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早上好啊，老板。”
推开旅馆房间的门，比太阳还早起床的凯恩走下楼梯的时候打了个哈欠，然后向已经起来忙活的旅馆老板问好。
老板可不敢这么随意，立刻摘了帽子对凯恩躬身行礼：“您也早上好，老爷。”
旅馆这个时候还没开门，凯恩走到自己常坐的位子坐下，这时老板已经把厨房端出热气腾腾的盘子摆到了凯恩面前，再奉上刀叉。
“啊哈，这是昨晚猎人们从山里打回来的那头鹿的...”
凯恩指着盘里的鹿肉说到一半停住了，极有眼力见的老板立刻接话：“这是鹿的脊背肉，我特地找猎人们买来，给您做了早餐。”
“你倒是有心，每天客人们来来回回，还能记住我的喜好。”
听到伯爵对自己的称赞，老板连连点头，笑着说：“您可是小店的大客户，我又怎敢怠慢了您呢？”
凯恩用餐刀切下一条肉，再用叉子叉起来，蘸了蘸番茄调制的酱汁，送入口中咀嚼两下，然后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大快朵颐起来。
在他品尝的时候，老板又从后厨端来了一碗加入了些许碎肉和猪油熬制的鸡汤和三块用筛的几乎没有砂子了的面粉做出来的黑面包。
“您请用。”
先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煎鹿肉，再把鸡汤里的碎肉舀吃了个干净，两块面包蘸汤，一块面包蘸酱汁，凯恩长舒一口气，从储物袋里摸出五枚银币放在桌上，然后起身朝旅馆的大门走去。
“慢走啊伯爵大人！”
老板一边把银币收起来一边对已经推开门走出三四米的凯恩喊道。
莱茵镇这穷乡僻壤的，平常也没几个旅客跟冒险者，这么个大客户，老板真希望凯恩能在旅馆里住一辈子，毕竟凯恩一天的消费就抵得上旅馆以前三天的。
“早上好，老爷！”
“早啊，伯爵大人！”
凯恩已经习惯了一路上不断以矜持的微笑来回应镇民的问好，毕竟，这里可是自己的领地，他们都是自己的子民，竖立一个亲和的形象有利于统治。
“哎，还是想米饭啊......”
在城镇中间的土路上走着，凯恩不由得回味起了老家的各式菜肴，跟老家一比，这里的饮食真是逊爆了。
“真不顶饿，明早还是吃整鹿腿吧。”
走到训练场（其实就是用篱笆围出来的一个正方向场地）的时候，感觉到饱腹感已经消失的凯恩不由得低声抱怨道。
而看到他的到来，训练场里一个正在不断挥剑的身影停下了动作。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但身形魁梧的男人，他身着一套价值250个金币，重三十斤的混织铁甲，手持制造粗劣的长剑和生铁重盾。
叫他那双见过无数死亡的凶悍眼睛瞪了一下，凯恩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却也咯噔一下。
“你来晚了，伯爵大人。”
“请原谅我，阁下。”凯恩连忙微微躬身，对他保持了足够的尊敬。
他也不敢不敬。
伯瓦尔，血手伯瓦尔，曾经担任过帝国第三军团的剑术教官，至于他的战绩，超过二十年的服役时间就能说明一切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恰好正因为失手杀了税吏而暂时被卡森子爵关押起来以示惩戒，凯恩是绝不可能得到他的教导的。
不用伯瓦尔说，凯恩自觉地走到圆桌旁，开始脱衣套甲。
先是重达二十余斤的链甲衫，虽然已经入秋，但是凯恩还是觉得链甲衫内的布料让自己有些难受。
虽说可以防止皮肤摩擦发炎，吸收战斗时冲击，不过有些热了。
然后再带上那种带有小链子连着支架，穿戴者可将武器与之固定的带锁手套，将从金库里找出来的焰形剑和一面重木盾都固定起来。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是从军队里出来的，不会你们这些贵族热衷的花哨剑术，我能教给你的只有战场上才会用的东西。”
