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狼群屠村

  面前的尔亚村她们不过只离开了一天的时间。

  清晨临行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远离喧嚣的宁静村落。一天的时间过去,她们却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村子里的简陋农舍全都已经倒塌,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和内脏碎片,就连村庄的入口,都横竖堆着几具没剩下多少肉的尸体,其中有一些看起来不过是几岁的孩子。

  那些尸体流出的血水已经淌到了她们站立的地方,在呆立时,有一些染在满是尘土的皮靴上,混合成暗色的血泥。浓烈的血腥味也刺激着人的神经,时刻提醒着人面前的惨状是真真切切的,是血腥的

  雾子原本以为回到这个村庄之后,终于可以让疲惫的身体和心灵得到一点休息,却好像目睹了比遗迹中遇到的,更为直接的痛苦。

  双叶则好像有些失落地向前迈步,完全不敢去看地上的那些破碎的肉块,而是迈过入口处的几具尸体,走入村庄当中。

  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惨剧,会让整个一个村庄变成人间地狱,这些人无疑是被吃掉的,被什么吃掉的?她很快有了答案——狼群。因为走入村庄之后,她立刻就发现了完全被鲜血染透的土地上,有一串串杂乱的、相互重叠的爪印,狼的爪印,如此多纵横交错的爪印,显然来自于一个巨大的狼群,它们袭击了这个村庄吃光了所有的人……她的视线中还出现了那几个老人的尸体,因为他们的身体还基本完整,脑袋和面部都没有受到太大的破坏。

  所以,她依稀还能看出他们临死前的那种痛苦和恐惧,但当双叶踩着血泊一步步走近之后,她立刻就有些崩溃地蹲在地上失声痛哭:因为那几个老人的腹部被掏空了,甚至还能看出狼的爪子和牙齿撕烂的皮肉,他们的肢体也不自然地扭曲着,肘弯过于弯曲手腕也稍微反折,似乎生前还进行过某种挣扎,或许被狼群吃完所有的内脏之前,还仍然活着并且承受着开膛破肚的痛苦——这是令双叶感到无法接受的,这样几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如果只是单纯被吃掉了,那的确也很悲伤,但难以承受的是他们濒死的痛苦太过巨大了,她想不通这群野狼为什么要如此折磨这些人。

  正在双叶想象着狼群入侵的情景时,雾子也心情沉重地来到她的身边,稍稍用力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拥住:“我们来的太晚了,已经没有办法补救了……”

  她完全可以理解双叶的悲伤,尤其是这个村庄之前至少和她们有了那么一点联系,她们也曾片刻地感受过这个村庄的淳朴人情,现在只是过去了那么十多个小时。当她们再返回的时候,这里已经从一个偏僻的乐土,变成了一个血腥的地狱,而她们不过刚刚从另一个地狱中爬出来

  或许她们早一点从那个地狱里爬出来,或者干脆就要返回这里寻找探索洞穴的用具,都可能正好赶上狼群袭击村庄——即使无法保护所有的村民,也至少可以让其中一部分人活下来,而不是全都成为了狼群的食物;也可能她们不能,而是只能和村民们一起输给狼群,这当然可能,但至少也做出了她们的挣扎

  ·

  “这样的事……我们还会遇到吗?”双叶的身体不停地抖动着,剧烈颤抖的声音让雾子几乎无法听清,但是她明白的,虽然听不清也能明白双叶要表达的意思,哪怕是从眼泪和目光之中

  但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或许是有一点被双叶传染,她的红唇也开始微微抖动着,黑框之中的镜片蒙上些薄雾:“没法避免的,双叶。”

  “这不像是我们,最后面对的那样”

  双叶的目光放在那些被撞破的农舍上,那些干燥的稻草都已经饱饮鲜血而变得饱满红亮,就像是粉刷鸟居时染上红漆的草料,甚至比那更红更亮。她想起两个人在神社里抗击邪魔的最后记忆,那时面临的抉择非常简单

  现在却不是的,之前在北城区的见闻,面前村庄的惨剧,都向她说明这不是一场壮烈的牺牲可以拯救的

  这甚至不是牺牲,只是殉难而已

  “是我留意太多了,我就应该想到,最终我们是要离开这里的,我们还是要回到我们世界的,这里就当做一场梦吧……”

