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于天空君临的王者(下)

  在极昼的空洞里,少女现出身形。

  「你醒了。」

  随手划过黑色的秀发,少女的眼瞳中散发着比黑夜还要深邃和宁静的微光。

  「看起来你应该早就......」

  当对上宛如鲜血般的双瞳时,少女的嘴角轻轻上扬。

  「本来我不想打扰你。」

  言谈间,少女打理着黑色的裙摆。

  「你让我来到这里有什么意义?」

  少女侧过眼眸,忽然之间周围朦胧的景色已经变了样。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你这模样了。」

  一望无际的大地上,广阔无垠的草原肆意蔓延,抬头便是触不可及的遥远天空。再回首时,少女已近在咫尺,正如梦境那般虚幻,亦如现世那样真实。

  「你在犹豫什么呢,在很久以来、你不都是随心自在的旅行者?」

  伴随着少女的身影转瞬即逝,微风随之吹过舞的脸颊。

  在高地的狩猎场,夕阳已经到来,灼热的炼狱瞬间摧毁了一切,就连空气与灰烬都不复存在。

  「伙伴!」

  洛斯的呐喊在山谷游荡,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猛地握紧手中的长剑。然而此刻的巨龙正享受着独属于它的胜利果实,振翼的双翅带着沉重的身躯飞向苍穹。

  燃烧的烈焰将照映在峡壁的余晖逐步吞噬,滚烫的烈风猛然向众人袭来,蒂娜无法抗拒这股风压被吹倒在地上,还灼伤了她的肌肤,所幸碧欧娜及时赶来保护她。

  「蒂娜,你没事吧?」碧欧娜小心地扶起蒂娜,但天蓝色的双眼已没了往日的伶俐。「你怎么了,蒂娜?」

  前方的菲莉丝伤势相当严重,现在的她几乎站不起来。之前她曾为洛斯挡下足以致命的伤害,又在舞与巨龙的战斗中被强风和吐息所波及,现在的身体已如衣服一般支离破碎。

  这时,就只有凯丝还屹立着,但她的双手血流不止,双臂经脉暴起随时可能断裂,由于不断地承受着外来伤害与自我反噬,还能站在原地就已经不可思议了。

  熊熊的烈焰还在燃烧,就连湖堤倒灌的水流也无法将其扑灭,甚至反被蒸发。

  像是在彰显自己是君临天空的王者,此刻圣王龙的身躯无比显耀,一度剥夺了本属于太阳的荣耀。

  「喂,凯丝,你的魔法都到哪去了?」洛斯的声音异常冷淡。

  凯丝没有回应,她仍在凝聚魔力。

  眼见对方不理会自己,洛斯撑着已经麻痹的身体来到凯丝身前,可凯丝就连用眼光回应的精力都没有了。

  洛斯靠近了,才听到凯丝的嘴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文字。

  圣王龙没有给予五人喘息的机会,俯瞰大地的它将羽翅化为利刃,随后庞大的身躯便向众人直冲而来。

  ......自混沌初起,干支分离,世间便为霸理所主;自幽暗之际,星辰为之高攀,吾梦如幻,汝忧而虑;当天启太意,将唤斗极,度灵光降世......

  唯一还能战斗的洛斯高举阿斯卡隆,打算作最后一搏。可大地却忽然开始颤抖。本以为只是暴风带来的回应,结果菲莉丝发现从裂开的大地中突然冒出一道道幽蓝的光芒在凯丝脚下汇聚。

  仅呼吸的片刻,凯丝的身上也散发着同样的灵气。

  啸风如期而至,洛斯已经站不稳了,危急之时、凯丝自身扩散出一层直通天际的灵光挡住了风暴与巨龙。

  「这是!」

  ——苍穹千澜!

  不仅是洛斯和菲莉丝感到讶异,就连圣王龙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逼得溃退。

  一切还没有结束,早在十万年前就已超越元素魔法的神圣五芒星,它的权能才开始展现。

  灵光直冲云霄,以大气凝聚而成的幽蓝之光再次回到凯丝身边,随着凯丝心念一动,转眼便扩散开来,一道接一道的威压将圣王龙逼上天空。光芒以凯丝为中心,随即释放出匹敌巨龙的强风,两股风层所产生的激烈碰撞,就只有在中心之地才不会受到影响。

  「这到底是!?」菲莉丝不禁感叹。

  洛斯也没有放弃这大好机会。

  「凯丝,这风应该能把我送到天上去吧。」

  「或许可以,我也不知道,但这很危险、稍不注意你可能会粉身碎骨。」

  将神圣五芒星的力量完全释放,即便是凯丝现在也无法令其停下,两股风压相互对抗的同时也不断蚕食着最后仅存的山脉。

  「足够了。」

  洛斯双手握住长剑,而风层就在眼前,他的身体在接触的瞬间整个人便被带到高空,那是比天空的君王还要更高的苍蓝。就连洛斯也无法在这风中立足,他就被卷入两股不同的风压中,常人在此的刹那便会化为尘埃。

