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这一打岔，始皇帝也觉得当着方云的面答应真人殿一群人有些不合适，于是勉励侯公卢生等人之后吩咐宦官带他们离开，等人走远之后，这才走到湖边，看着水面游弋的野鸭。
“仙师不赞成出海，朕也明了仙师的意思，的确代价很大而且成功的机会渺茫，但海外神山传说自古有之，朕寻仙问道无门，如今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就依侯公他们所言，朕给他们十年时间，若成，朕当和仙师同享仙药，长生不死，若不成，朕以后就再也不奢念长生之道，一心治国，让大秦繁荣昌盛国泰民安，也不负仙师下山一趟！”
始皇帝的话说的平静，但听在方云耳中，却有一种无比的感动甚至是悲凉。
作为千古第一帝王，一位扫平六国诸侯一统华夏，开创了中国两千多年辉煌文明的始皇帝，此时能够用这种谦逊的语气和自己说话，整个京师可能没有第二个人，最主要的是皇帝竟然说出拿到仙草要和他共享，一起长生不老。
这是一种怎样的信任才能做出来的决定。
方云相信，作为千古一帝的始皇帝，绝对不会说假话，因为他没有必要说假话。
因此没来由的，方云感觉鼻子微微有些发酸，喉咙有些发干，沉默许久之后才声音略有些沙哑低沉的说：
“陛下，非是贫道阻止您造船出海寻找神山仙草，而是侯公卢生等人都有私心，并非一心为了陛下！”
“朕知道！”始皇帝沉默许久之后点头。
方云神情一滞，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真人殿的方士虽然都是燕齐一带的名士，其中既有侯公宋公这等的确有才能之辈，也有一些滥竽充数之徒，但朕求不得鬼谷子和赤松子等真正的神仙高人，也只能求助于他们了，这些年服食他们的丹药，学习打坐练气，虽然不得要领，但也感觉还是有些用处，当然，这些都不能和仙师的师门相提并论，因此这出海寻找神山仙草，朕也不过留一些念想罢了，成与不成，皆看天意！”始皇帝略有些怅然的微微叹息。
“陛下明察秋毫，竟然早已明白，看来是贫道多虑了，不过贫道虽然不认为他们能够找到神山仙草，但或许会给陛下带来另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方云松了口气说。
始皇一愣然后露出一丝惊讶，“仙师此话何意？”
方云笑笑说：“其实贫道也有心造船训练海员出海，只是眼下大秦刚刚定鼎天下，六国之民尚未完全臣服，战争造成的创伤也并未愈合，百姓困苦百废待兴，因此便打算等到天下安定繁荣之后，再提请陛下造船组建大秦海师出海，征服海外蛮夷之地！”
始皇帝呆了片刻，情绪一下激动起来，“仙师是说海外还有很多陆地和种族？”
方云点头说：“这是必然，侯公卢生等人请求造船出海，依据的不过是山海经和列子等书的描述，实则列子属于道门中的异类，理论贵虚，许多描述都有夸大其词之嫌，我师尊就非常不屑列子的描述，认为太过夸张，因此在我师门，对于海外神山之说一直不太相信，反而是对于山海经描述的海内外地理十分推崇，按照山海经的描述，东海之内有朝鲜，海外则地域广阔，不仅有太阳升起的汤谷和扶桑，也有众多不同的国度和妖兽物产。因此贫道以为，侯公等人出海，即便是找不到神山仙草，或许还能误打误撞找到一些海外的国度，顺便弄清楚海外一些山川地理，以此也能印证山海经的真伪。”
始皇帝听完愣了片刻点头说：“仙师此一说倒是十分合理，山海经朕也通读过很多遍，里面许多山川地理的描述和华夏诸地的确是能够一一印证，只是关于海外的描述太过简单也太过离奇，不太容易印证，侯公等人出海，说不定真的能够带回来一些有用的消息！”
“呵呵，这也正是贫道最期待的内容，不过贫道提前提醒陛下一句，侯公等人因为怀有私心，而且出海困难无比，因此或许会因为感觉事不可为找许多借口推脱出海，以免得十年之期无法践诺而得罪陛下……”
方云一边说话，伸出一只手又开始屈指推算的模样开始例常装逼，片刻之后停下来。
“陛下，十年之内的事纷繁复杂，贫道也不能看的透彻，但隐约窥得一丝天机，侯公卢生等出海，会带给陛下一册图录，上面有一句谶语，与大秦的安危有关！”
