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糖糖家的往事

  在各自已经分到角色后我压制心中的好奇,隐隐令我发觉接下来过家家游戏或许会跟合照相关,偏侧着头向糖糖问去。

  “接下来要做什么?”

  “糖糖来指挥,哥哥姐姐只需配合我的旁白就好啦。”

  糖糖轻快的跑到沙发附近,双手陷入暄软的沙发表面,将自身微微撑离地面,将右腿搭了上去随后整个才坐到沙发上,正坐在沙发上望向处于迷茫之际的我们。

  果然与我最初的猜想吻合,说是随机发挥的过家家游戏,更贴近有剧本的表演,正当我思考时糖糖叫到了我。

  “煜夜哥哥..请你站到门边去。”

  稚嫩的话语从糖糖口中发出,被喊到名字的我配合要求挪移至入户门旁等待糖糖下一句旁白。

  “贝雅姐姐,要抱着现在是糖糖的米亚姐姐。”

  原本感到新奇的贝雅听闻此话顿时面色难堪饭瞥向米亚,艰难的抬起双臂侧着头将双手放置在米亚腰侧做出畸扭的拥抱动作。

  “贝雅姐姐要抱紧米亚姐姐。”

  “害...知道了!”

  贝雅不情愿的答应一声,索性闭紧双眼大力将米亚拉入怀中紧紧抱住,而米亚同样满脸写满了不情愿几字。

  眼前的这一幕到底有多搞笑呢,天使与恶魔卖力配合糖糖的旁边却彼此嫌弃对方尴尬的相拥着彼此,想必今日过后米亚会迎来漫长的心灵净化。

  目前为止糖糖讲述的旁白还在指引我们走向家庭和睦相亲相爱的桥段但也仅限于此,伴随着糖糖下一句话讲出时整个气氛骤然转变。

  “鬼混一天的父亲低垂着头,带有一身酒气走进了家门。”

  “鬼..混??”

  “?诶我没有听错吧。”

  我揉搓着双耳瞪大双眼望向糖糖,怀疑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听错了。

  “..糖糖这是从哪学来的话..”

  星宫轻皱起眉头不禁发问。

  “..是妈妈..妈妈说的。”

  糖糖用着奶声奶气的声音清晰讲出令我与星宫阵阵发寒的话。

  “煜夜哥哥,要听我的指挥呀。”

  见我久久未曾挪动糖糖嘟起嘴气哄哄的说道。

  “好..”

  我尴尬的挠了挠头,刻意装出醉酒后走路摇晃的样子一步一步朝向客厅走去。

  “父亲看见抱着糖糖擦拭地面的母亲,并没有选择帮忙,反而坐在了沙发上。”

  故事情节已经向奇怪的方向发展,我不知是不是该在此刻停止,当我怔愣的抬起头时,正看见星宫对我点了点头,眼神中似乎传达让我继续下去的想法。

  按照糖糖的旁白靠近沙发时向后一倒,任由身体瘫陷在沙发上,贝雅则是选择性一只手搂过米亚后背,另一只手压在地面做出前后移动擦拭地面的动作。

  “见到大醉的爸爸,劳累一天的母亲大怒将手中的抹布扔向了爸爸并且说道,你看看这个家都成了什么样子,你为了孩子和我就不能戒掉赌博么?”

  糖糖用可爱的声音描绘起这段无论是听起来,还是颇有画面感的话。

  听到糖糖话后贝雅像是抓住撒气的点坏笑一声,快速拽起不远处的坐垫卯足力气向我扔来,坐垫硬生生拍砸在我的脸上,产生的惯性径直正坐在沙发上的我掀飞,以着匪夷所思的姿势倒翻过沙发。

  “你在干什么...!?”

  难以想象是一名普通人类承受如此暴击的后果,揉着发烫灼烧的脸,我不禁对着贝雅怒吼一声。

  贝雅见我这番样子不禁大笑了起来。

  “贝雅姐姐不乖..要将我说的话转述出来。”

  “诶这样嘛..连话也要说出来么?”

  “你看看这个家都成了什么样子,你为了我和孩子就不能戒掉赌博么?”

