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好饿！”李寻冬看着那蛆虫。
虫子有吃人的资格，它在吃着李博文和苏心宁的血肉。
它在蠕动，它活着。
人有没有吃人的资格？
李寻冬不知道，他就死死盯着两人微微咬牙，就像一只即将捕食的野兽，他的猎物就是眼前两个人。
“吃吧！”凶恶的李寻冬忽然出现在李寻冬旁边：“你很饿了，不是吗？”
“你是谁？”
“在这个关头，就不要在意我是谁了，我并不存在，我就是你。不要想那么多了！吃吧！”凶恶的声音低沉。
“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这还有什么东西吃？”
“虫吗？”李寻冬伸手拿起一只虫，虫在手里挣扎蠕动，那胖胖的身躯一动一动，似乎十分不满李寻冬把他抓住了。
“虫吃人，人吃虫。好像很公平。”凶恶也随手拿起一只虫来：“吃这个能起多大作用？而且……既然要吃虫，为什么不直接吃人。”
李寻冬看了凶恶一眼，反身把凶恶掐住摁在地上：“那我就先杀了你这个怪物！”
凶恶被掐住脖子却丝毫不显得害怕慌张，反而露出一副嘲讽的笑脸。
“你笑什么？”李寻冬眼睛通红，手上加大力度把凶恶的脸掐得通红：“怪物！死吧！”
凶恶支持不住，变成一阵烟雾消失在李寻冬面前。本就已经很虚弱的身体在剧烈动作后，李寻冬大口大口喘气，有些精疲力竭，看东西都带着重影，他已经有点分不清刚刚的是自己的梦，还是精神错乱产生的错觉，他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累吗？”凶恶突然出现在李寻冬旁边。
他吓了一跳，转身又想动手。
“不要浪费体力了，你杀不死我。”凶恶悠闲地翘起腿：“除非你死了。”
他看着凶恶，忽然变得平静起来：“这是梦吧？”
凶恶点点头：“这是梦。”
李寻冬无奈地像凶恶一样翘起腿，让自己更舒服一些，但是肚子传来的饥饿感让他没有办法像凶恶一样悠闲。他无奈地叹气，伸手：“什么时候开始是梦？地震时就开始了吗？还是说连地震都是假的？”
“不，从你讲完故事，以后才是梦！你被埋在废墟里了，爸妈都已经死了，还有饥饿都是真的！”
“你就不能骗一下我吗？你可以说谎，让我好受一些的！”李寻冬皱起眉头。
“抱歉抱歉！我不该实话实说的。”凶恶倒是一副谦和的样子，脸上带着笑容：“那要再重头来做一遍这个梦吗？”
李寻冬无力躺在地上手表的灯光已经很微弱，电力已经不足了：“为什么连梦都让人这么难受？明明现实就让人绝望了……”
“我也不知道，你的梦为什么这么难受……也许你能将梦变得美好一点。”
李寻冬听了，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压在头顶的水泥石块顶开，那并不是什么石头，而是一张被子。他掀开被子，自己的床上起来。
阳光从窗户外面照进来，窗外晴空万里，一片祥和的景象。
起床，李寻冬在家里转了一圈，一切都十分熟悉。只有觅夏仍然睡在她自己房间的床上。李寻冬和苏心宁都不在。房子一片安静。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叶琪，她有些不耐烦，聊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来到冰箱前打开看了一下，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有，他来到饭桌前坐下。
“出来吧！”李寻冬看着阳台晾晒着的衣服被风吹得微微摆动。
另一个李寻冬穿着睡衣从卧室走出来，坐到他对面：“怎么了？不出去走走？”
“出去？”李寻冬看向家门：“出去又怎么样？这是梦不是吗？”
“你这样多没意思啊！”睡衣李寻冬打了个哈欠。
“我会死吗？”
“可能吧！”
“觅夏呢？”
“也有可能。”睡衣李寻冬说：“不吃不喝太长时间了，大概都有三四天了吧！”
“三四天了啊！”李寻冬把目光放到客厅一张全家人的照片上：“尽力了，撑不下去就算了吧！”
“吃吧！不然你真的会死的！”睡衣李寻冬打了个响指，一盘烤肉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烤肉香气四溢，散发着阵阵热气。
李寻冬看着诱人的烤肉沉默不语。
“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睡衣李寻冬说。
“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当然！活不下去，什么都是白费力气。你在考虑什么？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寻冬摇摇头，把身前的烤肉推开。
“冥顽不灵！为什么你就不懂？”
“我懂！”李寻冬大喊：“我懂，吃了，我就能活下去，但是我过不了自己这关！我是一个人！不是野兽！我不能做这样的事！”
“人？你把人想得太高尚了，人不过也是野兽，而且比任何野兽都更加凶残狡猾！人吃人，到处都有！不差你一个！不同的是有的人吃人文雅一些，你直接一些！更何况，现在你要死了！不，不仅仅是你，觅夏也会死。你有绝对的理由！你可以将这件事永远埋在这里！没人会知道。”睡衣李寻冬把盘子往李寻冬面前推了一下：“没有人会知道，大家都会同情你，你得活下去才有路走，才需要看别人的目光。活着才是人，死了就是无意义的尸体。”
李寻冬饥饿地吞了一口唾沫：“我不会吃的！”
“再说了你的爸妈也是拼了性命才救下你们，如果你们这样死去，未免太对不起爸妈了吧？不要在乎你那小小的自尊，命和尊严，哪个更重？你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也要想想觅夏的命吧？”睡衣李寻冬还在劝说。
