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胡亥举报

  陈美人寝宫。

  今日始皇帝回京,少府安排皇宫诸多夫人嫔妃出城迎接,陈美人虽然去了,但女儿惠曼却因为伤寒刚刚好转,太医令建议卧榻修养便没有前去,而简单的见面迎接过程中,除开郑夫人和长公子等一众夫人得到面圣之外,她们这些美人和嫔妃完全就是凑数,隔老远行礼就算完事,因此皇帝都不知道还有个女儿生病没去。

  当然,这件事隐瞒不了。

  因此陈美人正在担心该怎么和始皇帝请罪。

  不过就在忐忑间,突然有内侍进宫禀报,陛下来了。

  陈美人甚至都来不及装扮,只能赶紧带着宫女出宫迎接。

  “妾陈氏拜见陛下!”陈美人刚出正殿,就看到始皇帝在一群宦官内侍的簇拥下已经走进了前院,于是赶紧迎上去行礼问候。

  “美人免礼,方才在城外人太多了,朕也没来得及和美人打招呼,近半年时间朕不在京师,美人可还安好!”始皇帝上前挽起陈美人,满脸温和的询问。

  “多谢陛下挂念,妾在京师过的很好,就是陛下巡游在外劳累颠簸,妾不能跟随服侍,只能日夜盼望陛下一切安好,如今看陛下平安归来,妾喜不自胜!”陈美人眼圈发红声音哽咽。

  “让美人担心了,朕这一路很好,虽然的确有些劳累,但也收获良多,方才听闻惠曼前些日子受了风寒病的很重,朕特来看看!”始皇帝挽着陈美人的手往寝宫里面走。

  “多谢陛下挂念,惠曼得太医和天工殿医学院医生仔细诊治,眼下已经好多了,但太医说城外风大,害怕吹风之后病情反转,因此今日惠曼便留在宫中,没有出城迎接陛下,还请陛下恕罪。”陈美人既有些激动,又有些惶恐的解释。

  “无妨,朕的女儿,岂能怪罪,听闻惠曼的病是仙师治好的,美人为何说是天工殿医学院的医生?”

  “仙师也不曾用药,只是给惠曼送来一套女子学院的校服和一本图画书,惠曼突然之间病情就好多了,太医令便按照医学院医生的药方用药,几日下来,病情便很快好转。”

  “哦,竟然如此神奇?”

  “是啊,妾也百思不得其解!”

  夫妻二人一边走一边说,很快来到后院寝宫,去发现嬴惠曼的房间紧闭,几位宫女正满脸紧张的站在外面等待,看见始皇帝,赶紧下跪。

  “为何都在门外,七公主病情如何?”始皇帝淡淡的问。

  “奴等正来服侍七公主穿衣迎接陛下,但七公主把奴等赶了出来……”

  “父皇恕罪,女儿正穿衣服,很快出来!”

  宫女的话还没说完,房间里便传出嬴惠曼的声音。

  “这孩子,眼下只是不能出门吹风,如何穿衣也要避着宫女和爹娘了?”陈美人小心翼翼看了始皇帝一眼,语气略有些埋怨。

  “无妨,儿大避母,女大避父,这说明朕的女儿长大了,等会儿朕要好好看看半年长大了的女儿!”始皇帝却是心情很好,微笑点头就站在门外等待。

  这一等就足足半刻时间,陈美人是如坐针毡浑身紧张的冒汗,始皇帝都脸色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忽然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位柔柔弱弱,身穿一套上青下蓝精致裙装,头扎红绸发带的少女红着脸出来,站在门口,有一种亭亭玉立的感觉。

  “女儿惠曼拜见父皇!”嬴惠曼满脸紧张的福身行礼。

  始皇帝看着女儿消瘦干瘪的小脸和身上的衣裙,沉默许久之后把手中的木盒递过去说:“这是仙师今天送你的玻璃镜子,委托朕给你带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当真?!”嬴惠曼正紧张的手脚无处安放,但瞬间眼神发亮,满脸病容绽开一抹抑制不住的惊喜笑容。

  “惠曼,不得对陛下无礼!”陈美人赶紧呵斥一声,嬴惠曼才回过神来,赶紧福身谢过之后,双手接过木盒,小心翼翼打开,一见之下赶紧捂住嘴巴喜极而泣,两行眼泪顺着脸颊就滚落下来,然后盖上盒盖抱着就转身奔入卧室去了。

  “陛下,仙师如此善待惠曼,妾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陈美人忧心忡忡的轻声说。

  “为何?”始皇帝好奇的问。

  “仙师每次做了好吃的好玩的都会送来给惠曼,整个皇宫都知道,但惠曼尚且年幼,心性未熟,而且仙师也有小仙子这样的师门眷侣,妾只怕她将来接受不了结局!”陈美人情绪低落的回答。

  “唔,此事朕也考虑过,的确是一个难题,但也并非没有转圜之法,只是用了怕会起连锁反应,更何况即便朕想,还得仙师同意,罢了罢了,此事急不得,朕去郑夫人那里看看,仙师的礼物,朕会安排少府回礼,你且照顾好惠曼!”

  始皇帝突然之间似乎有些兴意阑珊,转身负手往外走。

  陈美人也不敢相留,只好一路送始皇帝出宫,但刚到门口,就见十八公子胡亥急匆匆走了进来,看见始皇帝,赶紧上前拱手,满脸激动的说:“孩儿拜见父皇!”

