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红桥路(借呗借光光,盯上微粒贷)

  “我很少这么啰嗦,今天情况特殊。现在时间很晚了,我送你回家。”今秋子拿出手机,快速切过不同app,不同亮度映照着她的脸,呈现出不同的阴影。

  “按照你对你母亲的描述,能够肩负起家庭使命的女强人应该会迎面给你一个巴掌,希望你不会疼得叫出来,不过,送佛送到西,我可以帮你向父母解释。”

  “所以不要再蹲在原地发呆了春田小姐,稍微浪漫勇敢一点,为这不同寻常充满戏剧性的夜晚。”

  迷茫的少女被今秋子牵引着,瑞葵回家的步子迈得小,脑子里咀嚼着今秋子所说的话。

  瑞葵没有因此而恍然大悟,焦虑忧愁依旧,随着离家越来越近,对母亲的害怕掺杂着对父亲的愧疚,多种情绪一股脑在脑子里乱炖,每当瑞葵停下脚步因冲动因想要逃避于是往相反方向逃跑时,今秋子的力气会拽着她向前,不让她停下来。

  “春田小姐,抬头挺胸,向回家的方向,至少今晚会有温暖的被窝。”

  似安慰似讥讽,瑞葵辨别不出今秋子的语气,死里逃生后的余韵让她能在今秋子面前大声倾诉一切,但那就如同酒后碎语,回过神后,瑞葵意识到自己对今秋子根本不了解。

  “我。”她想说自己带错路了,哪怕之后会被揭穿也无所谓,因为走在这以往熟悉的归家路和赤足走在锐利刀尖上没什么两样。

  “是方向不对吗?这条街只有这一个方向,对于女儿消失了一整晚的家庭来说,或许我们不用在你家门口就能遇到你的家长。”

  今秋子身体浸透在牛奶般的雾气中。

  “我还是不想回家。”瑞葵几乎要哭出来:“你说了那么多,可我还是不想回家,你说的这些我知道,但我就是不想回家。”

  憋着哭腔,憋着眼泪,越接近家的方向就越是情绪失控,用以挣脱今秋子手臂的力量就越多,但不论柔弱的少女怎么使力气都逃不脱对方的控制。

  她连同龄和自己一般高的女孩子角力都被碾压。

  “嗯,短时间要理解我之前说的是很困难,但我不能放一个有自杀倾向的同学憋着眼泪跑开......”今秋子话语停顿:“你就当我是命运,是即将从你身上碾过去的泥头车,避无可避。”

  “哪有这么举......例?而且你今天不是还说,要从我自杀行为上吸收养分,学会相关的技巧。”

  “我一眼就看出来你是胆小鬼,如果有人在现实里对你重拳出击你肯定很快就会怂,我可观察过你好几天了,你在学校就是这样的人。”

  今秋子通过闲聊安抚瑞葵,瑞葵也发现今秋子在路上也总会掏出手机来看,偶尔,偶尔在转瞬即逝的片刻会露出忧郁的表情。

  又走了十多分钟,来到苍伏镇的红砂岩桥前,这座桥在大正年间就已经建成,结合拱桥廊桥的形式,弧线与直线结合在一起,独具美感,拱桥两侧树立的路灯发出迷蒙的橙色亮光,在瑞葵视野正中心,拱桥的顶端,她的母亲,强势的春田千爱子就站在那里。

  连带着桥上温暖灯光都有些触目惊心。

  “妈......”

  “瑞葵!”

  春田千爱子也看到瑞葵,她的发丝因为流汗的缘故黏在脸侧,她穿着的还是在家里常常穿的睡衣,她脚下踩的还是某次生日瑞葵送给她的拖鞋、可爱的熊猫图样带着憨憨微笑,她一手拿着手机,看见瑞葵后顺势将手机放进口袋,结果因为睡衣口袋与平时外套位置不对应而使iphone落在地上。

  落在地上也没去管。

  “瑞葵!你去哪里了瑞葵!”

  千爱子在灯光下带着欲哭无泪的表情,她向女儿的方向奔跑,快步踏进灯光光晕边缘的昏黄色中,又小跑起来冲进夜色里。

  与此同时今秋子松开抓着春田瑞葵的手侧身站到旁边。

  而瑞葵从束缚中解脱后面对快步接近自己的母亲,选择转身想要逃走。

  但她还是晚了一步,千爱子快步追上瑞葵并伸手用力扣住女儿肩膀将其转正能面对自己,千爱子看着女儿有些迷茫无措的脸,一把将其抱进怀中,然后又把瑞葵推开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啪

  声音清脆,是挺用力地一巴掌。

  “你,你,你去哪里了?”

  千爱子结巴地说话,她的嗓音干哑不复平时的嘹亮有力,简单一句话都说得结巴磕绊,她用手指指着瑞葵,质问同时又欺身上前扬起手再次给了瑞葵一巴掌。

  这次没用上力气。

  连续两个耳光打得她脑袋发懵,母亲从未打过她的脸,因为千爱子一直说甩人巴掌就是让人颜面扫地、让人失去尊严的行为,她不想女儿被身为家长的自己侮辱。

  “......”

  春田瑞葵说不出话来。

  “春田女士,你的女儿今晚计划自杀,被我及时阻止拦了下来。”见瑞葵再次自闭,今秋子不再选择旁观,她终于开口,并拿出今晚拍下的录像展示给闻声转过头来的千爱子看:“看,当时距离踩空就一步之遥。”

  视频里,春田瑞葵已经越过护栏站在天台边沿,她没有抓任何可以搭手的东西,甚至低头俯视地面,这哪里是一步之遥,明明已经有一半脚掌都已经悬空。

  “你要自杀?”千爱子抬起手站到捂着脸低头不语的瑞葵面前,红色的血丝在千爱子的眼眶中蔓延。

  “......”瑞葵的脑子不再空白,感受着脸颊上灼烧的伤痛,她也不敢说话。

  “瑞葵,你,你要自杀,为什么?”

  千爱子手握成拳敲打在瑞葵的肩膀上,她敲的很轻,已经使不出力气,她情绪的爆发甚至比自己懦弱的女儿还要来的快,情绪夺走千爱子的体力,她抱住瑞葵然后开始落泪,眼泪从愤怒的血丝缝隙中渗出瀑布般地落在瑞葵地脸颊上发丝上肩膀上,湿润泪水让母女两人的头发缠在一起。

  “瑞葵,我的瑞葵,我好担心你,我的女儿,我的宝宝。”

  愤怒而悲伤的母亲说着不着调的词语。

  “我......”

  瑞葵没有办法说出自己为什么自杀,她哑然了,任由母亲抱着自己宣泄悲伤,她张开双臂却没能反手抱住母亲,在情绪的感染与疼痛的刺激下瑞葵再也无法压抑,自己所看过的景象如碎片般在脑海里闪回,最终定格在那个公主般的少女——江夏清和的一跃而下。

  “我......”

  安慰的话语没能说出口,面对熟悉自己了解自己的人,春田瑞葵反而没能像之前在今秋子面前倾诉那样对母亲说话。

  她什么都做不到,抱住母亲的手更紧些。

  此时此刻,今秋子也已经消失不见。

  问题没有解决,但事情还是会发展,母女之间有着巨大的代沟,此生都难以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