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迷雾中的怪物

  “这是什么东西?”双叶将整幅画完整看清之后,有些不适地皱眉。

  面前的这幅画只是非常粗略地勾勒线条,甚至一些细节都已经是完全符号化的表现了,比如一些肢体全都只是一些竖线或者箭头之类的表达。对于那个怪物也没有什么,可以称得上是恐怖的描绘。然而它好像直接呈现为一副画面:

  在那无序的黑暗之中,有着好像永远不会再次明亮的天空。焦枯的大地也在黑夜之中呜咽着,“呜呜”的哭嚎。几个瘦骨嶙峋的人类砍开洞口的朽木,艰难地从满是恶臭的洞穴中爬出,脸上的肉皮贴着骨头,深陷的眼窝,浑浊的眼球,完全萎缩的肌肉让他们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相貌只能从最为直观的骨架看出,就像是没有完全剥离血肉的骷髅。

  饥饿,像是一场不会痊愈的疾病,就在从僵硬的睡眠中苏醒后,才刚刚吃下了几只臭虫,可这样的美食也无法果腹,他们不得不来到危险的地面,找寻更多的食物。因为上一次从地面返回避难所之后,又有几个人被饥饿的亲人烤熟,他们不久前才刚吃掉那些熟肉,那些油脂灌进灯罩后,他们才得以点亮一小片的黑夜——

  但有时候,照亮黑夜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从洞穴爬出之后,那枯黄的手指刚刚忍着灼痛,将那掌心的火种送入灯罩中。那黑夜中涌动的迷雾,就朝着这一点点微光飞速地移动,几个人模糊的双眼刚刚借着光亮,看清枯焦大地上的一点干草,迷雾中的触须就由此伸出

  她只感觉无法形容那触须,它初看起来像是某种海洋生物的腕足,然而那看似光滑的表面上却附着鳞片,鳞片上并不光滑,那些细小的刚毛让它像是刷子一样,触须的末端则分叉,分开的地方连接着肉膜之类的组织物,它好像拥有着某种网状结构。分叉的小触须末端则像是人类的手足,却外翻着洁白的骨骼,腐烂的血肉,不断地将黑色血液染在焦枯的地上,行走,又不太像是行走,只是整团迷雾不断地前移,这些手足直接不断地挤压在地上,折断、再重组、折断再重组,它的整体像是在蠕动着

  几个干枯瘦弱的人,眼中却没有多少畏惧,不知道是食欲还是求生欲,他们竟看着那些腐烂的肉块流着口水。

  并且握紧了手中的木矛——这是他们在地下能够制造的最好武器,哪怕粗劣的石刃没能将木刺剔净,其中一些就刺入那本就没有多少血可流的掌心,实际上那处也纵横着伤口和疤痕。他们捏紧那长矛,就好像唯有这掌心的刺痛,能让他们还能保持基本的清醒,即使他们干枯的心灵已经全然没有恐惧作祟,但那暴起血管的手臂上也没有几两肉,好像每次将长矛刺出,身体都摇摇欲坠一样

  …

  “啊——!”双叶却好像在迷雾之中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手中的魂火骤然熄灭,露出一副非常惊恐的样子蹲在地上,圆瞪的双眼不断扫视着周围的黑暗,并且将双手捂住耳朵,像是逃避着某种声音一样

  雾子走下最后几阶台阶之后,原本也想借着双叶手上的光,看一下另一侧墙壁的情况,却被双叶突然的尖叫吓坏了。当她转过身时双手手上的光芒已经熄灭了,而且一幅惊惧至极的样子。她立刻就将背上的短弓,拿出来搭上了一支箭,抚上弓弦的手无法察觉地颤抖了一下,雾子完全不知道双叶到底看到或者感觉到了什么,是否是因为有什么正在靠近

  “别过来……别……快逃!”双叶的状态看起来非常糟糕,惊恐的目光凝视着更深处的黑暗。这让雾子也紧张地将箭头对向了那个位置:“双叶,没事……听我说,你看到了什么?有东西在靠过来吗?”

  “别……”她却不断地摇头,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到雾子的话,这样的状态好像是完全在自说自话一样。

  “双叶?到底,到底怎么了?”

