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兄，如何？此事范公如何决定？再不拿定主意怕是来不及了。”
渭河南岸一座临溪而建的宽敞大宅之中，后园凉亭，两位年岁相仿的男子聚在一起讨论关于马具投标的事。
一位姓杨，名曰杨堃，乃是一位商学谋士，另一位英俊高壮之人，名叫范思哲，乃是南阳范氏子弟，坐镇京师经营产业。
范氏是南阳首屈一指的富豪，累世经商，祖上据说是商祖范蠡后人。
同时范氏还是南阳最大的铜铁商人，掌握着好几处铜铁矿山和几座大型冶炼工坊。
大秦征讨燕齐，范氏提供大量优质铜锭，助大秦打造优质兵器，也因此赚得盆满钵满。
但自从马具招标的事传出来的当天，范思哲和杨堃便赶到少府指定的工坊认真观摩了马鞍马镫和马蹄铁的打造过程，然后就被这个天才般的发明彻底震惊了，于是他便画下图纸，写下说明之后，安排家仆快速送回南阳。
从咸阳乘船而下，顺风顺水一天一夜就能到洛阳，然后驱马至南阳郡府宛城，也不过一日一夜路程，范氏虽然不能借用官府驿站，但范氏在中原和京师地界都有产业，只需要接连传递，三日之内肯定能够把书信送到。
信中范思哲已经把此事说的非常清楚和急切，让家主速做准备，做好决策之后安排人顺武关道星夜兼程送消息回京师，若是路上不出差错，三日时间也差不多能到。
不过在这个没有电话传真的时代，所有的谋划都只是一厢情愿的顺利。
若是送信的人第一天就掉河里淹死了呢？
这种事极有可能。
因此范思哲也是满脸无奈的苦笑说：“杨兄，我也知道紧急，然而急也没用，若我是家主，这事我就自己拿主意了，可惜我不是家主，怎么大的事我岂敢自作主张，要是办砸了全族都得赔上性命！”
“好哇，仲兄你又在背后埋怨祖父，回去之后我定然要告你的状！”
一个身穿淡黄长裙身披轻纱的妙龄女子缓步而来，身后跟着两个清纯可人的小侍女，手上端着漆盘，里面有山楂、青果、还有几串紫红交织的山葡萄，看起来很是水灵，见之令人口舌生津。
“你啥都不清楚就知道瞎掺和……”范思哲撇嘴拿起一个青果啃了一口，呲牙咧嘴的吐出来说，“这青萘都还没成熟，酸溜溜的太难吃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这可都是我赶早去山野采摘回来的……”女子嘟嘴不乐。
杨堃也拿起一颗青果咔嚓啃了一口，咂咂嘴说：“其实味道还不错，酸的很提神，若是再冰冻一下就更解渴解暑了！”
“你想多了，这炎炎夏日哪里来的冰？”范思哲换了一串山葡萄，一边吃脸皮一边抖，明显味道也很提神。
“冰要说也有，就是我们吃不到而已，小仙师的制冰法咒不是已经流传出来了么，说不定有人一不小心就制作成功了呢？”杨堃啃着青果笑着说。
“嘁，这话你也信，我在家敲了三天的脸盆都没成功！”范思哲翻白眼儿。
“嘻嘻，仲兄不止是敲了三天的脸盆，还敲破了两个脸盆和一个铜壶……”妙龄女子捂嘴轻笑，两个侍女低头库库库库笑的停不下来。
“你就埋汰我吧，我不相信整个咸阳就我这么倒霉！”范思哲气鼓鼓的说。
“那倒不是，这个我可以作证，此事本是一群公卿府上的纨绔子弟从小仙师府上听来的，那群纨绔回家后就迫不及待的在家制冰，一个都没成功，而且听闻好几个都被打的鼻青脸肿，现在消息传开，整个京师几乎人人知晓了法咒，敲破脸盆铜壶的，我想绝不止范兄一个！”杨堃大笑说。
“难道杨先生就没敲破几个盆？”女子收拢裙摆跪坐下来问。
“唉，实不相瞒，我房间里大大小小能盛水的几乎都被我敲破了，也没敢与范兄交代，最近吃饭饮水洗漱一直都是用一把破木瓢！”杨堃满脸失落的叹气，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库库库库……”这次妙龄女子也差点儿笑岔气了，头埋在案桌上已经伸不起腰来，笑了半晌之后才好不容易忍住说，“奴知杨先生智慧绝伦，怎么也会相信这种不着调的事！”
“非是不着调，是我等没有真正学会这道法术！”杨堃满脸认真的摇头。
“难道那仙师方云真的念法咒就能做出冰来？”女子的脸色也变得诧异起来。
