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在天上,只能远远看着。
无计可施?
怪物的身躯越来越臃肿,仿佛无休止地膨胀。
皮肤龟裂,崩出黑色粘液。
疯魔般追逐那只上蹿下跳的猫咪。
虽庞大,速度却丝毫不慢。
宛若一辆无敌的战车,横冲直撞,一排排的楼屋如割麦子般倒下,尘土碎石随着激烈的阵阵轰隆声四处飞溅。
呼喊声、尖叫声。
被惊扰的居民们纷纷逃出屋子,抱头鼠窜。
真的……
没有办法了吗?
红拍击翅膀,降下些高度,紧随着。
起初,猫咪还能不断变向、折返,通过蛇皮走位来迂回。
但很快,怪物的绝对速度已超过猫咪,且抽出的一条条触手轻易笼罩大片范围,迫使苏牧只能沿一个方向狂奔。
怪物像极了在一片庄稼地里狂奔的野猪。
一路冲、一路撞。
所到之处,墙壁砖石,摧枯拉朽般倾倒。
硬生生犁出一道“沟壑”。
警报业已拉响。
尽管后街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地方,可一旦出现如此重大事故城里的执法队也绝不能弃之不管。
当然……
赶来需要花一点时间。
红迷茫了。
面对这样的怪物……
怪物呈扑击状,无数的触手和手臂张开,像是要将一切吞没。
在它面前,小小的身影似乎已是穷途末路。
不!
并不全无办法!
愈是紧要时刻,红的头脑愈是清醒。
她忽然忆起之前……她所观察、所倾听到的。
怪物的大脑里,并非只有一个声音。
那么……
她一咬牙(尽管鸟没有牙齿),俯冲向下。
顷刻,便落到不足十米高,与多数屋檐齐平。
将距离拉进。
听到了!
变形术并未让她丧失读心的能力。
一旦靠近,那重重叠叠仿佛好几十个人在争吵的嘈杂心声再次涌入她的脑海。
“杀光!吃光!嗷嗷嗷~~~嗝。”
“啊啊啊啊——”
“白痴!蠢猪!往这边!”
“哈哈哈!我是世界的主宰!”
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这些不是。
她又降了些高度。
“啪!”
突然,一条触手甩来。
离红不足半米,抽击在空气中发出响亮的裂空声。
她心中一惊。
但,还好,只是意外。
猫咪似乎对怪物有莫大的吸引力,让它只顾朝着那个滑得像泥鳅一样的声音前行。
刚才这一下,只不过是本能对靠近的运动物的反应。
明白这一点后,红更加小心翼翼。
好!
足够靠近。
读心!
“安静,克制!”
有了!
和她最早时候听到的指令一样。
听得出来,这个冰冷的声音现在也不复先前那么冷静,下达的指令也并不那么有效。
接下来——
这个操作,红也是第一次。
剥离!
思维通过“线”相互连接,就好比电子设备通过线路接上接口一样。
所以,只要物理断线,大概率能斩断它们见的互相联系。
意识延伸,化作利刃,一刀斩下。
刹那间,红感应到自己被一道阴冷的视线锁定。
“上——”
指令未来得及下达。
红抢先一步。
像烧红的刀切入黄油,迅速融化、一分为二。
成了!
“吼——!”
怪物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血肉像爆炸一样急剧膨胀,再无法维持平衡,因惯性往前摔去,沿路的房屋宛如保龄球滚过后的球瓶一样七零八落。
危!
苏牧头也不回。
抑制器被拆除,怪物彻底暴走,不难看出连幕后主使也丧失了对怪物的操控权。
不过。
凭苏牧丰富的经验,推测这一状况不会持续太久。
因为……能量不是凭空产生的。
怪物在无限膨胀、变强。
但正因如此,它不可能无限维持下去,膨胀到一定极限就会像气球一样“砰”的爆开。
所以,他只要坚持到那个时候……
“BOOM——!”
嗯!?
比苏牧预料的早上许多。
血肉、汁液飞溅。
“嗖——”
一道破空声,夹在哗啦的崩坏破碎声中,苏牧隐约听见。
听到,但无处可躲。
他刚跃起,滞留在空中,方才已经甩尾扭转身体躲过一坨飞来的血肉。
最多不过0.1秒的时间。
“啪!”
是一条触手。
沾满石油一样的黑色粘液。
含恨一挥。
怪物力量攀升至顶峰、且在完全解体以前,最后在某种强烈渴望的驱使下做出最后的挣扎。
它成功了。
触手的末端抽中那只浅蓝色的猫咪。
像拍皮球,“砰”的一下轰向一边的废墟,十余米外的落点处石板应声粉碎,溅起块块碎石。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
俯冲下来的白鹰一声悲鸣,不管因过度膨胀而崩坏解体的怪物,一头扎进那堆碎石瓦砾中。
……
好痛!
差点裂开!
诶?
能感觉到痛?
那还行。
苏牧战斗经验丰富,挨打的经验同样丰富。
千钧一发之际卸掉一半力道,不至于被一下拍成肉泥。
又借助变形术残余的法术能量修复磕裂的骨头。
当红把他从废墟里刨出来时,苏牧勉强能站立起来。
白鹰伸展开翅膀,激动得在地上跳跳,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只发出“啁啁”的叫声。
“稍等。”
好在苏牧没忘记还有另一种和红沟通的手段。
他拖着还没完全恢复的后腿,一瘸一拐走向那滩呈放射状炸开的血肉。
白鹰歪头,站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看着他。
走近时,苏牧已经基本恢复。
他绕了一圈,走走停停,时而动动鼻子嗅一嗅。
终于找到了什么。
停在一块足足有儿童大小的肉块前。
弹出爪子。
沿着肉块的纹理划开,像经验丰富的庖丁。
红扑扇两下翅膀,滑翔一段距离落在旁边,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不一会,苏牧从里面剥出一块东西——
长满触须的大脑状……白色蠕虫?
一根根触须本连着血肉,被苏牧割断一半,然后直接扯了出来。
被苏牧直接扔地上。
似乎基本没有运动能力,只不断蠕动着令人作呕的肥胖的身躯,却只是在地里滚了一身的灰尘和碎石,无法移动分毫。
“这是……”
红强忍着恶心,隔着老远观察一番。
有点不太确定。
但……
好像……
确实是怪物体内发出指令的东西。
只不过现在“听”起来断断续续,像无信号的老式电视机一样满屏雪花,应该是已经丧失作用的媒介物。
“原来如此。”
嗯?
红困惑地看向苏牧。
什么?
什么原来如此?
怎么就突然懂了!
她明明没听见苏牧有任何思考!
猫咪抬起爪子,按脑虫身上轻轻一划,彻底了结这个丑陋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