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了灵界，得知了起源神灵与绝缘神灵的矛盾与对抗过后。
顾长歌一直都有一个忧虑，始终都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
而这个忧虑，也是他能否彻底终结无限轮回的关键。
那么，这个忧虑，是如何对抗起源神灵吗？
——并非如此。
起源神灵一次次的创造世界，又一次次的融入世界。
绝缘神灵一次次的毁灭世界，又一次次的并入世界。
两者在根本上，其实并无差异。
无非是顾长歌如今的立场，暂时站在了绝缘神灵的一方。
可从根本性质上来看，两位神灵的本质，其实都是差不多的。
起源神灵的初衷，非常明确。
祂希望建立一个没有智慧、没有矛盾、没有对立、没有痛苦的畸形乌托邦世界。
绝缘神灵的初衷，刚好相反。
祂希望建立一个智慧、挣扎与痛苦并存、对抗频生的畸形反乌托邦世界。
而顾长歌与九位天命之女经历的每一次轮回，活过的每一个世界，见过的每一种生灵...
归根结底，不过是两位神灵在‘对弈’时的弃子罢了。
棋子的痛苦与否，祂们并不在意。
棋子之外的弃子痛苦与否，祂们更不在意。
回忆那无数次轮回，只需细想一下便知，那些迥然不同的位面，其实也同样是一个个缤纷多彩的世界。
无数的世界中，自然诞生了无数种族，无数特色鲜明的生灵。
顾长歌经历了无数次轮回，看到的视角与终结，也只是他与天命之女的相识与死亡。
那么，等到他们死后，那些各不相同的世界，后来怎么样了呢？
在时间长河上，绝缘神灵没有让他看到。
但顾长歌也能想象得到...
——那些风格迥异的世界，都被绝缘神灵给毁掉了。
绝缘，绝缘。
缘起，绝灭。
棋子已死，棋盘自不必存。
至于棋盘上衍生出的生灵，起源神灵与绝缘神灵都不在乎。
于是，随着两位神灵的一次次对弈，又一次次的不满结局，最终一次次的推倒重来...
包括棋眼与天命之女在内的无数生灵，尽皆因此遭受了无数次的灭世浩劫！
实际上，有那么一段时间，顾长歌曾经天真的以为...
在那一次次的轮回之中，只有他和九位天命之女，是万千生灵之中受苦受难最多的。
毕竟他们生生世世都沦为棋子，始终被两位神灵玩弄于鼓掌之中。
可结局，却又是无数次的惨死。
不仅经历了无数次的意难平，没有一次善终。
甚至，他们每一世都要经历一次自相残杀的惨剧。
仿佛永远没有终结的无尽深渊。
可实际上呢？
暂且压下他个人的情感，转头望向那被他所忽略的万千生灵。
顾长歌悚然惊醒，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
在那一次次的轮回世界之中，那些不知何时会遭遇灭世之灾的‘本土生灵’，才是最为悲惨的存在！
他们的生命，他们的爱憎，他们的梦想希望...
那些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不甘呐喊...
无数生灵求生的渴望...
——没人关心，没人在乎。
或许在两位神灵的眼里，那些迥然各异的生灵，不过是祂们创造的零件罢了。
唯有让‘棋眼’带领‘伴生子’，将那些不重要的‘零件’，带上祂们各自认为‘正规’的世界，祂们才会满意。
否则，不过是让棋子轮回、零件破灭而已。
就像是一个对抗的游戏，起源神灵与绝缘神灵分别为了说服对方，一次次的影响位面主人公，创造一批批的NPC。
主人公们若是死去，那么NPC自然也要消亡。
至于那些NPC会在之后的浩劫中，怎样为了求生而痛苦挣扎...
这一点，祂们不关心，更不在乎。
就连‘主人公’之一的顾长歌，都差点儿因沉溺于无限轮回的悲痛，从而忘记了那些‘NPC’的感受。
——这才是自始至终埋在顾长歌心底的忧虑。
顾长歌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去做悲天悯地的圣人。
生灵的痛苦与爱恨，梦想与希望...
与他何干？
反正他也一样是棋子，不是吗？
他连自己与爱人的命运，都不一定能够拯救。
为何还要去在乎那已经多到连天文数字都无法涵盖的万千生灵呢？
他们是死是活，是痛苦是挣扎，是卑微是乞求...
——他不想关心，他不想在乎！
然而，顾长歌在一个又一个夜晚，一遍又一遍的痛骂自己管太多，却反而越来越放不下。
直到某一天的深夜，他忽然惊觉...
原来，他还有人性。
那本不应该对生灵苦难抱以冷漠对待的...
人性。
正是在那一刻，顾长歌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今日若我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则无人为我摇旗呐喊。”
顾长歌恍然明悟，心中郁结尽去。
自那一夜之后，顾长歌终于彻底确定了自己将要走下去的道路。
——诛神。
他要诛的是，那傲慢的、漠然的、残忍的...
