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凉棚下面，公输胜从角落的粟草筐中，摸出来几个不同形状的瓷器，有饭碗，有盘子，还有杯子等等。
不过等方云看这这些所谓的瓷器，瞬间满脸失望。
说实话，这些都还算不上是真正的瓷器，因为根本就没上釉，只是用瓷土做成的泥坯直接烧制而成的，表面很粗糙。
另外做工也很粗糙，最主要的是都很厚，就和普通陶器一个德行，只是颜色青灰，和陶器有些不太一样。
“仙师，这是瓷砖！”公输胜最后拿出来一块尺余大小房，厚约半寸的青灰色瓷板。
方云接过来观看一下，情况和几个瓷碗盘子差不多，也是没有上釉，表面粗糙颜色青灰，而且又厚又重，不过用手指轻轻叩击，还是能够听到比较清晰声音。
“这还算不上真正的瓷器，不过至少表明用煤火窑烧制瓷器没有任何问题，这两天先别研究瓷器了，等把水泥厂的事搞定了，贫道再来指导研究制作真正瓷器，这件事慢慢弄，不着急，先去看看最新烧制出来的水泥情况如何？”
“好好，仙师这边请！”
公输胜虽然略有些失望，但还是赶紧前面屁颠儿屁颠儿的带路 ，二人来到两口火窑旁边的凉棚里面，这里几个帮工正踩着石臼在舂灰料，旁边的地上，还有几大筐出窑冷却后的大块大块的水泥，也有舂好之后的水泥。
杵头每次落下，必然溅起一股灰雾，不过幸好凉棚通风，这灰雾一直在不断吹散，使得凉棚内外和四周到处落满厚厚的一层灰尘，几个黑瘦的帮工赤裸着身体，汗流浃背如同从灰堆里扒出来的一样，浑身都是水泥灰。
工作环境很差，但方云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在初级工业化生产之中，这种情况在所难免。
方云也曾经要求所有人戴口罩。
可惜天气太热，戴着没办法干活儿，于是刚开始还戴了几天，后来慢慢的也没人愿意戴了，再后来，方云也懒得说了。
不过等大型水泥厂建好之后，可以用水力机械来研磨石料和水泥，另外石臼上还可以设计遮挡物来减少灰尘等。
但这都不是他眼下关心的事情，因为在这个人命不值钱的野蛮年代，饿肚子和贫穷才是人类文明最大的敌人。
即便是到了两千多年后的二十一世纪，工作环境脏乱差，肺尘病人照样有，都是穷苦人，为了活命，不得不拿身体换钱。
方云不能因为妇人之仁，便放弃研制水泥。
凉棚后面的围墙下面，有许多看起来像水泥砖的东西。
乱七八糟的堆了好大几堆，有些已经破裂断开，有些甚至已经粉碎，当然成块的也不少，都堆在最上面。
这些都是研制水泥以来各种实验品。
作为建筑设计专业的学生，方云自然对水泥品种和标号还是非常熟悉的，建筑材料学是必修课程，不然无法毕业，不过学归学，这东西只是为了积学分而已，他知道各种水泥的标号和砼强度值在不同建筑和位置的应用，但他并不清楚水泥是如何烧制出来的，具体成分表又是什么，因为水泥制造属于工程材料学的内容，和建筑材料学还是有很大的区别，一个是生产制造，一个是应用领域。
不过没吃过猪也见过猪跑，至少他知道水泥主要以硅酸盐为主，另外根据添加剂的不同，还分为普通水泥、矿渣水泥、火山灰质水泥、煤粉灰水泥等十多种，除开一些特种水泥之外，所有常见的建筑水泥都是以硅酸钙为主要成分，然后根据辅助材料的不同，品种标号和应用范围也有区别，那么根据这些特点，方云就能大致确定制作水泥的配料表，应该包含石灰石、含硅的砂石黏土、铁矿石、煤粉等等，另外石膏几乎是所有水泥的必须添加剂，不然会影响水泥的凝固时间。