  「显现吧,」洛斯将阿斯卡隆横放,「既然你不听我的回应,那我只能强行唤醒你了!」

  长剑自身散发出猩红的血光,并变得耀眼。

  「将摧毁万物的力量全都展现出来吧,阿斯卡隆!」

  刀刃贯穿两道风层,洛斯纵身一跃,以凌厉之势挥向圣王龙。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龙鳞总是坚不可摧,但在历史中那位传说中的屠龙勇者就曾打败过强大的巨龙。

  「贯穿吧!」

  猩红的光芒从圣王龙的头顶蔓延到下颚。伴随着巨龙痛苦的咆哮,从那张硕大的嘴巴里,烈焰的吐息再次席卷一切。

  幽蓝的光芒化为无数的粒子渐渐浮起,凯丝用尽全力将来不及闪躲的洛斯托向天空,然而她自己已无力再控制神圣五芒星。

  菲莉丝敏锐地借力翻滚跳进最后的风暴中,不仅躲开烈焰同样也高居天际。

  凯丝倒下了,蒂娜和碧欧娜赶忙来到她身边。

  可地狱已近在咫尺。

  蒂娜紧紧抱住凯丝的身体,想用自己的身躯挡下所有的伤害。洛斯耗尽了自己和阿斯卡隆的全部力量,菲莉丝也夹在风暴中无法自拔。

  烈焰深红,比之前还要更加恐怖。而这地狱带来的绝望已经不是第一次摧残她了,现实与心头的绝望笼罩了一切。

  「别管我,蒂娜、你们快逃......」

  「您还会再来救我吗?」

  泪水倾泄,蒂娜仍想呼喊,她看着即刻逼近的地狱,无法逃离的双瞳只能无力撇开。

  绝望倒数着,心脏越跳越快,甚至连呼吸都是那么艰难、痛苦。

  「蒂娜,」

  ——这就是死前的走马灯吗?

  地狱有些慢了,蒂娜的耳边传来已经消逝的声音,心跳也越发清晰,不知何来的极光将她们包裹。

  当蒂娜再抬起头时,与独特温柔的声音一起浮现出熟悉的背影,竟比太阳还要刺眼。

  「我说过了,不想再看到你流泪。」

  飘摇的风衣将地狱挡在少女身前,黑色的长剑随之劈开烈焰,幽蓝的粒子与残余的星火从蒂娜的身边飞过,在更远的地方消失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呆滞了,蒂娜抿着嘴唇不知所措。

  圣王龙不甘示弱,狂妄地向众人飞来。菲莉丝拼着最后的一口气用双刃挡下巨龙的爪牙,这份拼命实在不堪一击,蝴蝶之刃双双断裂,她也被巨龙撞飞。

  舞闪身到悬崖边接住菲莉丝,黑色的长剑同时出手,将圣王龙的犄角斩断。他没有喘息,将菲莉丝放到蒂娜身边,插在圣王龙头上的黑刃再次出现在他的手上。

  圣王龙发疯似的暴怒,而舞则瞬闪到那颗巨大的眼珠前,反手将黑色长剑插进去。

  巨龙的一颗眼珠顿时爆裂,然而余威却没有对舞造成伤害,因为他早已站在它的头颅上,借着洛斯之前贯穿的伤痕,舞便能发挥更大的力量。

  但即便如此也无法彻底打倒圣王龙。

  舞再次发动攻势,接连对巨龙的各个关节造成伤害,谁也无法想到、本为天空王者的圣王龙如今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风暴终于散去,与高吼的声音一同落下天际的还有洛斯的阿斯卡隆。

  「伙伴,把我的那份也带上吧!」

  扑腾双翼,巨龙再次朝更高的地方飞去。而接过阿斯卡隆的舞,将双剑反持,他的身影随之消失在原地。

  当再次在众人的视线出现时,苍穹间的两把剑架在巨龙硕大的脖颈处,圣王龙已经来不及吐息就被两股强大的力量贯穿。

  「这、」

  倒在地上的凯丝和菲莉丝,这一刻脸颊上的欣喜盖过了理应超乎想象的惊讶。

  「太好了。我们、终于赢了。」两人嘴角的鲜血都来不及擦拭。

  失去控制的圣王龙遗体从天空坠落,而洛斯还要下落的更快。舞接下洛斯,并将阿斯卡隆还给他。

  「我还是第一次飞上天空,这风景可真不错。」洛斯搀扶着舞,在夕阳的余辉下两人缓缓落地。

  可是,洛斯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巨龙身躯所带来的庞大重量也压垮了岌岌可危的最后山脉。

  「糟了,舞,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菲莉丝在碧欧娜的搀扶下勉强起身。

  狩猎场如今摇摇欲坠。

  「可是,我们该怎么办?」凯丝看了一眼周遭,用于链接地面的通路已经断开。

  当所有人都把希望看向舞的时候,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强大的魔力立刻引起凯丝的共鸣。正当菲莉丝和洛斯以为又有危险靠近时,舞却示意两人停手。

  随着六芒星逐渐汇聚一图,凯丝也察觉到这份力量的缘由,随着最后的山脉倒塌,六人随着魔法阵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