  始皇帝脸色稍晴,微微点头笑着说:“你可有事,怎么找到陈美人寝宫来了!”

  胡亥四下张望一下,然后略有些紧张的压低声音说:“父皇,孩儿有非常重要的事禀报,还请屏退诸人!”

  始皇帝愣了一下,眼神闪过一抹精光,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儿子,上下打量,左右打量,最后冷冷的说:“竟然还需朕屏退护卫,你可知欺君二字!”

  胡亥吓的一抖,脸色苍白赶紧拱手声音发抖说:“父皇,孩儿要说的事和谋逆有关,的确不能外传!”

  “当真?”始皇帝的声音突然冷如冰刀。

  “孩儿决计不敢对父皇撒谎,并且孩儿已经有确凿证据,一旦消息走漏,只怕此人逃脱,孩儿恐怕也将遭遇不测!”胡亥强忍着恐惧回答。

  “左右退开十丈,胆敢有偷听者,杀无赦!”始皇帝大袖一摆吩咐。

  “喏~”一群黑衣蒙面的玄武卫呛呛大剑出鞘,瞬间随行的宦官奴仆宫女包括陈美人在内,吓的纷纷四散,不过瞬息,宫殿门口数十丈方圆,就只剩下了始皇帝和胡亥父子二人。

  “现在你可以说了!”始皇帝沉声道。

  “父皇,孩儿已经掌握确实证据,赵高意图谋反!”

  “赵高?”始皇帝板起的脸瞬间惊讶的差点儿下巴掉下来,片刻咬牙切齿的说,“你可知污蔑重卿该当何罪?”

  “孩儿知晓!”

  “那好,你说说赵高如何谋逆造反!”

  “是!”胡亥舔舔嘴巴,开始讲述自己无意中发现赵高府中藏有一个怪人,然后自己跟踪下去看到地下室各种礼器的情形,当然,他略过了怪人本是苗人巫师,被其发现并且被种下噬魂蛊的事,以为自己的勇敢加分。

  “父皇,那地下室中孩儿仔细看过,各种诸侯礼器上百种,金银珠宝更是无计其数,就算是在少府库房,孩儿也没见过那么多的宝贝,父皇扫灭六国诸侯,命令天下任何人不得私藏诸侯礼器,但赵高在家藏了那么多,不是想造反是什么!”

  “咔嚓!”

  始皇帝听的双眼喷火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抓住佩剑按下绷簧,弹出的剑刃一抹金光在夕阳下闪烁出冰冷的光芒。

  “赵擎何在?”

  “老臣在!”远远站在十丈开外的中书令赵擎赶紧拱手。

  “即刻传令,宣卫尉大统领李信,宣副统领杨雄,宣中尉府令陆嚣,宣殿卫统领王离,宣廷尉李斯,宣少府令赵威,宣御史大夫冯劫,宣郎中令申公兖、宣内史蒙毅火速进宫,朕在紫宸殿等他们!”

  “喏!”

  一听如此一长串顶级公卿的名称,赵擎遍体生寒,丝毫不敢怠慢,赶紧安排一众宦官谒者手持御帖往皇宫和京师各处而去。

  “此事若当真,朕自有重赏,若是你撒谎,朕必不轻饶!”始皇帝看着胡亥,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虽然他希望胡亥说的都是假的。

  但实则他内心已经完全信了。

  胡亥才多大,今年不过十四岁,平日也没有什么能耐,年幼贪玩,绝对不敢在这种事上胡说八道。

  而且赵高是胡亥的老师,因此发现此事也完全合乎情理。

  秦国前几代王族为争夺王位斗的非常残酷,安国君当秦王和异人当秦王,秦国公族内部斗的你死我活。

  始皇帝自己当秦王,京师和王族同样被清洗了好几遍,被他斩杀的宦官宫人内侍甚至王族和大臣数千人,甚至还包括吕不韦,这位被他尊为相父的大秦相邦,另一个就是他同父异母的胞弟成蟜,为了反对他甚至不惜叛变投赵。

  原因很简单,就是诸多人怀疑他的王族血统和身份。

  赵高的父亲争夺王位失败被废杀,母亲被刖足后弃入隐宫为奴。

  赵高从小聪慧勇武,敏而好学,始皇帝也是屡闻其学问精通,又觉得他是公族之后,这才提拔任用,并且还让其做胡亥的老师教授律法和断案。

  胡亥或许不知道赵高的身份,但始皇帝却是一清二楚。

  若是细想,赵高谋反的理由太充分了。

  虽然胡亥讲的时候战战兢兢,而且含含糊糊说的不太清楚,但对于始皇帝来说,私藏大量诸侯礼器就已经足够证实他的罪名了。

  “这大秦天下,就是朕的,谁都不能抢,朕就是天下共主,功盖三皇五帝,不管是何人胆敢谋逆造反,朕一定将其夷灭三族!”

  始皇帝手背青筋直冒,狠狠将佩剑贯入剑鞘,然后大步往往马车走去,同时招呼胡亥:

  “你随朕去紫宸殿,稍后带禁军去赵高家查抄,朕要看看,这赵高府中,到底有多少诸侯礼器,他到底想如何谋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