至于各种配料的比例和烧制时间，那个方云就的确不清楚了，只能让公输胜慢慢去试验。
不过因为有他这个挂逼存在，经过公输胜三四个月的不断试验，最终还是成功了，因为从一开始就已经有比较明显的兆头，刚开始胡乱烧制的几窑熟料都已经有一些水泥的特征，和沙子碎石加水搅拌，凝固之后已经具有一定的粘性和强度， 只是不耐锤而已，像风化的砂岩一般，用力很容易就锤烂。
但随着不断的调整配料比例和烧制时间，水泥的效果越来越好，半个月前，烧制出来的水泥已经达到了很高的强度，制作出来的水泥砖已经非常结实，几乎和后世方云见到的农村用来建房的水泥砖差不多了。
而眼前这许多的水泥砖，大部分都是成型的状态，最新的几块上面还遮盖着草席浇水保湿。
公输胜把几张草席掀开，下面就是几块拓好的水泥砖。
“仙师，这几块砖就是昨天出炉的水泥制作的，旁边那一堆是前几天的，对照起来强度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因此属下可以确定，水泥的配方已经没有任何问题。”
方云点头蹲下来，用手按了几下，然后又拿起旁边一把铁榔头敲了几下，虽然几块水泥砖还没完全干透，但仍旧没有任何开裂的迹象，另外几块早就干透的水泥砖，他也挨着捶打了几下，却只能敲出来一个白印子，震的手痛。
“不错，这个样子的确没有问题了，既如此，你等会直接去找魏工部，让他帮忙在长安附近批一块地建水泥厂，位置靠近灞河边，到时候方便建水车磨坊。”方云很满意的站起来说。
公输胜有些懵逼的问：“仙师，水泥厂建水车磨坊干啥，到时候到处都是泥灰，磨出来的面粉怕是不能吃？”
方云脸皮发黑的说：“磨坊难道只能磨面，就不能磨石料和水泥咩？”
公输胜愣了片刻认真提醒说：“仙师，水车磨坊创意的确很好，也的确能磨石料和水泥，但一副石磨怕是用不了几天槽就磨平了，一副石磨几百钱不说，打造也不容易，消耗起来可不少，还不如用石臼杵起来省钱，石臼是慢点儿，但便宜啊，这水泥是拿来修路架桥建房子，太贵了可不值当，到时候谁用得起？”
方云忍不住叹口气幽幽的说：“公输院长，你能不能眼界放宽点儿，石磨不行，难道我们不就不能用铁磨啊，到时候让机械厂为水泥厂定制几幅铁磨，莫说普通石料和水泥，就算铁矿石也能帮你磨成粉。”
公输胜张大嘴巴呆了半晌，然后满脸通红的羞愧拱手说：“仙师，是属下太愚钝了。”
方云无奈的摆手：“罢了，这也不怪你，本来你也够忙的，尽快把水泥配方和烧制过程写一份详细的报告给我，方才安排的事尽快完成，建厂资金我回去后会安排，另外水泥研发成功，按规矩会有一笔奖金，你抽空去财务部领取。”
“是，仙师放心，属下会尽快安排好！”
水泥作坊灰尘太大，加上夏天温度高，方云进来不过十多分钟，便感觉浑身汗透已经快喘不过气来，因此也不想多呆，几句话吩咐完之后就赶紧骑马离开。
水泥作为和钢铁、电力、煤炭、石油并列的工业社会五大支柱产业，几乎关系到国家发展的方方面面，而水泥的产量，也是衡量一个国家强大的指标之一。
大秦眼下已经有了煤炭、钢铁和水泥，基本上就能支撑起来基本的工业体系，剩下的两类，方云眼下想都懒得去想，因为太遥远了。
既然始皇帝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准备建设长安新城，他也只能尽快布局水泥产业，同时尽最大的努力去推动各种律法改革，以为工业发展打好基础。
……