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间，戴楼儿眼神中哀怨悲戚自怜一一闪过，低头垂目道，“公子若嫌弃楼儿，何苦来此，既来此，又为何伤了人家。”
尽余欢搂着戴楼儿，并没有想撒手的意思。
戴楼儿心中悲怜几分，又希冀几分。
“尽某此来，是为了与......楼儿你做一笔交易。”尽余欢笑着说道。
戴楼儿眼中含泪，凄楚异常地说道，“我这一生，可不尽是交易。”
这女子果然风情无限，连说话语调分寸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尽余欢心中想着，掏出了一面镜子对戴楼儿说道，“瞧一眼。”
“哪有送人镜子......”
戴楼儿一眼瞥去，忽然间，感觉浑身如沐春风，神智清明。
“小姐，小姐，赏诗大会就要开始了，让云儿帮你梳妆吧。”
耳边传来了丫鬟的声音，戴楼儿看去，却想不起这丫鬟是谁。
再一看屋子，富丽堂皇，雕梁画栋，没有半点风尘气息，足够的端庄大气典雅。
赫然，是高门秀阁之地。
低头看了一眼梳妆台前，珍宝首饰无数，胭脂红粉尽有，桌子上还有一封信，露出的信笺一部分，上面恭敬地写着：呈户部尚书......
“陈万里是谁？”戴楼儿忽问道。
“噗嗤~”
云儿一边帮她梳头，一边笑道，“小姐，那是老爷的名讳呀。”
“那我呢？”戴楼儿若有所思地问道。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自然就是老爷的掌上明珠，陈语梦大小姐咯~”云儿说着，忽然也看到了桌子上的信笺。
顿时一笑道，“你说那礼部侍郎家的许公子也是怪了，分明是想要邀约小姐你去赏诗会，却把信让他父亲写到老爷那里。”
“不过这许公子我可是见过本人的，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简直跟画儿里走出来的人似的。”
听着云儿在耳边的赞美，戴楼儿一时间恍惚得难以自觉。
完全不知道身处何处，今夕何夕。
忽然，她拿起了一根金簪扎在手背上，红珠乍现，生疼。
“小姐，您这是干嘛呀？”云儿吓得一跳，连忙去找药箱子。
“难道这一切......是真的？”
“你若觉得是真的，那边是真的，你若觉得是假的，那便是假的。”
尽余欢的话在耳边响起。
戴楼儿忽然回到了青楼之中，自己已经是那个身陷红尘无法自拔的花魁，依旧躺在恩客的怀里，曲意逢迎，故作幽怜。
“我.....我......”
戴楼儿挣脱了尽余欢，猛地站了起来，慌慌张张地四顾张望，好似要找什么，又好似想要抓住什么，还仿佛失去了什么。
尽余欢没说话，就这样瞧着她。
好一会之后，戴楼儿眼神落在了尽余欢身上，一个扑跪，抓住了他的手，“你告诉我，怎么回事？求求你。”
尽余欢将戴楼儿扶了起来，笑眯眯地说道，“我说过这是一场交易。”
说着，用指尖在镜子的背面敲了敲道，“此镜名曰红尘梦境，每日四个时辰，你可在其中渡过，过一生你想得而不可得的人生。”
“所以......所以......所以我可以是陈语梦，所以我父亲可以是户部尚书，所以我可以得一人所爱终老一生？”
戴楼儿浑身颤抖，几乎快要语无伦次了。
“当然可以，但，一日只有四个时辰，四个时辰之后，你还得回来，继续成为曲意逢迎的戴楼儿。”
听闻这番话，戴楼儿顿时有些许的失落。
“人有人命，天有天数，因果乃是注定，我尽某人，也不过只是为卖你一场水中月，镜中花而已，你的因果，还需你自己还尽。”
尽余欢说完，看着戴楼儿问道，“愿意否？”
细细品着尽余欢的话，戴楼儿猛地看着他，狠狠说道，“我愿意，如果上天注定，我此生必入风尘，那我也愿意有那一些许美好的幻梦。”
尽余欢摇头笑道，“幻梦？你若觉是幻梦，终究是幻梦，你若觉是人生，那就是人生。”
他的话，忽然让戴楼儿想到了梦中的那一疼，钻心入肺，无比的真实。
也许.....那不是梦境，我可以同时拥有一段我想要的人生......真好。
“不知公子想要什么，楼儿都能给。”戴楼儿殷切地看着尽余欢，想要继续回到镜中，去赴一场红尘美梦。
“皇帝的一滴血。”
尽余欢说着，将一根盘龙针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戴楼儿一慌，没想到尽余欢已经知道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她看了一眼桌子底下，只是片刻的犹豫，便对尽余欢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
尽余欢笑着起身，“另外，事成之后，尽某还想借一借地道去一趟皇宫，不用担心，尽某所图，与凡人无关。”
戴楼儿看了一眼镜子，也意识到了眼前这个男人并非常人。
若是搁平日里，谈及皇帝地道，她就已经让老七打出去了，但今时今日，她是为了重生，一切都值得。
“我得到之后，如何通知公子呢？”戴楼儿见尽余欢要走，赶紧问道。
“你得到之后，我便能知道，就会来找你。”
尽余欢说完，笑着提醒道，“每日只有三个时辰，再见。”
“吱呀~”
一打开门，阿三和阿四差点跌进来。
“这就完事了？我数一数啊，时长排在你前面的有......哎哟！”
阿四正要从大将军开始数，就被阿三锤了一下。
三人从花魁的屋子出来。
沉默地走了一阵，阿三忽然问道，“公子，你为何不直接救了花魁？”
“众生皆有自己的因果，你我也不例外，我尽某人这一摊事，你阿三他阿四干不了，而我也成不了无忧无虑的狗和心事重重的猫。”
尽余欢笑着说道，他想来，以阿三的聪明才智，应该能懂。
三人一路走到了街坊入口，虽然时至黄昏，但是路上依旧有行色匆匆的路人。
还有便是......一只雪白的猫。
阿三见那只站在屋檐上的白猫，忽然双眼变成了月牙状，一个纵身跳了上去，化作一只黑猫。
只一招，便将白猫死死地摁在了屋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