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知于相遇,止于别离

  莱奥回过头来,他疑惑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那里,碧欧娜怔住了,娇柔的脸上满是诧异,随后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是?”莱奥只觉得眼前的人似曾相识,可心里又不太确定。很快,记忆涌上莱奥的心头。“碧欧娜?你是碧欧娜吧!?”

  “嗯!莱奥叔叔。”碧欧娜的眼角挂着一丝泪珠,她沉重地点头,不断让自己确信这个事实。

  “真是好久不见了,碧欧娜,你长大了啊。”莱奥走近了,使得自己能够看清对方现在的模样,又以长辈的身份关切着碧欧娜。

  周遭一时寂静下来。

  「莱奥?」凯丝轻声念叨着这个似有印象的名字,良久、她才想起当初吉塔村努诺村长夫妇所说的那些话。「原来他就是碧欧娜的叔叔。」

  凯丝的言语总算让众人理清现状,蒂娜也恍悟过来。

  「这可真是太好了。」菲莉丝也为碧欧娜与亲人的重逢感到开心,因为碧欧娜的父母过世之后,她也同样孤苦伶仃,并且险些被掳走。

  一旁沉寂已久的索恩逐渐理清来龙去脉。之后,他岔话道,“莱奥,我很能明白你与亲人重逢的喜悦,不过外面天气寒冷,众位还是进屋再叙吧。”

  这让莱奥想起他此行的目的,多年以来的含蓄只能放在之后。

  众人进到索恩的小屋,彼时还稍显余裕的屋子此时明显狭隘许多。所有人围坐在一起,索恩点燃壁炉,随后又为大家倒上一杯热茶。

  “这可真是缘分啊,莱奥。”

  “是啊。自姐姐过世之后,我为了赚钱在外奔波多年,想着有大哥照顾碧欧娜,所以这些年来我也未曾再回过家乡。”莱奥一时间感慨良多,“对了,碧欧娜,你父亲呢,他怎么样了?”

  “爸爸他、已经过世了。”谈起父亲,碧欧娜的心情顿时低落许多。

  “这样啊......”话到嘴边,莱奥又吞了回去,他想说什么但顾及到碧欧娜的情绪而短暂沉默。“怪不得你会来这里,碧欧娜,你交到一群好伙伴啊。”

  “是啊,他们救了我,对我很好呢。”这时,碧欧娜的脸颊便柔和多了。“不过,叔叔怎么会认识索恩爷爷?”

  “我和莱奥可有些交情了。”索恩感叹。

  “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莱奥讲起自己独自在外闯荡的经历。

  很心酸,但又算得上幸运。

  “莱奥,你今天来此是否意味着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其实,我原本还想再多待一段时间,不过如今形势有变,再不走恐怕我们也没命走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索恩皱着眉头。

  “先前的不明爆炸摧毁附近的大片森林,甚至波及到了托里克,在来的时候,我听守城的卫兵们说,冒险者行会已经派遣高阶魔法师前来查勘此事。如此一来,你于此地设置的这些特殊屏障一定会被他们发现。”

  「万一被人发现这个地方的话那会怎么样?」蒂娜不太理解。

  「若是真被发现,身为精灵的索恩只怕难逃一死,而且我们也会受到牵连。」凯丝的言语有些刺耳,可这也是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实。

  蒂娜还想再问为什么,而洛斯先一步回答了。

  「人们是不可能容忍有着世仇的精灵一族潜伏在暗地里,无论他到底有没有想要试图颠覆人们的想法。」

  “这怎么会?”碧欧娜不太了解世事,因为索恩就和努诺村长爷爷一样和蔼慈祥。

  「洛斯说的没错。」尽管不情愿,但凯丝还是不得不指出当下的事实。「一般平民无法分辨精灵和人的区别,尚可伪装,但换做是那些高阶魔法师,单凭神术五芒星和元素六芒星的巨大差异一下子就能够分辨,一旦暴露,必然难逃一死。因为在我们的历史和记忆中,精灵一族应该都灭绝了。」

  残酷的现实让蒂娜和碧欧娜纷纷咬紧嘴唇,不敢置信。

  众人都看向索恩,但对方却十分淡然。索恩的心性舞多少也能理解,因此、只是静静地看着,并没有多说什么。

  “不光如此,阿尔及亚王国的大军势如破竹,他们在凯诺平原击溃了罗兰团长带领的天闪圣剑使团和北境骑士团,尽管溃败的两大骑士团依托凯恩山脉建立防线,可这眼下形势并不理想,这最后防线一旦被攻破,阿尔及亚王国的上万大军顷刻之间涌入我们加提亚王国,而托里克距离凯恩山脉很近,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索恩还没有说话,凯丝却按奈不住自己的情绪。因为莱奥的话让她犹如晴天霹雳。