  贝雅轻咳一声后双手插手对我卖力的重复出这句话,这幅样子加之口吻着实像妻子抱怨醉酒丈夫一般。

  “本就因为输掉赌博的爸爸勃然大怒,抓起了砸在脸上的抹布,走至母亲的面前将浸湿的抹布向母亲脸狠狠抽去。”

  我面露难色捡起坐垫牢牢攥在手中,头发一阵阵发麻,难以想象糖糖口中的情节是不是真实在她家中发生过,拖动身体艰难的挪至贝雅面前,象征性的用坐垫擦过贝雅脸庞。

  “被抹布抽中的妈妈和爸爸大吵起来,糖糖害怕的躲在角落蜷缩身子哭了起来。”

  贝雅迎合故事情节捂着一侧脸庞骤然站起与我相对而立,充当故事中糖糖角色的米亚也配合着走至墙角,两只手环过腿将头迈入双腿之间保持蜷缩姿势,嘴中不断发出呜呜类似哭泣的声音。

  「贝雅和..米亚演的还真像..」

  看着面前张牙舞爪变化姿势的贝雅,又瞥向角落的米亚,一时间我心中竟然升起一阵愧疚感,不可否认二人卖力的表演竟然将我代入了角色。

  我和贝雅面对面张牙舞爪装出正在吵架的夫妇。

  “糖糖最爱的奶奶走了出来,试图阻拦正在吵架的爸爸妈妈,而妈妈不故意将奶奶推倒,当奶奶摔倒后爸爸妈妈争吵没有遏制反而越吵..声音越大。”

  “你们不要吵了。”

  不知为何星宫也卖力进入自己的角色,弯弓着腰缓慢的走向我与贝雅身旁,按照情节贝雅轻轻的推开星宫导致她摔倒在地,而我与贝雅张牙舞爪的动作越发激烈。

  “奶奶抱起躲在角落哭泣的糖糖,轻抚着糖糖的头又从兜中拿出了一颗糖并告诉我不要哭了。”

  星宫哈下腰抱着米亚,抽出一只手缓慢抚摸着米亚的脑袋,片刻又将手放入兜中摸索一阵后掏出半握的拳头。

  可能兜中并没有任何物品,导致星宫只能进行了一番无实物表演,一边抚摸着米亚脑袋,一边用着温柔的语气开口讲道。

  “糖糖不要哭了,奶奶在这里。”

  “奶奶会给不开心的糖糖准备各式各样的小零食,而爸爸和妈妈几乎每天都在争吵,直到一日待在奶奶房间我听到客厅里妈妈求救的尖叫声。”

  “糖糖和奶奶赶到了客厅看见了爸爸正拿着刀抵住妈妈的脖子,奶奶拉着爸爸的胳膊,我则是楞在一旁默默哭泣。”

  糖糖在讲述情节时几次将「糖糖」一次替换成我,当故事与她回忆重叠时,情节已然完全远离和睦家庭基调的过家家游戏,我与星宫都隐隐觉得这并不是糖糖编造的一个故事...

  贝雅被我压在身下,轻抵在贝雅颈部的手指代替情节中的刀具,星宫向上拉拽着我的右手,米亚则是站在远处偷抹着眼泪,几乎完美重现了糖糖所讲的旁白。

  “那天晚上妈妈哭了很久,爸爸却只是一言不发抱着酒瓶坐在沙发上。”

  贝雅侧跪在地面,而我则是提着一瓶矿泉水,口中不断重复着笨蛋之类的话。

  “天亮时,糖糖再也找不到妈妈..清醒过来的父亲砸碎了手中的瓶子一言不发走出了家,家中只留下糖糖与奶奶。”

  贝雅踱步走进厨房象征妈妈的离开,星宫则是与米亚怀抱在一起,站在门口的我看向这番景象时难以压制诞生压抑的感觉。

  我猛然间再次看向那张四人合照..

  糖糖,糖糖父母以及糖糖奶奶,我们扮演的角色刚好对应照片上每一位,想到这我不忍心望向糖糖,糖糖已然目光空洞,晶莹的液体只在眼睛上打转,至此完全可以确定她所讲的情节..

