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手表

  “觅夏,看看哥给你买了什么?”

  正在闹别扭的觅夏抬起头,看到一脸笑意的李寻冬,连忙别过头,两根麻花辫子因为惯性一甩一甩的:“不看!”

  “别生气啦!”李寻冬挠挠头:“是哥哥不对,我昨天打球就忘记了给你买礼物了。今天哥哥特地补上给你了,看看喜不喜欢?”

  “不要不要,现在都过了生日了,我不要了!”觅夏连连摇头,圆溜溜的大眼睛却总是往李寻冬手里偷瞄。

  “铛铛铛铛!”李寻冬把手里的礼物显示出来:“是手表!喜欢吗?”

  觅夏没有说话,嘟起小嘴伸手拿过了手表。很可爱的手表,秒针在缓缓转动着,上面印着卡通猫的图案,按下旁边的按钮表盘还会发出红蓝交替的闪光。她忍不住脸上涌现出了笑容,她想她的小伙伴小晴肯定没有这么漂亮的手表,平日她老是在自己面前晒她的玩具,这次自己也要在她面前晒一下才行。

  想到这她再也坐不住了,一下子跳起来,迈开小短腿,屁颠屁颠就往外头跑出去。

  “觅夏,你去哪?”李寻冬在后头喊。

  “去小晴家玩!”觅夏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家门。

  她挥动着手臂迈开步伐,跑在风里。夕阳的余晖里,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柔和,树叶沙沙作响,蝉鸣忽远忽近,悠长的光把她的小小影子打在前面,将影子拉长,她就像和影子比赛一路奔跑。

  很快觅夏就跑到一户三层楼高的住宅面前,朝着二楼喊:“小晴!小晴!”

  一个约八九岁,扎着羊角辫的干瘦小女孩从二楼探出头来。

  “小晴,快下来!”觅夏连连招手。

  “干嘛?我还没写完作业!”小晴说。

  “下来,我的借你抄。”

  小晴听罢把头缩了回去,不一会儿,她就来到了觅夏面前。

  “叫我干嘛啊?”小晴说着就要往前走:“去你家拿作业,边走边说。”两人一路走一路聊起来。

  “你看!”觅夏扬起手,肉乎乎的小手上带着新手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漂亮吧?”

  “诶~”小晴露出了一个奇异的表情:“挺漂亮的呢!”

  “嘿嘿,还可以发光呢!”觅夏说着按下发光按钮,手表发出美丽的闪光。

  小晴瘪瘪嘴,小孩子心性就不服输了:“这有什么?我爸爸的手表是金子做的呢!”

  “那他的手表会发光吗?”觅夏也不服气。

  “他的……”小晴想了一下:“他的手表肯定会发光啊!不但会发光,还会……还会,还会变身呢!就像变身器一样,一按就变成超人了。”

  这么荒唐的事,连小学生都不会信的,所以觅夏就说:“我不信。”

  “不信就算了。”小晴嘴硬说:“反正比你的厉害多了!”

  “那也是你爸爸的,你没有!”

  “谁说我没有,我明天就叫我爸爸买给我!”

  “哼!你也不知道在哪买!”

  “我自己找!”

  两个小女孩一路斗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小晴忽然说:“你不是说昨天你哥哥没给你买礼物吗?今天他有没有给你送啊?”

  “这个手表就是他送的。”

  “诶~”小晴露出羡慕的神情:“真好呢!”

  “你也可以叫你爸爸妈妈买啊!”

  小晴变得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觅夏,你还是不懂啊……”

  “不懂什么?”

  “手表不重要,重要的是送的人。”小晴一脸陶醉的说:“要是寻冬哥哥送礼物给我,我会高兴死的。”

  觅夏无奈看着小晴:“有这么夸张吗?”

  “寻冬哥哥多好啊!又帅又温柔,还很聪明,学习又好。真是羡慕你整天可以跟他住在一起呢!”小晴说:“昨天我去看他打球,好帅啊!他还看到我,和我打招呼了,他居然认识我哎!嘿嘿,肯定是我整天去你家,混熟了。”

  “好啊!你个死丫头,老说去我家,原来是想看我哥。”

  “有什么关系嘛!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是以后我成了你大嫂,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死丫头,你想都别想!”

  两个小丫头在路上追逐打闹起来,你打一下我,我又打一下你,嘻嘻哈哈,十分欢乐。

  两人玩着闹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觅夏连忙道歉,发现撞到的人是隔壁家比她大几岁的小胖子,顿时有些惊慌。

  小胖子平日跟着一群同龄人的小混混到处惹事,脾气相当不好,大家看到他都会绕路走,没想到这次会撞上他。

  小胖子还没说话,他旁边的同伴就起哄起来:“小胖,怎么说?你认识这两个小屁孩吗?”

  “认识,住隔壁的。”小胖来到觅夏和小晴的面前,他那不算小的身躯在两个小女孩面前显得特别高大,就像一座小山:“你是叫李觅夏是不是?”