在凯恩穿甲的时候，伯瓦尔开始回答起刚开始训练的时候凯恩曾询问过的问题。
“之所以让你练长跑，是要锻炼你的耐力，这样在长途行军之后就可以继续保持战斗力。而战斗时，你也可以用来回疾步拉扯的方式独自对付大群敌人，毕竟在战场上，找不到同伴和友军的情况更多些。”
“但是...这对我战胜威廉有什么用吗？”
凯恩不解地询问道，他和威廉是在划定好的区域，又不是原野上战斗。
“我说了，我是军队里出来的。”伯瓦尔的声音带上了些许不耐烦：“军团从来都不强调个人的武力，而我也并不会你们贵族决斗的那些招式，我能教给你的招式已经全部教完了，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重复，不断重复练习，让你的肌肉记住动作。这样可以令你多撑上一些时候，你所期望的‘输的让人感觉惋惜’的情形也就可以出现了。”
“那还真是需要谢谢您的一番苦心。”
凯恩的话说的很真诚，但是伯瓦尔脸上的那道疤痕肉眼可见地跳了一下，他冷哼一声，没有回应。
如果不是因为卡森子爵答应伯瓦尔，只要他肯来教导凯恩，就释放因为他而将要被判处死刑的无辜村民的话，伯瓦尔是不可能屈尊去教这么一个懦弱无能的贵族军团剑术的。
凯恩也知道伯瓦尔内心瞧不起自己，他也不在乎，绕着篱笆就小步跑了起来。
蓝天白云，青青草地，远处的托尔托加山脉高耸入云，从东方升起的太阳逐渐开始展现威力。
吃喝玩乐的公子哥没有一具战士的身体，就算已经训练了十天，也还是跑上那么四五圈就喘了起来。
不过...我也不是要靠这些赢的...
看了一眼样式简单，花纹单调的焰形剑，别人都道是凯恩伯爵想靠用这柄老凯法斯伯爵留下来的剑来获得保佑。
只有凯恩知道，自己已经握住了通往胜利的钥匙...
当一个人已经对某件事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并且也有胆色去承担起这最坏的打算所造成的后果...
那么，他就不会感到怀疑或者畏惧，他就将一往无前地朝前走，反正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于凯恩而言，决斗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当场格杀，他在老家已过了近二十年的困苦生活，如果魂穿异世还要做人下人，还要被割韭菜，凯恩是死也不愿意的。
帝国有着悠久的决斗文化，但近些年来已经逐渐衰落了，贵族们吝啬自己的生命，转而派出麾下的骑士与法师代替自己进行生死搏斗，这与供人观赏的角斗毫无区别，自然引不起老爷们的兴致。
因此，当新任莱茵伯爵将与卡森子爵的长子，两位处于帝国体系中上层的贵族准备决斗之事遍传整个米登海姆地区后，就连选帝侯阁下也派遣了自己的使者前来观礼，至于其他的贵族们，有条件的亲自前来，没条件的也派遣了自己的子嗣到来，见证这场难得一见的决斗。
自然，他们都对莱茵领和卡森领的债务心知肚明，但这种行为并非违法，而且莱茵领乃是皇帝的直属领地，米登海姆贵族们也乐于看到又一个直属领地处于米登海姆人的统治之下。
又是一个比太阳起得早的清晨，在房间整理完备后，凯恩随即推开了房门。
他的神色平静，眼神却战意盎然，看到伯爵全副武装，慨然赴死的样子，旅馆的老板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对凯恩深鞠一躬，以示敬意。
谁都觉得，这位新伯爵是要死在决斗中的，一个练习了不过三十天的初学者想要击败一名从七岁开始就在接受训练的武装骑士，何等困难。
不要说击败，就算是平手，甚至在威廉大人的攻势下幸存，只怕也是痴心妄想的。
老伯爵对领地里的子民一向宽从，这位新伯爵更是宽容，可他却马上要死在决斗之中，以后的莱茵领子民，日子定然是更不好过了。
想到此处，老板岂止是悲从中来，简直是要潸然泪下。
