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软香如玉,素手如絮

  最后沈学是什么下场,江辰并不知晓。

  他看着屋子内堆积的行囊,有些无奈的看着那个怯怯的小丫头。

  “我此番去书院,并不需要这么多行礼,你这丫头倒是忙过了。”

  说着将一些无用的解开,看看里面都是些衣服杂具。

  连他平时爱用的玉壶也被她用丝绸包裹好,放在安稳的地方防止碰伤。

  倘若这是要出远门,江辰相信这丫头铁定能把整个房间搬空。

  他平时倒是没看出来小东西还有这心思,就不忍心辜负她的一番好意。

  “我又不是不回来,这些放在屋里就好了。”

  江辰俯身看着那双泛着雾气的眼睛,好似告诉他,倘若再稍微说重一点,这丫头就能给他来个梨花带雨的哭样。

  “我只是想到姑爷在外面没人照顾,就觉得很难过。”

  小丫头将行囊解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放在原处。有些失望的看着手里的玉壶,轻声说道。

  江辰将折扇拿在手里,观察着上面的水墨画,听到小丫头的话后将扇子“啪”的收起,拍在她的小脑袋上笑道:“我又不是四肢不勤的公子哥,想当初我一个人,算了算了,都是往事。”

  “一个人怎么样了?”小丫头捂着头,撇撇嘴的翻个白眼,好奇的望着江辰似乎很想听后面的故事。

  “你想听?”江辰挥动着扇子,笑眯眯的望着她,话中带着莫名的意味。活像个偷香抹油的狐狸,挖下坑等着某人自己往里面跳。

  “想。”小丫头乖巧的跳下坑,眨着大眼睛望着江辰。“姑爷要讲给我听吗?”

  “想听,不是不可以。”江辰端起身子,扭了扭自己脖子说道。“帮我捶捶背,我就说你给听。”

  “那不许骗人。”小丫头跑到江辰背后,小手捏着他的脖子,轻轻按下去。

  软香如玉,素手如絮。

  江辰原本觉得还有些酸痛的地方,顿时舒爽了不少。

  便扇着风,在脑袋中想了个故事说道:“说起那件事,还得从我过景阳冈说起。却说那天天色已晚,景阳冈黑溜溜一片,什么红的绿的看都看不清楚。我路过一酒家,想到有些口渴就进去。那酒家名叫三碗不过岗,我进去一坐问那小二‘店家,何为三碗不过岗。’小二笑着说‘客官,凡是本店能喝三碗酒的人,今晚是过不了这景阳冈。’我当时心中不服气想,不过三碗,又如何能难倒我。”

  说着江辰歇了口气,准备缓缓再说话。

  小丫头从他背后伸过头,期待的看着他说道:“那后来呢?姑爷还没说完呢。”

  “别急别急,容我歇歇。”江辰笑着说。“我当时便让店家给了三碗,大口下肚解了渴。便匆匆过那景阳冈,却不料还没走多久,就觉得整个人有些迷糊,当时就知不妙。”

  凭着自己瞎编故事的能力,江辰硬是把武松打虎的故事说的津津有味。

  其中大虫的凶猛,他处境的危险都讲的是活灵活现,吓唬的小丫头一会儿面色惨白,一会儿香汗淋漓,抓着他的衣袖半天不肯放手。

  “却说那县令知道我是打虎之人,敲锣打鼓叫人来迎我,还夸我……”

  江辰正欲说下去,回头便看到沈诗若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背后,安静的看着他。

  跑到嘴边的话,便硬是被江辰憋回了肚子。

  “后面呢?”沈诗若好奇的问道。

  “后面想不出来。”江辰很坦然的说道。

  随后看着她的模样,有些疑惑的问道:“不知道娘子这次来,有何事情?”

  沈诗若犹豫了一会儿,从衣袖里拿出香囊递给他,冷淡的解释着说道:“上次你买的玉钗,这是我做的香囊。”

  江辰接过香囊,嘴角不自觉地露出几分笑意,看向沈诗若的时候都带着光彩。

  “挺好看,手艺不错。”

  “初学,时间不够。”沈诗若淡淡的说道,好像她并不是刻意为了这个香囊学习刺绣手艺。

  走出门的时候,沈诗若还看了眼小丫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辰感觉到她对这个小丫头有些敌意。

  只不过想到这姑娘冷冰冰的态度,便也打消了这种想法。

  等到去书院的那天,江辰有些遗憾的是没看到沈诗若。

  听说被讳帝招进宫陪帝姬骑射,早晨五更就进了帝宫,此时差不多应该到了御林苑。

  坐上将军府的马车顺着大道慢慢前进,两名守卫配着长剑在前方开路。

  比起前些日子江辰来街市,此时的宁安又是热闹几分。

  连带着少见的金发碧眼的夷人都不绝于眼前,更不说那些别国商人。

  “大惊小怪。”

  沈易舒看着江辰好奇的模样不蔑的说道。

  “四弟。”沈城安看了沈易舒一眼。

  江辰示意无妨,将带在身上的折扇打开笑道:“不知道四弟为何会觉得我大惊小怪?”

  “哼,就你看那些夷人的模样,不是大惊小怪是什么。”沈易舒轻哼声,对于江辰的话不屑一顾。

  “非也非也,四弟可知道我并不是在夷人,而是在看他们的文化。”江辰深意的说道。

  “文化?你这个书生又懂些什么。让你看十年,你都未必看得出来。”

  沈易舒觉得自己在听笑话,看向江辰的眼神越发轻视。

  “四弟这就不懂了吧?”江辰也不气恼他的态度,施然挥动着折扇说道。

  “刚才我看他们衣着,赤裸着上体,用白布包裹。这说明夷人住的地方偏热,并且经常经受风沙。而他们牵着的叫骆驼,乃是沙漠中行走的良驹。腰间饰品由纯金打磨而成,作为衣扣装饰。从一个人打扮和他周围的事物,我们便可以看的出他们国家的地质情况,人文风俗,环境,以及产出。这在学问中叫格物,格物致知,莫过如此。”

  沈城安听到江辰的一番话,有些佩服的看着他。若不是江辰自己说出来,他觉得自己未必能想到这么多。

  “二姐夫的话,倒是令城安茅塞顿开。想不到书中不过几句,却带有着如此深刻的寓意。”沈城安由衷的赞叹。

  “嘁,我,我才不信是他自己看出来的。”沈易舒硬着脖子说道。

  “知我者,不知我者,何忧。”

  江辰淡然冒出一句,笑眼看着沈易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