  「这怎么可能!?」凯丝的异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随后,意识到失态的凯丝才稍微显得平静一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尔及亚王国为什么要进攻我们?圣剑使团和骑士团的溃败这是真的吗!?」

  凯丝接连不断的发问,而带来消息的莱奥还是沉重地点头。

  「凯丝,这确实是真的。」这时候,菲莉丝说话了。「我和舞当时去托里克的冒险者行会的时候就从他们的口中听闻此事,只是、你伤势过重一直昏迷未醒,我们都没有时间来得及告诉你。」

  凯丝并没有怪罪大家的意思,她只是觉得讶异。倘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恐怕谁也不会相信阿尔及亚一个弹丸小国竟敢如此嚣张吧。

  蒂娜牵着凯丝的手,希望安抚对方。

  “目前的情况听上去确实不太好。”索恩岔开话题,将视线移向莱奥,“我时日不多,莱奥、我再问一次,你想好了吗?此去一行,你就不可能再回来了。”

  “我本来已经决定好了,只是......”莱奥迟疑了。“索恩,既然我们当初的约定还作数的话,我有个不情之请。”

  索恩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想带着我的侄女也就是碧欧娜一起走。”

  莱奥的请求让凯丝、菲莉丝和蒂娜纷纷将目光投向碧欧娜,而碧欧娜自己也是满脸不解。

  “碧欧娜,我在外面游历多年,世人的嘴脸既现实、复杂而又凶险,如今有了可以选择的机会,我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可是,我......”碧欧娜愣了一下,她看着一直关照自己的大家,心中仍然不舍。

  「是啊。」洛斯深以为然,他也不禁感慨,「对比起来,还是当一个冒险者来得自由潇洒,有机会的话,我也真想去精灵之地看看。」

  “索恩,拜托你了。”

  索恩和莱奥的对话让凯丝突然想起先前她所听到的言谈。索恩年迈,也有归还之心。

  最终,索恩点头了。对于众人而言,这也叫意味着分别,尽管相处的时日并不算多,但也并非毫无情谊。

  凯丝有想过挽留,可细细思量之下,凯丝还是放弃了。因为碧欧娜跟着自己一行也不见得会过得更好,反而可能颠沛流离,凯丝自己有目的地和梦想,而到了那时、碧欧娜又该怎么办呢。

  北境的天空仍旧夹杂着寒冷,尽管壁炉熊熊燃烧,但杯中的茶水也已经凉了。

  索恩带走了必需品,把剩余的药草都给凯丝和菲莉丝。两人非常感激索恩,因为索恩不仅挽救了凯丝奄奄一息的生命,还教会她如何掌握元素自然,菲莉丝也因此获得更强大更坚固的伙伴和依靠。

  “诸位,那么就此别过了。”索恩向五人道别,他的身边还站着莱奥和碧欧娜。

  凯丝、菲莉丝和蒂娜都十分不舍,碧欧娜更是热泪盈眶。

  与此同时,他们的身边忽然浮现出一道漩涡,这就是精灵秘法——时空回廊,那充盈而强大的力量一度让凯丝感到窒息。这就是精灵,在悠久的时间加持之下,无与伦比。

  索恩在走进漩涡之前,看向舞,“我记得我们的约定,我也会尽力去努力,那么再见了,旅行者。”

  “谢谢诸位对碧欧娜的照顾。”

  碧欧娜也在与大家挥手道别后和莱奥一同从众人的眼前消失了。

  没有人索恩的魔力支撑,原本笼罩森林的特殊屏障开始退散,最终连同那个小屋也一同消失。最后留给众人的只有那条仍在流淌的河流和无限寂静的森林。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从托里克乘船去加提亚王都雷亚吗?」洛斯提议。

  但很快就被凯丝否决。

  「不。如今北境战事告急,侵略者近在眼前,我要去前线阻挡阿尔及亚王国。」

  菲莉丝倒吸一口凉气,可还是被凯丝坚定的眼神所感染。

  「舞,你呢?」蒂娜望着对方。

  「这不是很好嘛!」洛斯兴奋不已。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