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明茫然地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他看着燃烧的篝火，好一会，缓缓开口，“为何，是这样？”
尽余欢和阿三沉默着，没有接茬。
只有阿四默默地掏出了纸和笔。
“我与哥哥自小感情甚笃，我还记得，有一年我爬上树捉知了，被大学士看见了，他要去告诉父皇。”
说着，澄明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哥哥竟然把知了给吃了，并且威胁大学士，如果他告诉了父皇，自己吃出问题，就有他的责任。”
“大学士吓坏了，这件事只敢烂在肚子里，怎么也不敢提，还生怕哥哥身体出毛病。”
凉，夜风轻轻吹过。
燃烧的柴火噼里啪啦地轻响，冒出点点火星。
一直鸟落在树枝上，静静地歇着。
仿佛，空气都伴随着澄明的诉说变得柔软了许多。
阿三心里的锁，仿佛被钥匙透开，往昔很多的画面一一地回到了脑海里。
他实难想象，眼前这个澄明会是另一个自己。
尽管事事多有不同，但，仿佛的的确确就是另一个自己。
他猜测会不会是尽余欢有意安排，但是仔细一想，自己三人是为未明豆而来，所以，应该与澄明无关，何必画蛇添足。
“直到，我去了边关，我还记得，临走的那天，我哭得像是个傻子，他递上了烈酒，一口灌下去，呛得我直咳嗽。”
“他告诉我，边关的风，比这酒还要烈，今后，我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说完，澄明沉默了好一会。
“我一直等着，等着有朝一日，再与他相见，我现在能饮酒了，会让他刮目相看的。”
“没想到......”
澄明说着，哽咽了，不再言语，只剩默默垂泪。
尽余欢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看着星辰皎月，一如食斋后院那般。
天底下，皇家事，并不新鲜呐。
阿四刷刷点点地记录着，他越发觉得，自己有可能成为名震京城的一条狗......不，应该是伟大的剧作家。
忽然！
阿三一把抓住了澄明的手腕道，“你在哭什么？！”
澄明被这忽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嗫喏地说道，“我......伤心。”
“啪！”
冷不丁地，阿三一个嘴巴子抽在了澄明的脸上。
“不准哭！废物一个，有什么好哭的，那些东西都是负担，阻碍你的负担！”
被阿三的暴呵吓得再不敢言语的澄明，只得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没有意义的眼泪，是懦夫的证明，以后决不许流泪，让我看见了，就抠掉你的眼珠子，听见没有！”
阿三死死地盯着澄明问道。
澄明哪敢再多言，只剩下了惶恐的点头的份。
缓缓地，阿三松开了澄明，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那块石头上。
澄明瞧了瞧阿三，又瞧了瞧另外两人。
半晌后，缓缓问道，“那......怎么办？”
阿三没好气地说道，“什么怎么办？问你自己！”
尽管被呵斥了，但沉默片刻后，澄明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想去西边，听说那里有一个草原，可以放羊可以......”
“可以个屁，放个屁的羊，你以为你躲开了，就能清净了？就能安安生生地过一辈子，就能放牛牧马，惬意地生活？”
“应该......是吧。”
阿三忍不住又想揍澄明，冲到他面前喊道，“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你，然后毁掉你以为美好的一切。”
澄明浑身哆嗦了一下，怯懦地问道，“可是......”
“没有可是，杀回去，干掉你哥，去当王。”
阿三恶狠狠地给澄明怼了回去。
便就是这一句话，让尽余欢嘴角翘起了一抹笑容。
澄明低着头，空洞的眼神望着燃烧的篝火，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夜，逐渐地变得更黑。
虫鸣鸟叫，似乎衬托得这世界更加清净了。
只有阿四的笔，在纸上画过的沙沙声，异常的明晰。
翌日清晨。
睡梦中的澄明是被一阵哗啦啦的水声给吵醒的。
他揉着眼睛看了过去。
只见朝阳初升，清风徐徐，树摇翩然，一条大黄狗在湖里欢快地扑腾。
若无担心性命之虞，也许这里也是不错的地方。
正想着的时候，就瞧见阿四从树林中出来，捧回了一大捧的果子。
而恰巧，大黄狗也瞧见了，哼哧哼哧地跑了回来。
瓜果香甜，清冽甘爽。
“花姑子可真是厉害，这一方小天地的水果都如此不错。”阿四一手甜瓜一手苹果，啃得很是滋滋有味。
阿三白了阿四一眼，没有接茬。
倒是澄明，吃得饱饱的，然后问道，“我们......可不可以在这里多待几天，我有些害怕。”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从来都不是。”尽余欢扇着扇子对澄明说道。
阿三瞥了一眼尽余欢道，“意有所指？”
“凡事在心，不在人。”尽余欢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我为什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澄明有些不明所以。
阿四嘿嘿一笑，脸上还挂着水果汁，“多读点书就懂了，要不要看看我写的？”
澄明竟然还饶有兴趣地点点头道，“我在边关就爱读书，不懂打仗戍边，都是林将军操持。”
说完，连忙把阿四手里的书接了过来。
“废物！”阿三点评了一句。
但，也没有过激的举动。
昨夜，被澄明的往事激起了自己的愤怒，睡得一夜，心中虽然仍有悸动，但是已经理智了许多。
仔细一想，澄明乃是澄明，自己乃是自己，毫不相干。
自己帮助澄明，只是随手为之而已，跟别的无关，更与自己的内心无关。
对，就是这样！
为自己的内心找到了一条出路，阿三感觉轻松了多了。
只是时不时地看看尽余欢，生怕这老贼一两句风轻云淡的话，戳破了自己防线。
“在这里！他们在这里！”
几人正在惬意地欣赏着湖光山水的时候，忽然几个身着甲胄的士兵冲了过来，将四人团团围住。
澄明粗略一算，竟然有百人之多，立刻吓得躲到了阿四身后。
再一看三人，他们仿佛是没有瞧见一样，神色轻松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