往楼上走。李寻冬看着身材姣好的林希儿往楼上挪动着身姿,不由得站在楼梯口多看了一会,直到林希儿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转角。

  李寻冬忽然觉得头上一痛,是被觅夏打了一下头:“看什么看,人都走了!”

  李寻冬摇摇头收回目光往楼下走。

  到了楼下,他像往常一样先把觅夏放到门卫室,再上楼去搬轮椅下来。令他觉得可惜的是往返的途中并没有看到林希儿。他下来门卫室时,看到觅夏在跟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聊天,似乎聊得很开心,在远处他都能听到觅夏的笑声。

  “怎么了?”李寻冬来到了两人面前,问觅夏:“这个小孩是谁?我们这好像没有这么大的小女孩吧?”

  小女孩好奇地围到李寻冬面前:“叔叔你是漂亮姐姐的哥哥吗?”

  李寻冬的脑子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

  “对啊!这个叔叔就是姐姐的哥哥。”觅夏露出了狡黠的神情。

  “什么乱七八糟的。”李寻冬蹲下来面对着小女孩:“喂小鬼!你是哪家的小孩啊?”

  小女孩被李寻冬一吓,连忙跑开了。

  李寻冬把一直在笑的觅夏抱到轮椅上,推着出了门卫室:“你傻笑什么?刚刚那个小孩是谁?”

  “是那个林希儿的女儿。”

  李寻冬走路的步伐一停又立马恢复了,但觅夏感受到了。

  于是觅夏问:“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好笑,我为什么不高兴?”

  “不知道。”觅夏耸耸肩。

  李寻冬叹了一声推着轮椅,也没有反驳什么,将目光放到了街道一边无聊平常的景物。忽然手机振动起来,他拿出一看是叔叔来电,他顺手接通了电话。

  “喂?寻冬吗?我是叔啊!我已经开车到你家附近了,你们在哪?”

  “你开车来了?”李寻冬有些惊讶:“我还打算坐客车回去的。”

  “我看到你们了!”

  说话间,李寻冬听到汽车喇叭的声音响起,他循声望去看到一辆银色面包车停在路边,驾驶座的叔叔把车窗摇了下来,向他们打着招呼。

  “呵呵!”觅夏呵呵笑了:“你猜他们是找你的还是找我的?”

  “我猜他是找你的。”李寻冬回答。

  “那就有意思了。”觅夏将额头前面垂下的头发用手指卷着玩了起来:“过去吧!”

  李寻冬依言推着轮椅向车子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