“觅夏？”李寻冬觉得这理由实在不错，他伸手拿起那盘烤肉。
“吃吧……”
随即李寻冬把烤肉一把扣到对方脸上：“吃n m b！”
“那你就等死吧！”
黑暗再次包围了李寻冬。
………………
李寻冬在漆黑中惊醒，当他开手表的灯想看看状况时，被在面前死气沉沉盯着自己觅夏吓了个清醒：“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哥你刚是不是做恶梦了？”觅夏伸小手帮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
“对！怎么了？”李寻冬把手表的灯关掉了节省点电量。
“刚刚你在发抖。”觅夏说。
李寻冬叹息一声什么也没说,一阵虚弱感传来，他很想再睡过去，但是直觉告诉他要是再睡着了他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现在几点了？”觅夏问。
“十二点多。”李寻冬装模作样：“还早呢！才一天而已！”
“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救我们啊？”
“快了……”李寻冬有气无力地说：“觅夏是不是很饿？”
“嗯！我觉得好困，我要睡过去了。”觅夏的声音低迷：“睡着就不饿了。”
李寻冬摇动了一下觅夏：“别睡了，我们聊一下天吧！觅夏，你长大想当什么？”
“不知道。”觅夏黑暗里闭上眼睛。
“那你有什么愿望吗？”
“有！不过我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你可不能睡，睡着了就不能实现了！”李寻冬说。
觅夏睁大眼睛，生怕自己睡过去了：“我们会死吗？”
死，李寻冬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个问题，但是从觅夏的口中问出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你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吗？”
“大概是很可怕的东西吧！电视里的人都很怕死，而且死的时候大家都会哭，大家还会去看望他，一副伤心的样子。”觅夏回忆道：“我会死吗？”
“不会！”
“哥你又在骗我了，之前你也是这么肯定的说的，结果都是假的。”
“什么时候……算了，这次我不会骗你！”
“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李寻冬闻言把灯开了，看到觅夏一副无神的样子，她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灵动，不带一点生气，她已经到极限了。李寻冬伸手摇动觅夏的身体，试图让她清醒过来，但是觅夏仍旧喃喃自语。
“哥，告诉你，我梦到爸爸和妈妈了。他们说他们会在那边等着我们，那边是什么地方啊？我看到他们过得好舒服，吃的东西也很好，我叫他们分点给我他们都不肯！真是小气鬼。”
李寻冬崩溃地笑了起来，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如同发疯一样，狂笑声充满了整个黑暗的空间：“哈哈哈！疯了！真是疯了！我也疯了，算了算了！没办法呀！死就死吧！反正有你陪我，下去的路也不会孤独！”他抱紧了觅夏，力度之大让迷糊的觅夏都吃痛起来。
“来，老哥替你把石头弄开。”李寻冬如同疯魔，眼里闪烁着疯狂，起身去搬动压着觅夏双腿的石头，不料起来时头部狠狠撞了一下头顶的石头，正好撞到头顶的伤口，他也清醒不少，他连忙止住了要去搬动石头的手。头上鲜血直流，流到脸上温温暖暖，他伸手沾上一些放到嘴里。
好喝！！！
李寻冬连忙用手不断从伤口处沾上血放到嘴里舔舐，他就像一直嗜血的怪物品尝着自己的鲜血。那淡淡的，带着咸味和腥气的血让这个饿了几天的人仿佛找到了归属。
李寻冬头上伤口不大，伤口的血止住了，很快就没有血流出。他听着一旁神志不清的觅夏絮絮叨叨的声音，沉默片刻。再次打开了手表上的灯，上面的时间显示着十二点十二，那是李寻冬为了骗觅夏故意调整的时间。破碎的表盘边缘像锯子一样锋利危险，又深深望了一眼死亡边缘的觅夏，眼中疯狂更盛……
………………
铛！铛！铛！
“什么声音？”
“是从地底下传来的！下面还有幸存者！”
救援人员循着声音来到了一片废墟前。
“就在这下面！赶紧开始营救！”
一阵忙碌，救援队发现了两具姿势奇怪的尸体。
“救命……我们在这……”李寻冬放下了手里敲击石块的铁棒，用嘶哑的喉咙叫了起来：“救，命……”
“还有人！”救援队安慰道：“我们会救出你的，坚持住！”
当李寻冬头上的石块被清理出去，一缕刺眼的光芒刺进他的眼睛，划破了他瞳孔当中的黑色。他露出了一个艰难的微笑。得救了！缓缓闭上了无神的眼睛。
救援队终于把覆盖在上面的石头都清理干净，看到埋在底下的一男一女，都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两人都已经昏迷过去，男生脸色苍白，他的一只手拿着铁棒刚刚的声响就是他敲击产生的，以此来提醒救援队，也是为了节省体力。而他另一只手的手腕被划拉拉出一道不规则的大口子，近乎干涸的血从伤口丝丝渗出，小女孩安详地吸允着从男生手腕流出的血，一个血红的停滞手表被遗落一旁，发出微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