  双叶就好像是在唾骂着自己的那种多情,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她们最终并不属于这里。无论是了解那些遗迹里的历史,还是在意这个世界的灾难,都和她们没有一点关系,当她们回到地球的时候,这场梦就醒了

  “我们会忘掉‘黑夜’,忘掉什么冒险者,忘掉什么‘主神’的!我们也有自己的烦恼,我们也要回去继续抵抗我们的敌人,那些邪魔,所以就去完成任务,早早回家,什么都别在意就对了……”

  双叶越说情绪就越是激动,这幅平时完全不会暴露出来的样子,好像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彻底迸发出来。是的!她觉得自己事事关心的状态太累了,就算她们能去拯救村民、解救贫苦的人们、了解这个世界的过往,又能怎样呢?她就是个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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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双叶这样的状态,尤其是越说越激动的样子,反而让撤开半步的雾子更加担心,她并不特别担心双叶表露出来的悲伤。她很清楚自己这个,会因为一只兔子朋友的死去而痛哭的妹妹,并不会被片刻的悲伤击垮,但如今的样子,却像是有点崩溃了

  从见过遗迹中的墙壁之后,双叶的精神状态就明显出现了问题,返程的路上她也能感觉到双叶的不对劲。

  “双叶……”她轻唤一声

  名字的主人已经停止了喋喋不休的念叨,目光呆滞地看着那篝火之中的点点火星,好像没有听到雾子的声音:

  “狼群还没有走远”

  “要去追它们吗?”

  “我自己去也可以,姐姐先回去吧”双叶摇摇头,开始观察地上那些狼爪印,试图由此判断出狼群离开的方向,它们一定重新回到了草原上,从这些杂乱的爪印,也差不多可以看出在大快朵颐之后,它们悠哉缓慢的步伐。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能解决几只狼?3只还是5只?”雾子有些生气地拉住她手臂,阻止她继续追踪足迹的举动

  “可是我们已经看到了,真的就能忘掉这些惨死的村民吗?”

  双叶喊得很大声,纤细的脖颈上都爆出青筋,脸上的肌肉再也愤怒之中不受控的扭曲着,将表情变得有些狰狞,就这么放任那些狼群离开,说不定它们很快又会袭击下一个村庄、再下一个……说不定它们根本就不是饿得别无选择,只是在不断地杀戮取乐——她看到了,她看到除了入口处的几具尸体,被吃的不剩什么之外,其他的村民只是被撕碎、咬烂、掏掉内脏……这些狼群根本就不饥饿,否则根本不会浪费这些食物!

  她可以释怀面前目睹的一切,但无法去设想这些游荡的狼群,还会杀死多少人类?

  “只能除掉这些野狼!”双叶想到这里双拳已经悄然捏紧

  “不,双叶,我没有说可以忘掉这些村民。但是你冷静下来想一件事,这样的举动根本就不符合野狼的生存逻辑”

  雾子也不知不觉提高了音量,想要盖过双叶的声音,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用力地捏紧,她侧头示意旁边的一具野狼尸体

  “野狼并不是没有损失的,它们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在不饿的情况下袭击人类村庄,而且只是为了杀人,不为填饱肚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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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番话确实让双叶冷静下来不少,她也看向旁边明显是被长矛扎穿肚子的尸体,原本她并没有太在意村子里的野狼尸体,村民显然不是没有做出来反抗,甚至就有她所说的那种“殉难者”,拿着武器孤绝地站出来保护其他人。

  如果说这些野狼真的饿到穷凶极恶了,倒是不难解释,为什么它们可以承受受伤和丧命的危险,来冲击人类的村庄。但现在的情况是,它们根本就不饿,或者说至少没有饿到没有选择,那为什么会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无畏无惧呢?更是不应该做出只为了折磨而开肠破肚的举动,只会完全饥不择食地将一切都吃干净……

  “我们经过草原时,不就有点讶异为什么这么安静,好像除了一些小型的动物外,根本没有其他动物活动的迹象。如果和这个村庄的情况联系起来……有没有可能,这样的事情在草原上也发生过了?”

  看着双叶渐渐冷静下来,雾子松了一口气,站在一间农舍的废墟上说出了自己的推断。至于这间农舍,从位置上来说,是她们之前借宿过的那间,不过现在已经面目全非了,这也有点不寻常,哪怕狼群袭击村落就是为了杀戮,也不应该还有集体攻击农舍的意识,最多是凭借本能将木门挠开,为什么会摧毁农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