  在糖糖家庭中..真实发生过..

  合照上被扣去头部的女人正是离开之后在没有回来过的糖糖母亲,其原因正是曾经沉迷赌博酒精的糖糖父亲一手导致,难以想象糖糖这个年纪如何承受这种压抑,在眼前上演的事情。

  “妈妈离开后,爸爸每日都在家里喝酒,然后每天都会将一张写满字的纸让奶奶签下名字。”

  很显然故事并没有随着糖糖母亲离开结束。

  “有一天,爸爸突然说要带糖糖去外面玩,等玩累了回家之后,原本的房子燃起了大火,虽然火焰最终被扑灭。”

  “但是..”

  糖糖顿了顿才继续开口,尽管她的声音随之讲述越发颤抖,但直至此刻已经不能无视的程度。

  “虽然换了..新房子..但是奶奶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故事已然到达了结尾,我们四人一同向糖糖望去,只见她耷拉着肩膀低垂着头。

  “糖糖?”

  我与星宫注意到异常时第一刻来到糖糖身旁,试探性呼喊着她。

  “煜夜哥哥,星宫姐姐,奶奶是不是也跟妈妈一样讨厌糖糖所以消失不见了。”

  听到我与星宫喊声后,糖糖委屈的抬起了头,眼泪如迸发的瀑布一般沿着脸庞直流淌下。

  按照糖糖最后一段话,她的奶奶大概率是死在了火灾之中,不过却又充满了疑点,为什么那日糖糖父亲主动带糖糖出去玩。

  而且原本烂赌城性的人来说,并不可能有钱置换新的住所,我抬起头环望着整间屋子。

  『签下名字...』

  一个可怕的推测在我大脑中诞生,我立刻停止思考,一边轻摇着头一边拍着自己脸颊,想要将这个猜测甩出大脑。

  星宫坐到了糖糖身边,单手拉过糖糖的脑袋依靠在自己肩头,用着温柔的语气开口安抚着糖糖。

  “奶奶不是最喜欢糖糖了吗,怎么会讨厌你呢?”

  “可是..奶奶去了哪里,不讨厌糖糖的话,为什么不来看我,我好想奶奶啊。”

  糖糖抽了抽鼻子仰起头看向星宫。

  “奶奶现在是天上的太阳陪伴着糖糖,无时无刻为你带来温暖守护在糖糖身边。”

  星宫用着善意的谎言掩盖糖糖奶奶已经死去的现实,渲染上童话的色彩对她讲道。

  “奶奶竟然是太阳好厉害。”

  糖糖呢喃着看向窗户外面挂在还未落下的太阳。

  “奶奶现在是要离开了么?”

  太阳正在慢慢下落,见此情景前一秒挤出笑容的糖糖再次耷拉下眉毛露出难过的表情。

  “奶奶也要休息么..明天天亮时照旧陪糖糖身边。”

  “星宫用手摸着糖糖的头安抚着她的情绪。

  “那..煜夜哥哥,星宫姐姐,米亚姐姐,贝雅姐姐你们会讨厌糖糖么?”

  糖糖依次叫着我们四人。

  我们四人视线不断在另外三人与糖糖身上游离,近乎同时说出了答案。

  “不会。”

  面对天性烂漫的小女孩提出的问题我们给出相同的答案,相视彼此四人脸上都不禁浮现出笑容,尽着自己努力守护着被不堪回忆笼罩的糖糖。

  直到糖糖父母回来之前我们一直都陪伴着糖糖,不厌其烦陪她玩着游戏,而她也十分享受与我们共处的时光。

  “哥哥姐姐们还会再来么?”

  糖糖拉着她父亲的手望向我们时低下头小声发出请求。

  “这样吧,如果糖糖乖乖听话,下个礼拜天就来看你。”

  星宫俯下身摸着糖糖的头说着。

  “真的么?”

  “真的..我们拉勾约定。”

  我蹲下身伸出右手小拇指勾起她的小拇指做着下次再见的约定。

  在迈进电梯方向时,我缓慢转过头望向后方怀抱糖糖朝我们挥手告别的糖糖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