“五妹，此事肯定是真的，不然京师也不会传的这般活灵活现，而且吃过冰果沙拉的人也不在少数，最近几天我在城内打探消息，来往的皆是公卿勋贵，也屡闻某某公卿携重礼前去拜访小仙师，然后心满意足的回家，之后就是满口称赞念念不忘，不知道有一件趣闻杨兄可曾听过……”范思哲吃着葡萄看着杨堃。
“什么趣闻？最近我都在关注马具招标之事！”杨堃满脸疑惑。
“那就是不喜女色的木头侯爷家发生的事啊！”范思哲笑着说。
“木头侯爷，那不就是狄道侯李信么？他家发生了什么事？”杨堃更是不解。
“哈哈，那狄道侯李信在京师素有大名，因为不喜女色，只知道舞刀弄枪，连自家貌美可人的夫人都不愿意碰，因此私下被人唤作木头侯爷，不过她夫人却是想了一个办法，去找胡大夫的娘子勾兑，然后胡家娘子就帮他从小仙师那里讨了一罐冰果沙拉，那李信想吃，他夫人便不给，李信被逼无奈，只好发誓每天陪他夫人睡觉，而且据说从那天开始，李信果然每天都要在他家后园的凉阁和夫人折腾到半夜……”
“此事当真？”杨堃听的满脸呆滞。
“这是高阳侯说的，岂会有假，高阳侯的夫人和李信夫人情同姐妹，私交甚密！”
“情同姐妹？这感情是泥做的吧，如此私密之事也能到处宣扬？”杨堃感觉自己的道德底线已经崩溃了。
“啐~这狄道侯夫人也真不知廉耻！”妙龄女子红着脸啐一口。
“嘿嘿，五妹你以后交闺蜜可一定要小心！”范思哲干笑。
“其实狄道侯夫人估计也是无奈，摊上怎么一个木头男人，若是不想一些办法，只怕这一辈子就跟守寡差不多，不过由此也看得出来，冰果沙拉的确非常神奇，嘶~也不知道我们这辈子能不能品尝一次。”杨堃抹了一把口水，满脸都是遗憾和向往。
“杨兄，你说我们要是备一份重礼前去拜访小仙师，会不会成功？”范思哲突然问。
杨堃愣了许久摇头苦笑：“此事难说，不过这个想法倒是不错，如今范公不曾回信，但此事绝对拖不了多久招标就会开始，若是能够提前结交一下小仙师，说不定还能增加一丝机会，不然一旦错过，范公绝对后悔莫及！”
就在几人说话之时，突然外面有家仆急匆匆冲进来，直奔凉亭禀报说：
“二郎，少府公告已经出来了，从今日开始，京师包括全国各地的商人都可以开始投标，投标必须有十位以上有名气的商界同道签字作保，以保证不会因为缺少资金导致投标成功但却无力完成任务，标书三日后在少府衙门当众开标……”
“三天？”范思哲张大嘴巴愣了半天回过神来，脸色灰败站起来说，“三天时间如何够，眼下家主的回信都不知道还在哪儿，再说还得找十个同道画押作保，这也需要时间才能办妥，完了完了，这大好的发财机会，彻底没了……”
范思哲在凉亭里嘀咕着走来走去，满脸的失望和惋惜。
杨堃也是同样脸色，一副痛惜无奈的表情。
妙龄女子倒是脸色比较平静，想了一下说：“仲兄，事不宜迟，我建议你和杨先生直接去找小仙师，按照我们范氏的实力，拿下马蹄铁的标书应该没有任何问题，既然小仙师在朝堂与始皇帝打赌，想必对这件事也非常认真和慎重，毕竟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何况这是一万套从未出现过的新式马具，结构复杂，数量大，时间短，需要大量有实力的商人才能保证最后投标计划完美成功。”
杨堃想了一下点头说：“五娘说的不错，本来时间就很紧急，但却一直拖了六七天才发出公告，可见小仙师和朝廷对这件也是非常认真和慎重，并不像小仙师嘴上说的那么简单容易，而范氏本身就是南阳商界领袖，有一呼百应的能力，想来小仙师和朝廷还是会非常重视。”
“说是这般说，但即便能够搭上关系，小仙师答应帮忙，万一家主不同意怎么办？”范思哲提示。
“这……”杨堃也是瞬间没了主意。
眼下三人说的再好，把事情办的再漂亮，但终归最后还得范氏家主拿主意，他若不同意，一切都是白搭。
最重要的这样最后不仅没有讨到好处，甚至还会得罪小仙师。
女子捋着自己耳边垂落的秀发，细细思量许久之后说：“仲兄，我倒是觉得祖父这次肯定会答应竞标打造马蹄铁，甚至他比我们更加着急，只是从宛城过来太远，不然他肯定就亲自过来了！”
“此话怎么说？”范思哲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