  “是……是!”觅夏一紧张按到手表,手表发出闪光。

  小胖子和同伴发出嘲笑的声音:“哟!厉害了,还会发光!挺酷啊!”

  “小胖,适合你戴啊!”

  “对,小胖戴上试试。”

  一群人开着玩笑,两个小女孩就要吓得哭出来了。

  小胖架不住众人的起哄,对觅夏说:“觅夏,你那手表借给哥哥我戴一会,马上还给你!”

  觅夏犹豫了一下,小晴轻轻拉住她的衣服示意不要交出手表。觅夏看着小胖子的神情,认真地把手表交给小胖子。小胖子拿过表,戴在手里,在众人的调笑声里,摆了几个滑稽的姿势。

  就在小胖子将要还给觅夏时,其中一个同伴也来了兴致,抢过手表:“我也看看。”

  这有些出乎小胖子的意料,他看了一下觅夏,看到她一副眼巴巴的样子,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没有信用,于是就伸手拿那个手表。不料那个同伴抓得有点紧,两人一抢,手表脱手飞出。

  觅夏看着那个崭新的手表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掉落到路边,恰好一辆摩托车飞驰而过。觅夏就看到那个手表在车碾过之后,变得残破不堪,表面玻璃开裂,粉碎得不成样子。

  “噢,没得玩喽!”小胖子的同伴见状一哄而散。

  觅夏缓缓走过去把表捡起,小晴想开口安慰一下,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

  觅夏的眼泪在眼眶打转,终于默默地掉落下来,她一边抽泣一边往家里走,小晴跟在她身后,也往觅夏家里走。觅夏一路走一路抹眼泪期间没说过话,小晴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很快两人就到家了,觅夏将眼泪抹干净才敲了一下门。

  李寻冬开门,看到两个小家伙垂头丧气的样子有些奇怪,他向小晴打了一声招呼:“你好啊!小晴。”

  “寻冬哥哥好。”小晴也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李寻冬让两人进门,这才发现了觅夏手里破碎的手表,不由得出言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小晴刚想说话,觅夏却红着眼说:“不小心摔在地上,被车子压烂了。”

  李寻冬摸摸觅夏脑袋:“怎么这么不小心?”

  “对不起……”觅夏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李寻冬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哪里还忍心责备:“好了好了,别哭了,你把表放在哥哥这,看看能不能修好。”

  觅夏听了泪汪汪的眼睛又充满了希望:“可以修好吗?”

  “哥哥试一下。”

  觅夏连忙收住眼泪,把破表往寻冬手里一放:“谢谢谢,哥哥!”随即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带着小晴上楼了。

  李寻冬看着手里几乎粉碎的手表无奈一笑,正准备回房间,忽然门又被敲响了。

  “谁啊?”李寻冬再次把门打开,看到隔壁的小胖子一脸羞愧站在门口。李寻冬挑挑眉,扬起手里的手表:“看来,你是为了这个而来?”

  小胖子点点头。

  晚上,李寻冬赶觅夏回房间睡觉,觅夏麻利地跑上床,自己盖好被子,从被子里探出小脑袋:“哥哥!”

  “怎么了?”

  “那个手表,能修好吗?”

  李寻冬挑挑眉:“你哥出马,有什么是修不好的?保证修得像新的一样。”

  “嘻嘻,真的吗?”觅夏有些高兴。

  “不过……”李寻冬拖长了声音:“觅夏今天撒谎了是不是?那个表不是你自己摔烂的对不对?”

  觅夏把头埋进被子里点点头。

  “被人欺负了,为什么不跟哥哥说呢?”

  “我没有被欺负……”觅夏的声音有些小:“手表是我要借给隔壁胖哥哥的,但是被其他人抢过去时摔坏了。”

  “这不是你的错,没有必要你一个人承担。”

  “手表是我借给胖哥哥的,我相信他会还的。”觅夏回想起那个瞬间:“他的眼睛说他会还的,要是我不给他,手表也不会烂。手表烂了,我也有不对的。”

  李寻冬有些吃惊,觅夏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天真,倒不如说有些成熟了,她在借出手表时居然还考虑到了责任和信任问题,他嘴角稍稍往上动了一下:“你为什么不拒绝他呢?是因为害怕吗?”

  “如果我不借,胖哥哥会伤心的。”

  李寻冬愣了一下。

  “觅夏还真是开始长大了呢!明明是个小屁孩。”李寻冬笑了,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被子:“好了,把脑袋露出来,会闷着你的。”

  “你先回去,我再把被子盖好。”觅夏瓮声瓮气地在被子里说。

  “好!”李寻冬起身。

  “哥!”

  “怎么?”

  “我弄坏了你送给我的礼物,你会生气吗?”

  “不会啊!”李寻冬回过头,把灯关上:“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