神祗。
那么，随着顾长歌下定了决心，最难解决的困难，也就随之而来了。
每一次创造世界后，两位神祗都会融入整个世界。
毫不夸张的说，祂们其实是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世间万物的。
在这种高压监控之下，顾长歌最先要做的，便是要确定自己在明面上的立场。
——一个听信了绝缘神灵的话，认为起源神灵是最终敌人的棋子。
所以，不管是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面对琳琅姐妹时，顾长歌没有说过一句绝缘神灵的坏话。
不仅对绝缘神灵抱有极大的善意。
平日里表现得更是一副无比相信绝缘神灵的模样。
而且，顾长歌还数次主动挑衅起源神灵。
甚至在天道之争过后，顾长歌还拉着琳琅姐妹一起挑衅！
这是很不符合顾长歌低调行事、暗中发育的性格的。
可顾长歌仍然这么做了。
这是因为顾长歌心里很清楚，他公开与起源神灵作对，甚至不惜拉上天命之女站在起源神灵的对立面上。
这一幕，绝对是绝缘神灵乐于见到的画面！
至于身为‘棋眼’的顾长歌，则必须要将他的诛神之念，深深的埋于心底。
因为一旦说出他心中的真实想法，那么他唯一的结局，便只能是被两位神灵针对，惨死于这一世轮回。
神祗，是不允许手下的棋子觉醒的。
要么投靠一方，敌对另一方。
要么...
注定死于今生，继续下一次轮回。
站在万千生灵的立场上，与两位神祗站在对立面，只能证明这个棋子失控了。
失控的棋子，就需要抹除。
然后，继续进行下一轮的对弈。
除此之外，没有第二种结局。
所以，早已意识到自己如履薄冰的顾长歌，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找寻一个方法。
——如何瞒过起源神灵与绝缘神灵，独自与九位天命之女建立联系？
顾长歌为此苦恼了许久。
因为他知道，就算是他跟她们借助心有灵犀之法，用纯粹的灵念对话，都不算是太保险的交流。
毕竟灵念也是有可能被窥视的。
修士们很难做到窥视他人灵念，不代表神祗做不到。
只因祂们是无法被生灵所理解的神祗，所以顾长歌不敢做任何有风险的联系。
但是，在顾长歌原本打算久违的写几封家信的时候...
他忽然有了一种极为特别的明悟！
——天玄戒指与青阙玉！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早已化为顾长歌手背上的神秘古符，与所有天命之女相伴而生的青阙玉！
顾长歌不动声色的在九道信纸虚影上，落下一个个泛着淡淡金光的字体。
信纸虚影上的内容，无非就是一些寒暄问候的话语。
表面上看，仿佛是顾长歌在习得了白云观的传信之法后，正在尝试对家人、恋人与朋友千里传信。
可实际上，顾长歌却在悄然催动神秘古符的力量，尝试连通那个玄妙的意识空间！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截其一。
这大概就是冥冥之中，命运给顾长歌与九位天命之女留下的唯一一线生机！
‘一定要接通，一定要接通啊！’
顾长歌在心中焦急的呼唤着，不断催动神秘古符的力量。
只是，顾长歌心里也清楚...
几乎所有天命之女，尽皆对相伴而生的扔不掉、毁不灭、弃不走的青阙玉，抱有警惕与反感之心。
在对方不主动接通的情况下，顾长歌其实是联系不上她们的！
‘接通啊！’
‘赶快接通啊，老婆大人们！’
‘拜托了！’
于是，一刻钟过去了。
顾长歌写完了给顾紫真的信。
这封信，倒是真情实意。
因为他确实很想念自家老娘了。
再加上顾长歌不怕家书被那两个神祗注视，所以写得基本都是心里话。
然而，神秘古符连通九位天命之女的尝试，却一直没有结果。
两刻钟过去了。
柳梦璃没接。
三刻钟过去了。
秦清寒没接。
半个时辰过去了。
苏窈窕没接。
五刻钟过去了。
琳儿没接。
六刻钟过去了。
琅儿没接。
七刻钟过去了。
夏凝梦没接
一个时辰过去了。
李秋瞳...
直接拒接了！
顾长歌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个粗口。
‘李妖精，你特么响铃了还挂我电话？！’
这当然是顾长歌打得比方。
因为在他看来，神秘古符与青阙玉的连接，就好像是‘聊天群’与‘私聊’的意识空间。
然而，李秋瞳明明感受到了青阙玉传来的微弱请求，却直接给强行拒收了！
这就让顾长歌感觉很淦！
无奈之下，顾长歌只能继续尝试。
“嗡——”
另一位神秘的天命之女，同样拒绝了他的连通请求。
顾长歌心中暗叹一声，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最后一位身份不明的天命之女。
‘希望这一次，能够接通吧。’
不过，顾长歌心里也猜得到，这大概只能是他不甘心之下的期望。
毕竟在几乎所有的天命之女尽皆忽视或拒接的情况下，最后一位天命之女接通的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
“嗡——”
“嗡——”
“嗡——”
仿佛响起在脑海中的忙音，一声声的响起。
顾长歌内心的期望，逐渐沉入谷底。
‘算了吧。’
顾长歌表情失望，不由长叹一声。
在他脑海中的‘嗡嗡’声，缓缓消散。
连通的意念越来越弱，顾长歌也意识到自己马上要以失望告终。
然而，就在神秘古符的力量即将在今日耗尽的那一刻...
“歪？”
一道让顾长歌倍感熟悉的少女声音，忽然在顾长歌脑海中响起！
“这个声音！”
“你是...”
“夭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