  从双叶开始叫喊的时候,雾子就已经在箭头凝聚了一团光亮,那幽蓝色的光照亮了周身的范围,可是她的魂力铺散开之后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正在靠近的东西,确认这一点后她将短弓收起。

  蹲在双叶的面前,认真地观察她的状态。双叶现在已经停止了呼喊,但是这样的状态看起来反而更加可怕,因为她瞪大的眼睛以及那副惊恐的表情,分明是在诉说着恐怖,有些发青的嘴唇不断地抖动着,却好像是被捏住脖子一样无法说话,只是将脸上憋得都是暴起的青筋,目光仍然注视着远处的黑暗。

  ·

  “抱歉,双叶,我只能这样了”雾子并没有放任她继续这样下去,感觉到这种反应的异样之后,立刻积蓄了足量的魂力在手掌上,然后轻轻地在双叶的额头上一拍,用大量的魂力直接变相震晕了双叶

  “明明肉都没长到该长的地方,但还真重……”她艰难地将双叶的身体放平,让其的姿态调整到平躺在靠着墙壁的位置上

  “没有靠近的东西”把双叶在地上放好,雾子再次让魂力最大限度地铺展出去,仔细确认没有什么正在靠近的东西后,才算是安心地靠坐在另一侧的墙壁上,两边墙壁中间不过只有个2、3米的宽度。她们两个,刚才甚至可以说是背靠背的位置,雾子是非常清楚,双叶肯定不是被什么东西突然袭击了一下才变成这样的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她看向了双叶那边的墙壁,一定是那副墙壁上有些什么东西,被双叶看清之后才把她吓成那副样子。那会是什么东西?雾子不知道,但她几乎可以肯定,双叶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被吓成这样,她甚至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勇敢的孩子,面对那些邪魔的时候心中都没有一点恐惧,怎么会被墙壁上的什么东西弄成这样?

  但雾子也没有去确认那面墙壁的打算,她并不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的抵抗力会比双叶好,现在双叶被她震晕了,如果她也因为看到了什么而陷入惊惧中,后面会发生什么就完全无法预料了。所以她准备至少等双叶醒过来,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行动

  …

  “啊!”

  苏醒并没有来得太晚,在雾子都觉得周围的黑暗很不安定之前,对面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尖叫——那是双叶醒了过来,在一声尖叫过后,她还是用飘忽不定的目光,环视了周围的黑暗,好像在确认并没有那个怪物之后,才试探性地出声

  “姐姐?你在吗?”

  从那声尖叫,她就紧张地站了起来,靠近双叶的身边,原本以为双叶还会继续维持之前的状态,正还在心中想着应该怎么应对……

  “我在,双叶”她感觉松了一口气,至少双叶开始和她说话了

  “刚才我感觉不太好”双叶从地上爬起来靠在墙边,看着走过来的雾子轻轻出声。

  在那个画面之中,她看到那几个人类,就拿着简陋的长矛迎击那团迷雾,刺在那触须之上——那黑色的血液就喷涌而出,在他们的身上却烧灼出一片片的烂肉,那迷雾里虽然不断地发出渗人的惨叫声,但还是很快就有人被触须拉扯进去,立刻就发出像是咀嚼骨头一样的尖声“咯吱咯吱”。其他几个人倒也没有惧意,继续按照刚才的频率进攻着,但也不断地被压碎、扯断、拉进迷雾——

  直到最后一个人类,彻底刺倒了那只怪物,有些疯狂地扑上去撕咬着那些烂肉,甚至是自己胳膊上被腐蚀的肉,那迷雾也随之慢慢消散,双叶也看到那只怪物全貌的一角,但那些扭曲的肢体和眼瞳……却让她彻底被吓得,连尖叫都无法发出,如泡影一样的画面破碎之后,那个怪物也像是在一瞬间降临在她的眼前,那些扭曲的肢体好像下一刻就会触及到她,而她的身体也会因此被撕成碎片

  ·

  “没事了……双叶,没有东西过来,姐姐在呢!”看着她脸上仍然有点惊魂未定的神情,雾子不由地坐在她身边,伸手将她直接裹在怀里。虽然雾子完全不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么,遭遇了怎样的一场噩梦,希望能够给她一点安全感,能从那场噩梦中挣脱出来。

  双叶并没有说话,只是将颤抖的双臂也完全环在雾子身上,眼前还在不断地闪过刚才看到的画面,即使她不想去回忆,那些记忆还是完全不受控制地在眼前闪过,从而使得面前原本均质的黑暗,也像是有了一种凹凸感一样,好像随时都能把她从雾子的怀中拉出去,继续将她置身于那只怪物的嘴边——那张挂着各种残肢、烂肉、器官,遍布着锯齿巨牙的血盆大口。

  “姐姐,我们回去吧,这个遗迹太奇怪了”双叶不由地将身体蜷缩得更厉害,想要回避掉这些画面对她的无尽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