始皇帝一听脸色瞬间变化，紧张的看着方云说：“还请仙师明言，这句谶语是何内容？到底表示什么？”
方云摇头：“天机不可泄露，说出来就会搅乱天机，以后出现的事贫道完全就无法预测了，明日贫道会让人送给陛下一个锦囊，只有当陛下看到这份图录的时候，才能打开贫道的锦囊观看做印证，至于谶语代表的含义，贫道眼下也不能说。”
始皇帝满脸失望，但也不敢多问，只能点头答应。
……
午时末，方云陪着始皇帝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之后打着饱嗝出宫。
刚回到天工殿不久，就有化学院的一个方士跑来报告，说是昨天今天都有不断送来许多刺梨花，询问该怎么处置。
方云者才想起来，昨天做鲜花饼去河滩上采花，忽悠一大群纨绔在摘那一大丛刺梨花，于是好奇的跟着去化学院。
还没进化学院，就能看到大门口和院子里到处都是散落的三色刺梨花瓣，而且整个院子都有一股浓郁的花香。
而在化学院的一间实验室内，果然看到了好大几筐花瓣，有些是开始蔫儿了，还有些还很新鲜。
方云随手抓起一把嗅了一下，浓郁的花香差点儿让他陶醉过去。
刺梨属于蔷薇科，不仅开花茂盛而且花期也特别长，果实的含糖量也特别高，俗称糖罐。
去年蹴鞠大赛期间天工殿用来熬制糖果的野果之中，刺梨和金樱子就是最多的，因为这东西到处都是，牛不吃马不嚼，浑身是刺，霸道霸道。
正是如此，只要一个地方开始长这东西，如果不及时清理的话，几年时间就可以形成一大片，完全就属于霸主级别的妖藤。
不过再霸道的野刺，在人类的面前都得低头。
去年是惦记刺梨的果实，今年方云盯上了刺梨的花朵。
化学院眼下一共才不到五十人，除开七八个方士之外，都是招募的学徒，平日也没啥好学的，大部分都跟着几个方士瞎鼓捣。
眼下化学院的主要任务是研发新型油墨，要能够用于金属活字印刷，因此实验室里到处都是一罐一罐黑漆麻拱的黑漆和墨汁，另外还有各种树胶骨胶皮胶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实验器材和材料。
调制油墨方云也不会，因此只能丢给一群方士和学徒不断验证琢磨，虽然还没有完全成功，但经过几次改良的墨汁得到了中华书局的认可，用在木刻板上效果非常不错，粘性好干得快而且颜色浓度也高，也不沁纸，最近印刷出来的书籍字迹无论是清晰度还是黑度，都比第一本道德经好到天上去了。
“仙师，这么多刺梨花拿来干什么？难道也是做鲜花饼吗？”
化学院副院长叫虞古，四十出头一个方士，以前也喜欢鼓捣些炼丹炼药，但却没啥成果，眼下主要研究油墨。
“不是，贫道想试试能不能提炼出花香精油来！”方云笑着说。
“花香精油是啥？”虞古满脸懵逼。
“这刺梨花很香对吧？”
“的确香！”虞古点头。
“花瓣的香味属于一种芳香物质，正是有了这种物质，花朵才能释放这种令人陶醉的香味，你说要是我们把这种香味物质从花瓣里面提取出来，喷在身上，那岂不是浑身都是花香味！”方云笑着说。
虞古愣了许久用很古怪的眼神看了方云一眼说：“仙师，花瓣的香味能不能提炼出来属下不知道，但为什么要喷在身上，男人有股花香味不是很古怪吗？”
狗几把，跟化工男讨论问题和理工男差不多，都会得心肌梗塞。
方云哭笑不得的丢下花瓣说：“贫道又说是喷在男人身上吗？女人不行吗？”
“呃！”虞古小心翼翼的说：“那为什么要弄出来给女人喷？”
方云差点儿吐血了，指着虞古的鼻子说：“你今年多大？有没有娶妻？”
虞古老脸通红的低头说：“属下今天四十二，尚未娶妻！”
“那好，过几天去参加相亲大会，贫道赏你一个婆娘，哼，等你有了婆娘，就不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了！”
虞古激动的打着摆子说：“属下多谢仙师，可是属下已经过了四十，参加不了相亲大会！”
“没事，你是天工殿高管，贫道给你特权参加，记住， 一定要去啊！”
“好好，属下一定去，一定去！”虞古顿时激动的合不拢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