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不速之客,白夫人

  夜空迷蒙,月色朦胧,惨淡的月光犹如潮信一般汹涌而来。

  飘荡而来的虚影在月色下近乎透明,贴在有潮生回荡的屋顶上,目光呆滞的靠在飞檐边。

  月渐当空,朦胧的月色在某一刻乍然明亮起来,银色的光华洒照人间,近乎虚无的魂魄也被照亮。

  那是一张干枯的脸,缭乱的黑发犹如杂草一般纠缠着斑斑血块,眼皮被剥去,两行血泪顺着眼角从两颊滑落,鼻子被割去,嘴则是被铁线封住,五官中流出七道鲜血淌过下巴,身上更是创伤无数,鲜血横流,显然死之前遭受了无法言说的折磨,如今死后也不得安宁,被人驱使着来此。

  月华笼罩下,原本有些稀薄的怨魂在此刻凝实几分,虽然依旧虚幻,但看起来总算有了几分鬼样。

  横跨半城的宅院里,浑身上下衣着光鲜的独眼老者面目狰狞,皮下似乎有无数虫子在蠕动,凸起此起彼伏,稳稳停在脖子以下,犹如脖子上戴了一层超大的洋葱圈。

  他的独眼中倒映着受尽折磨的鬼魂虚影,面前却是一位锦衣华服的老者,老者手中捧着一本春秋,犹如学子一般低声捧读着。

  “家主,怨鬼已经找到了那小子,要不要现在就杀了他?”独眼老者声音沙哑,就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一块摩擦,沙哑之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锦衣老者眉头微皱,但很快舒展开来,合上手上的春秋,却扯起了题外话:“纸真是一样好东西,让这些只能存在世家手里的经典重现于世,不再敝帚自珍……”

  “家主!”独眼老者怒吼着,脸上满是不耐烦。

  每一次!

  每一次做法的时候都是这样,真当他御虫御鬼没什么消耗不成?

  锦衣老者叹了口气,“你确定能够杀了他?这家伙一拳碎了船,或许是仙人……”

  “桀桀桀,什么仙人?粗鄙武夫罢了!”独眼老者咧开满嘴枯黄的牙齿,牙龈中的血丝钻出来,犹如线虫一般缠绕在牙齿上,“碎船?呵!那帮粗鄙的家伙也就只有这种手段了,倘若是我,只需要派我宝贝出马,尔等顷刻间都要被吃成白骨!”

  锦衣老者脸上的不悦之色瞬间收敛,眉头不着痕迹的掀起,但语气依旧如常说道:“老朋友,我记得你说过你是蛊修,如今御鬼……”

  “这是我炼成的鬼虫!可惜你找来的孕妇质量太差,若是九对怀胎七月的女人,我甚至有希望重现昔年的九子鬼母……混账!这人你到底杀不杀?”

  独眼老者志得意满之际,围在脖子上的一圈肉龙忽然胀起,紫青色的细纹密布其上,犹如一只只鬼爪撕扯。

  “杀,当然要杀!”锦衣老者同样笑了起来,将手中的春秋丢到面前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铜盆里,道:“我的银子,哪有那么好拿!”

  独眼老者没有回话,而是伸手扯向脖子上那一圈肉包,枯瘦的手掌犹如锋利的利刃,轻易扯开了那一圈肉。

  噗嗤!

  腥臭的绿色毒血喷涌而出,悉数灌进了铜盆里,幽绿色的火焰如同吃到什么大补之物,瞬间燃起数丈之高,明明穿过了房瓦,却如同虚幻,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但在别院上的怨魂身上却多了数道口子,流淌出的鲜血几乎快将她的褴褛衣衫染得透红,呆滞的鬼眼里泛起浓郁恨意,嘴上的铁线瞬间崩断,溅出一捧鲜血,无牙无舌的口腔大张,对月无声嘶吼。

  怨魂飘荡而起,身影虚幻莫过房瓦,飘进了房间,鬼眼里倒映起满屋白茫茫的景象来,就像是被潮水冲刷过一样,房间里带着一股海浪吹拂过的潮湿气味。

  鬼影飘进里间,却又在刹那间倒飞而出,满是恨意的眼中挂满了惊恐,浑身上下的创口里涌出大量的鲜血。

  一道高大但并不魁梧的身影缓缓走出,浑身上下汗涔涔、赤条条的,俊朗的五官里潜藏着杀意,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像是本能如此,那笑里带着几分轻蔑:

  “鬼魂?这个世界果然奇妙,真有修士!可惜……”

  贾琢只是前踏一步,身躯却像炮弹一样冲到了鬼魂面前,探出的左手骨节分明,其上缭绕起猩红气血,一掌扣住怨魂面门,见她无舌只能发出如蛇一般的嘶鸣,不由冷哼道:

  “倒是谨慎!”

  轰!

  犹如洪流般的气血瞬间淹没了怨魂,好似一轮洪日蒸煮,怨魂连声惨叫都未发出,便融化在这汹涌气血之下。

  贾琢修炼的虽然是异世气血之道,但大道殊途同归,一法通,万法知,这怨魂分明是在活着的时候饱受折磨,留下一口怨气,然后不知通过什么法门练成了恶鬼。

  恶鬼本就是阴气聚集,夜间威能大盛,但是正因如此,这些恶鬼最怕雷霆烈阳,若是放在正午,甚至不需要贾琢出手,这怨鬼瞬间变化作一滩脓水。

  贾琢不知道这个世界武者如何修炼,但他的气血武道本就是凝练气血、强健筋骨,使得体魄如龙、气血如虹,堪称将肉体阳刚一面发挥到了极致,最是克制这种阴气造物。

  “我初来乍到,未曾得罪过这边修士,若说对我有怨气的,无非是给岳父下蛊的修士,还有盐商八家他们了,暗中之人会是谁?”

  贾琢眼眸眯起,头脑风暴着幕后黑手,但是对方做事谨慎,思考片刻却是摸不到头绪。

  “谁在外面?”

  他忽然高喝一声,声音跃至门口,房门大开的一瞬间,一神情慌乱的妇人跌进屋内,撞到了贾琢怀里,丰腴的身材散发着成熟的气息,一瞬间撞了个满怀。

  “你是?”

  “我,我是……”

  白夫人慌忙起身,犹如蕴着一层春水的狐狸眼躲闪着贾琢炽热的目光,咽下嘴里的口水,赶忙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贾琢双臂越过夫人,就像是要抱住她一样,但并未收回双臂,而是将门关上后抵住,居高临下俯视着白夫人,“不知夫人可愿今宵与我同席共枕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