“老板，晚餐我要真正的鹿肉，这回你要是再用‘假肉’来糊弄我，我就把你的店烧了。”
好吧，如果汗水也算皮肤的泪水，那老板的皮肤一定是嚎啕大哭起来了。
当他从惊恐之中缓过来之后，还没来得及发下毒誓，就看到凯恩伯爵已经登上马车，朝着卡森领的方向扬长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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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这么早决斗啊...白狼神在上，本来那间破旧的旅馆就令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偏偏他们决斗还要挑在清早的时候！”
拾起圆桌上圆盘里的一颗蜜饯，面露疲色，但妆容得当的贵妇悄声与同伴抱怨着。
“又不是你的丈夫与人决斗，何时决斗自然是看人家的意愿喽。”用法兰绒小扇挡住自己的红唇，贵妇的同伴无所谓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还是好困，你带嗅盐了么？我忘记带了。”蜜饯的酸甜挡不住困意，她的眼睛一会儿睁一会儿闭的。
看到贵妇那随时会睡倒的样子，贵妇的同伴也只好对仆人示意了一下，从他那里取来一个镶嵌着宝石的精致小金瓶，交给了贵妇。
贵妇连忙接过金瓶，旋开瓶塞，贴着上唇猛吸一下，紧接着整个人都因为吸入鼻腔的浅粉色粉末而颤抖了一下。
“玫瑰味的？我记得你不是喜欢薰衣草香的嗅盐么？怎么，换喜好了？”将金瓶交还的同时，贵妇好奇地询问道。
“哎呀，别提了，拉蒂那的商船队在海上遭遇风暴无一幸免，没有他们的薰衣草加工品，我宁可用玫瑰味的也不用帝国的薰衣草嗅盐。”
“啊？那可真是糟糕，我还想买一批拉赫马的料子呢，看来只能找那些贪婪的提利尔商人买了。”
“该死的提利尔人，霸占着血岩隘口收取重税...哎等等，你看，那辆马车上是不是莱茵领的旗帜？”
贵妇的同伴忽然话锋一转，示意其他人朝森林的入口看去。
威廉·卡森停止了与其他贵族的交谈，注视着那辆破旧，简陋的马车摇摇晃晃地在停放马车的位置停下。
等他看到那个即将与自己决斗的凯恩·德尔从车厢里走出来之后，不由得露出了衷心的笑容。
“半路围杀还是有让他逃脱的可能，既然这场决斗已经得到了礼仪官的主持，那你就在决斗里把凯恩伯爵的喉咙割开，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想起父亲的命令，威廉已经不是在用看对手的眼光看待凯恩了，而是一个猎物，一具尸体。
链甲衫是有无数铁环相接而拼起来的盔甲，轻便而不失防御性，而重钢大盾和焰形剑的配置也显示出凯恩可攻可守的战斗理念。
反观威廉，他为了避免被人说胜之不武，以大欺小，所以选择厚布甲作为自己的盔甲，武器呢，也没有用自己最熟悉的长枪，而是用了贵族的礼仪细剑，仅仅是在左臂上绑了一面小圆盾。
两人的决斗地点是卡森领森林里的一处捕猎营地，在用石灰粉围出的圆圈里，两人齐齐单膝跪地，接受着一位红袍礼仪官的检查。
主要是用神术来确定双方都是自愿参与决斗，并且确定双方都没有提前让人施加增益神术和法术，至于盔甲武器的质量差距则不在考虑之中。
毕竟，经济实力也是实力的一种。
“你们的决斗已得到真视之眼的关注，也由在场的诸位贵族们所监督，愿先祖与皇帝庇佑败者的灵魂。”
吟诵结束，礼仪官退出圆圈，两人起身，做最后一次交谈。
“我会让你死的毫无痛苦，伯爵。”威廉这么说着，随后因为对方的平静神色而有了些惊讶。
他是以为自己的忽然撕破协议能让对方面色大变，进而乱了章法的。
“威廉阁下，我要对你说的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